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魅》羽意翩然

6、Chapter 6

　　第二天中午莫晓颜去了婆婆家。
　　郑凯又有任务，将莫晓颜和小美送到楼下就走了。
　　上楼，婆婆过来开门。莫晓颜把小豪的玩具枪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问:“小豪呢？”
　　小豪蹲在地上玩玩具车。小豪的爷爷端着碗追着给他喂饭，哄了半天，小豪才勉强吃一口。小豪的爷爷高兴地笑，嘴角的皱纹像填不满的沟壑：“小豪真乖。”
　　婆婆问：“吃饭了没有？”
　　“还没呢。”莫晓颜说，拿着郑凯买的玩具枪走到小豪身边，对着儿子又亲又摸，“小豪又长高啦！还记得妈妈吗？叫妈妈——”
　　“妈妈！”小豪的声音清脆果断，把莫晓颜高兴坏了。
　　“我去给饭端过来。”婆婆进了厨房，看看锅里的饭菜，又看看冰箱，“好像不够你俩吃，我到楼下再买袋冻饺吧。”
　　“妈，我去吧。”莫晓颜把玩具枪递给儿子，抱着他起来。小美在这里感到陌生，出于本能跟着莫晓颜一起下楼。
　　买了三袋冻饺，还有一些水果。菜店老板跟她寒暄：“又来看你婆婆了。”
　　“是呀。”
　　“小美这孩子越来越漂亮了，我还没见过哪个明星有你家小美漂亮的。这孩子将来有福，你也跟着享福。”老板不知道小美是在孤儿院收养的。他在这里开店才两年，那个时候小美已经被收养了，“不过这孩子长得不像你。”
　　“呵呵！瞎长的，像她爸。”莫晓颜相貌属于大众水平，生不了小美这么漂亮的孩子。等老板找完钱，莫晓颜跟老板告别，“走了啊。”
　　“是挺像的。”
　　老板扭过头去看电视，昨夜杀人案的报道后面，是冷清缘的专访。

　　回去煮好饺子，小美坐在椅子上吃。原先没有食欲的小豪死拽着小美的衣服，非要吃她碗里的。小孩子都这样，别人的才是最好的。
　　“小美，弟弟喜欢你，喂几个饺子给他吃吧。”
　　小美“哦”了一声，夹起饺子送到小豪嘴边。小豪却不吃，故意把饺子吐地上，傻呵呵地笑，把沾了油的嘴蹭到小美衣服上，又蹲下身捏起饺子放回小美的碗里。
　　小美把碗往旁边一推，扁着嘴：“不吃了。”
　　“地上又不脏，饺子怎么不能吃了？我小时候还吃过草根树皮呢，这孩子真是！”莫晓颜的婆婆没经历过□□，草的根是萝卜红薯根，树的皮是黄柏五加皮。儿媳妇给她生了朝思暮想的大孙子，对她又孝顺，莫晓颜的婆婆自然满心欢喜，爱孙子爱儿媳。相对的，小美则是外人，更甚者是吃里扒外的外人，肉包子打狗的外人，莫晓颜的婆婆当然不怎么待见她。
　　“小豪乖，怎么能欺负姐姐呢？”虽然是批评，用的却是宠溺的语气。莫晓颜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小美说过话，亲生的和领养的从来都有本质的区别。
　　小美突然有点嫉妒这个弟弟。没有弟弟的时候，小美感觉不到其中的差异，也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一旦有了比较，人就容易不平衡。不是对她的爱少了，而是对弟弟的爱多了。
　　小豪嘿嘿地笑，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对小美的伤害有多深：“她不是姐姐！奶奶说她是捡来的！”
　　在场的大人全都愣住。背后说了别人的闲话，总有被拆穿的可能。
　　小美气了，用力将小豪推倒在地。小豪嗷嗷大哭，脸都紫了。莫晓颜一急，打了小美一耳光。打完后，莫晓颜也后悔。并不是她不喜欢小美，而是作为母亲，从来都会在紧急关头保护最爱的那一个。
　　“我讨厌你！”
　　小美哭着跑了出去。

