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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失控的马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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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出啥大事了?”柴胡显然也没想到。一直坐在一边翘着腿没说话的离歌笑,这才抬起头来:“于谦死了。”
“啥?”柴胡几步跨到离歌笑的面前,“你说书呆子于谦?”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说于谦死于意外,被一辆马车给活活撞死了。”三娘补充道,“所以现在所有的客栈都暂时被封闭,防止考生再出意外。”
“那我们也被关啦?”
“当然。”离歌笑皱皱眉头,放下了自己一直翘着的腿,“只是这于谦死的有些不明不白,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说……有人寻仇?”三娘立马跟上了思维。
“不知道。但我总怀疑,他是不是为三娘作证,而得罪了什么人。”
“不会的吧。”三娘两只胳膊,都放在了桌面上,双手有些紧张似的互相扣在一起,“可他指证的是牛大,牛大也被处死了,还有谁……”
“不,牛大没死!”叶少纹的声音,使得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看向站在柴胡身后的叶少纹身上。叶少纹点点头,再一次强调,“我亲眼看见他的,就在河对岸的客栈里。”
刚刚要不是三娘突然提起,或许她自己也一下子被于谦的事情给搅乱了。
牛大没死?
“你确定没看错?”离歌笑乌沉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你真的看见了牛大,站在那里?要知道,他此刻,应该已经被问斩了。”
被这么一问一盯,叶少纹反而心虚了起来。她讪讪的摇手:“我……我也只是看着像嘛,毕竟隔着一条河,他又没抬头,只是侧着半张脸……我……我哪里确定。”
“那你知道不知道,于谦家里的情况?”
“他?”说起自己确定的事情,叶少纹顿时来了精神。她几步越过柴胡,自己摸着圆凳,硬是挤在离歌笑和三娘的中间坐下来。双手撑在下巴处,若有所思,“于谦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长得可漂亮了。不过肯定没我漂亮。”她赶紧加上一句。
“妹妹?”三娘问柴胡,“那个时候刘向口中的妹妹,就是她了吧?”
“刘向那个死胖子,一直都垂涎于景,几次都差点抢了她。不过好在于景有我们家罩着,那个死胖子也只能干瞪眼啦。”
“小小年纪,说话却没边没际的。”三娘一向当她妹妹,但说话却总喜欢夹枪带棒的,“之前你还说不会惹刘向,这个时候怎么又变成你口中的死胖子?”
“是真的!”叶少纹急了,直接冲着三娘嚷嚷起来,“我们家虽然不和刘家起冲突,但于景是我们叶家人的媳妇,你就是借那个刘向几个胆,他也不敢强抢民女啊。”
离歌笑摇头,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照你这么说,刘向和于谦是有过节的,不过刘向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人会和于谦过不去?”
“应该没有了啊。于谦那么呆,平时也一直闭门读书,家里的开销都是于景做些针线补贴的,啊……对了,于景的手工刺绣,在我们家所有的货物中,那可是最受欢迎的哦。”
若真是这样,莫不是夺去了于谦性命的,真是一场意外而已?
想到这里,他突然将视线转向了贺小梅,“小梅,今晚你和三娘偷偷出去一次,看一下于谦的尸体,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好。”
“不好!”
说好的,自然是小梅。他一向最听歌哥的话,此时接到吩咐,也只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而三娘就不是了。她犹记得上一个夜晚,她和小梅偷偷去验柳亚希尸体。那种噩梦般的情景,她可不想在经历一次。
虽然平生杀人不少,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进了那种阴森凄凉还充满了恶心气味的房间,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又不是虫子,你怎么也那么害怕?”柴胡不屑道,“你不行,俺老胡去!”
但一枝梅中,没有谁比三娘的轻功更好了,要想在夜色笼罩下自如安全带的行动,还真缺不得三娘。三娘白了柴胡一眼之后,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
一枝梅各自准备着自己的行头,按计划进行。三娘有轻功,可以从窗子直接翻出,而小梅,则可以易容成金鸣楼里的小伙计,混出门去。这些都不难。而在那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翁尚会来敲门。
离歌笑示意柴胡和小梅不要露出破绽之后,打开了房屋的门,却不想翁尚一头栽了进来,面色微微发暗。
“帮帮我……我……我头疼……”他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变得发白,发灰。他双手死命的抱着自己的头颅,一面还不忘用劲儿的敲打,意图通过这种方式减轻疼痛。离歌笑看他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只好立马唤小梅前来。
可怜的贺小梅,刚准备换装离开,就被迫走了出来。
“我来看看。”说着,他就伸出手指搭在了对方的脉搏上。他让翁尚吐了吐舌头,又看了看瞳孔,最后不得以收回手来,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病史?”