　　“小美！”莫晓颜急忙去追。
　　婆婆拉住她的衣服，说离家出走的小孩儿多了，有几个是不会后悔的？把她从孤儿院领养回来已经够不错了，亲生父母都不要她，还指望别人把她当心肝儿似的宠着？不能打不能骂，她以为她是谁？之后是三街六巷之间“不打不成材”的真实案例，以及“自己的亲儿子没少打”云云。
　　莫晓颜以前查出生不了孩子，婆婆没少给她气受，还唆使郑凯和她离婚。婆媳俩好容易才过了磨合期。莫晓颜不想和婆婆起争执，就说等一等，看小美自己会不会回来。

　　小美去了派出所。
　　暂时充当门岗的民警小张看见她，开起了玩笑：“小姑娘，你要抓谁啊？”
　　小张今天才来上班，还不知道小美是郑凯的女儿。
　　小美声音哽咽：“我找我爸爸。”
　　“你要抓你爸爸？”小张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听清，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顿时萌了，故意逗她，笑：“把他抓了谁给你钱花？他要是虐待你，叔叔可以去给他上思想政治课。”
　　小美又说了一次：“我要找爸爸！”
　　“你爸爸丢了？”小张更觉得好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估计是自己和爸爸走丢了。
　　小美急了：“我爸是警察，姓郑，在这儿上班！”
　　正巧副局长出来透气，认出小美，就让她进去了。
　　“真是来找爸爸的。”
　　小张明白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脑瓜。

　　郑凯正与同事研究案情，看见小美推门，半边脸是红的，立马心疼。他向领导示意了一下，带着小美出去，拿了瓶冰冻过的矿泉水给小美敷脸，问：“谁打你了？”
　　“那个女人。”小美回答，当小美和莫晓颜闹别扭的时候，就会称呼莫晓颜“那个女人”而不是“妈”。
　　郑凯又问：“她为什么打你？”
　　“我推了小豪一下。”
　　“你为什么推小豪？”
　　出于职业习惯，郑凯总喜欢追根究底。但他的语气却是平和的，听得小美眼睛一涩，把自己的委屈全诉出来：“他把自己吃过的饺子吐地上又捏我碗里，还说我是捡来的。”
　　“换成我也会把他揍一顿。”郑凯安慰着小美：“你妈不讲理，待会儿让她向你道歉。”
　　正巧莫晓颜打电话问郑凯小美是不是去他那儿了。郑凯和莫晓颜说不到一块儿去，就吵了一架，气愤地挂掉电话。
　　郑凯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只是小美受了委屈跑掉，莫晓颜还能心平气和地待在父母那儿。如果小美跑丢了呢？而莫晓颜觉得小美肯定会向郑凯告状，是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始作俑者。
　　郑凯还要上班，就给了小美二十块钱，让她到麦当劳买东西吃。

　　＊＊＊ ＊＊＊
　　曌办公大楼的斜对面，玫瑰商场。
　　今天商场周年大酬宾，凡是三天内到商场购物的人员，均可凭票据领取礼品或者参加抽奖。商场外摆了大小各种奖品，彩电冰箱电动车洗衣粉洗洁精袜子内衣。洗衣粉袜子之类算是赠送，喜上加喜，祝顾客购物愉快。特等奖是一辆价格在三十万左右的越野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不过可惜，没有一个人可以抽到这个奖。此外商场还请了一支不大不小的明星组合过来造势。进出口挤满了人，不少粉丝围着偶像尖叫，炽热而疯狂。
　　那些奖品是从曌所在大楼B座超市拿来的。东西是好东西，但不畅销，或者再有一两个月就过保质期。这也算是对超市商品的再刺激，先拉到外面秀一下，没被抽走的拉回超市继续卖，再卖不掉就退回厂家，厂家则拉到偏远的地区。
　　如果不是冷清缘要去孤儿院，想给那里的孤儿送礼物，罗明煦是绝不会就这样出现在公共场合的。
　　罗明煦有着不输于北欧男人的身高和精壮体魄，单站在人群中就格外显眼。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像是用刀利落地刻出来，男人味十足又不失英俊。而他的眼睛，忧郁而锐利，像鹰，时刻保持警惕，却有着鸽子一样的温柔与平和。
　　他曾是警校校长迄今为止最得意的学生，未毕业就被委以重任，打入一犯罪团伙做卧底。后被头目看中做起了贴身保镖，再后来他遇到了冷清缘——

　　也许是在冷清缘身边久了，习惯了冷冷清清的颜色，到了这里罗明煦很不习惯。鲜艳的红，温暖的橙，宁静的绿，加上为了最大限度地挽留顾客而采取的迂回式设计，以及四处安装的摄像头，让罗明煦有种想骂娘的冲动。而一个男人独自出来购物本属怪异，偏偏他买的不是儿童用品就是女性内衣，更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一个穿着讲究的英俊男人，还是顾家型的，却有了老婆孩子。好几个控大叔的小萝莉眼冒红心，觉得罗明煦真有型的同时，也为他居然结了婚而抓狂。
　　跑上跑下五六趟，总算将东西买全。衣服、尿片、玩具，今早已派人送去了奶粉和书籍。有两个小女生在一家首饰店里隔着玻璃窗试一对十字架耳坠谁戴了好看。罗明煦忽然闯进去，握住正往同伴耳朵上戴耳坠的那个女孩子的手。
　　轻轻一握，却是十足力气。那女孩痛得想哭。等罗明煦看清楚和丢失的不一样后，他向女孩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出门，下楼梯。

　　＊＊＊ ＊＊＊
　　听见郑凯和莫晓颜吵架，莫晓颜的婆婆责怪儿子不懂事，反倒让莫晓颜挺不好意思的。
　　知道小美去找了郑凯，莫晓颜放了心，带着公公婆婆到医院检查身体。婆婆着了凉，公公胆固醇有点高，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心外科医生在开检查报告的时候，看了小豪一眼，说：“这孩子心脏有问题，你们做长辈的平时多注意点。”
　　“嗯，知道。”小豪出生没多久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缺损。当时的医生说缺损不算严重，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就行，等长大了再做手术。
　　离开医院，公公去跟一帮老友下棋去了。莫晓颜抱着小豪和婆婆去市中心玫瑰商场购物。东西太贵的买不起，只能看看。遇上很漂亮的衣裳，婆婆总叫她去试穿。莫晓颜笑着拒绝：“太贵了，还是省点钱过日子吧。”
　　莫晓颜给婆婆买了件米色中西式上衣，婆婆穿着挺合身，典雅大气，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多了。那件衣服八百多块，婆婆说什么也不肯要。莫晓颜非要买，劝了不管事后直接将银行卡递给售货员。售货员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你女儿真孝顺。”
　　“她是我儿媳妇。”婆婆一方面心疼钱，另一方面心里甜得跟吃蜂蜜似的。

　　有个男人提着大包小包走得匆忙，无意间撞了莫晓颜一下。“啪——”一声脆响，那人的手机掉到地上，滑得老远，屏幕也亮了起来。
　　此人正是罗明煦。莫晓颜弯腰去拾手机，看到屏幕上的背景图片竟是昔日的好友，心突然慌乱起来，竟忘了把手机还给罗明煦。等她反应过来，罗明煦已经拿回手机，客气地对她说：“谢谢。”
　　淡漠而疏离，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厌恶。身边的人讨厌她，想必本人对她更是无比厌恶，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

作者有话说

　　o(╯□╰)o不晓得该说啥。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