“头疼……一直疼,疼起来我恨不得就这么死掉……”翁尚的气息,已经有些无力。他的双手紧紧的揪住了小梅的袖子,连指尖,都发白的褪去血色。他趴在桌上,只能困难的吐出几个字,“药……帮我买药……黄……黄……”
“娘娘腔,他这是啥毛病啊?”柴胡忍不住凑了过来,探究式的看着翁尚,“你怎么也看不好?”
“不是看不好,而是……”贺小梅也有些着急,他上前轻轻摇晃翁尚,“你以前,你以前脑部有没有受到过撞击?”
“哎呀你就不要问了,你看他都疼成这样了,还说啥啊说!”柴胡一卷袖子,也跟着开始干着急起来,“先帮他止疼再问啊。”
贺小梅还想较真,但他看翁尚的脸色,似乎真的有些隐隐不妥,常常一个句子也要断成几截来说,口吃不清,就算是听,也听不真切。
“好吧。”他有些无奈,拿出了自己的家伙,“我只能试试看了。”
这一个治疗,就耗去了快一个钟头不止的光景。三娘早已发出信号准备出发,而小梅这里却被生生耽搁了。翁尚住在离歌笑的隔壁,许是因为头疼的太过剧烈,所以第一个想到能求助的,只有他们了。
等疼痛减轻了不少之后,翁尚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因为挣扎的过久,他全身疲乏无力,竟平躺在那里就睡着了。贺小梅还想问他,却又不忍心将他叫起。无奈,微微叹口气之后,打算动身出发。
“你们一路小心,这里就交给我了。”离歌笑冲他一点头,而后将翁尚移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离歌笑担心他若是中间突然醒来,会拆穿他们的事情。
贺小梅点点头,手一挥,已是普通小伙计的形象。
连续的几桩命案,让这个原本还比较喧嚣的城市,彻底寂静了下来。明太祖刚刚获得天下的时候,南京还是都城,可这几代皇帝更迭的光阴里,南京已然另外一副模样。小梅的心里有些发毛,他手里紧了紧衣袖,加快了脚步。
虽然知道抬头就能看见在屋檐上轻巧踩踏的三娘,但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滋味还是相当不好受的。
尤其是……他有些胆小。
一个黑影窜过,让他的背后好一阵冷汗凝结。待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想吓死我啊。”小梅轻声嘀咕。他现在还不敢恢复自己原本的模样,只得加快脚步,悄悄的向着目的地走去。
偷偷的潜入府衙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要在这么一个黑夜里,潜入装满了尸体的房间。仅仅走到门口,房内那捂着口鼻都能被呛到的腐烂气息,顺着门缝一溜烟的扑出来。三娘从屋顶上跳下,一眨眼的功夫,停尸房的门锁已经被扔在了一边的草地上,掷地无声。许是这么一个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门口竟然连一个看管的人也没有。
贺小梅饶是看惯了死人,此刻也不免有些犹豫。他在门槛处就住了脚,看着三娘一手捂鼻一手扇风,慢慢的向里走去,突然开口问道:“三娘……”
“啊!”此时的三娘,正要揭开一块白布,看一看躺在那里的尸首是谁的,冷不丁就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吓得手一抖,猛的一个回身,冷汗早已经凝于后背。
她她她……这是谁在捣鬼啊!
“是你啊?!”发现说话人是贺小梅之后,三娘的心还在怦怦乱跳,但想起刚刚自己那副狼狈失态的模样,三娘有些恼火,“早不叫晚不叫,现在喊什么。”而那肇事者此刻却只半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她的身后,一阵风云变幻般的神色变化之后,贺小梅转过身去,扶住门框,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
三娘回头,也险些吐了出来。
那尸首,说巧不巧的,正是那于谦。只可惜刚刚被三娘揭开的一角景色,看上去实在是不那么赏心悦目。“被一辆失控的马车倾轧而死。”这是离歌笑说的,看来当时他说的还实在太过轻描淡写了。何止倾轧?简直半边脸都没了!
三娘的胃,一阵阵的抽搐,痉挛似的要将胆汁都给呕出来。贺小梅却一个反身,抓住了三娘的手,将她引到了房屋的最里端。经过于谦的身边,还不忘将那被掀起来的一角原封盖上。
三娘还在兀自难受着,但看贺小梅一脸的严肃中带着紧张,也不禁强按下身体里的不适。
“怎么了?”
“嘘,小点声。”他向外使了一个眼色,“我刚看到,还有其他人也跟着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