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魅》羽意翩然

12、Chapter 12

　　“明煦，你说……怎样能让一个男人回心转意？”
　　那是石膏拆除后了第三个月。双腿依然没有任何知觉，拧一下青了紫了，却一点痛感也没有。每天清晨都会有人在病房门口放支玫瑰花。鲜艳的花朵上沾着露水，生机盎然，但在冷清缘眼里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诅咒她像花一样枯萎。
　　她捏着那朵花，茎上的刺扎进手里，红色的血和玫瑰色的汁液混在一起流了出来。她以为是罗明煦送的，一问却不是。
　　心的某个地方在痛，看着手心里揉碎了的花朵，冷清缘哭了。她本是惜花之人，然而那朵最爱的花朵却毁掉了她所有的一切。

　　“好好地活着，让他知道没有他你过得更好。”
　　明知道冷清缘爱着别人，罗明煦还是忍不住爱上她。那个犯罪团伙破获了之后，郑凯得到一笔奖金。他本来是可以到国外去的，却为冷清缘留了下来。帮她照顾弟弟，帮她联系律师解决父母车祸赔款问题，帮她研究市场开店开公司。甚至当公安局长再次找到他，说冷清缘的公司可能存在不法勾当、请他再次当卧底的时候，罗明煦的直接反应是拒绝。
　　“是啊。”原本只是安慰、让她重新振作的话，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冷清缘的心上。那一刻，冷清缘下了一个决定：她要活得很好，让郑凯知道。

　　＊＊＊ ＊＊＊
　　如果不是小豪想吃棉花糖，而莫晓颜一时想不起别的地方有卖，是一定不会到游乐园来的。游乐园离医院比较远，为了省路费也为了赶时间，她只好一路小跑。
　　莫晓颜请了一星期的假照顾小豪，但主管催她催得很厉害，连行长都给她打电话说银行离不开她，弄得莫晓颜挺不好意思的，只好回复说明天就去上班。
　　今天天气很好，天蓝云白，阳光洒在那些金属设施上，泛起白色的光。游乐园人很多，大多是夫妻两人带着孩子，和和美美，幸福一家亲。一大清早，郑凯和小美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平时话那么少的丈夫，却在这个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面前格外热忱，把她当亲生宝贝似的疼爱，莫晓颜有时候想想挺嫉妒的。

　　卖棉花糖的小摊位离过山车的售票点不远。抬起头可以看到过山车红色的车身在半空中呼啸而过，然后是恐怖的尖叫声。当初郑凯说要和她结婚，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就是在这里。莫晓颜也是吓得高声尖叫，而郑凯却跟木头似的，说害怕就别玩了。
　　想起当初的场景，莫晓颜觉得挺好笑的。等棉花糖做好以后，莫晓颜付了钱，正要走人，忽然看见小美从过山车上下来，出来后喊了一声：“妈！”
　　莫晓颜正要应，小美却奔向长椅旁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身边。那个女人正是冷清缘，而冷清缘的身边站着郑凯。
　　看着女儿、丈夫和曾经的好友在一起，莫晓颜的心绞在了一起。手中的棉花糖掉在地上，她顾不得许多，捂着嘴跑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不过是帮别人白养了女儿，到头来一无所有的小人！！！！

　　＊＊＊ ＊＊＊
　　郑凯想了想，还是算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
　　“不是这样是什么样？”见郑凯突然沉默下去，冷清缘冷哼，心却执拗，盲目地坚持着，“那次我出车祸，病房门口的花是你放的吧？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她在医院住多久，花就送了多久。车祸后，郑凯虽然每天都来看她，但已经没有勇气再次面对昔日的恋人。毕竟，莫晓颜会不高兴。
　　为了让冷清缘再次振作，罗明煦每天都会买朵玫瑰放在病房门口，佯装是郑凯给她的惊喜。起初，冷清缘只当这是骗她的小把戏，把那些花毫不客气地揉碎扔掉。渐渐地，冷清缘会看着那些花，微笑，流泪。
　　她曾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却以失败告终，意志也比之前变得更加消沉。直到有一天——罗明煦看到冷清缘看着郑凯送她的耳坠看了整整一天，气急攻心的他抓起那对耳坠从窗户扔了出去。
　　“不要！”就在那一刻，冷清缘从轮椅上跌落。轮椅倒地砸在了她的手上，身体的疼痛让她暂时忘了心里的创伤。她像人彘一样在地上爬行，去求罗明煦帮她找到那枚耳坠。一贯倔强高傲的她，在爱情面前却低到了尘埃里。
　　也许世上真的有奇迹，罗明煦看见她没有穿鞋的脚趾动了动。

　　“那花，不是我送的。”
　　郑凯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将罗明煦让他保守的秘密说出来。
　　“是啊！”心像是放进绞肉机里绞了一遍。冷清缘觉得自己实在自作多情，以为对方还是爱自己的，结果却是一场空。她紧紧攥着那丝爱意，把它当救命稻草。然而对方却让她失望透顶，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失了约，如今她要结婚却连问都不问。
　　她再次笑了，那笑容就像曾经最爱的花朵，张扬而妩媚，“无情无义的郑大警官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说实在的，我当初真够蠢，竟然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蠢——这便是冷清缘对那场没有结果的恋爱的评价。
　　郑凯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并不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只是太多的人需要他负责。母亲、莫晓颜、小美，他已经尽量做到最好，不让任何人受伤害。
　　那段感情真的是错误吗？郑凯曾问过自己很多次。如果不是他懵懂地以为那就是爱，也许冷清缘的父母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受到那么重的伤害。不过说起来，为什么冷清缘的父母那么巧合地出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呢？

　　冷清缘说：“我会让小美回到我身边。她不需要一个无能的父亲，所以不必让她知道真相。”
　　对方的语气如此坚定，让郑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回到家，莫晓颜正在卧室收拾行李。郑凯疲倦地躺到床上，压在了莫晓颜的的一件衣服上。
　　“起来！”莫晓颜眼眶微红，抽起衣服抽不动后，烦躁地怒吼。
　　“你干什么？”明白和女人吵架是件无用功，郑凯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哭了一个下午，以为眼泪都流干净了，结果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莫晓颜不依不饶，“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怎么回事？旧情复燃是不是？郑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儿子还在病床上躺着，你就开始勾三搭四！你想做鸭子是吧，我成全你——我们离婚！”
　　“你真是无理取闹。”郑凯这才意识到莫晓颜不是去医院，而是回娘家。郑凯赶紧起来拉她的手臂，缓了缓语气：“你怎么说离婚就离婚？小豪小美怎么办？”
　　小美——
　　对了，冷清缘带她回自己家了。他欠冷清缘的，就算想留小美在身边也没有勇气。
　　郑凯实在搞不懂女人的心思。莫晓颜和冷清缘的关系他不是不知道，还没谈恋爱的时候，郑凯向她问过冷清缘的情况。莫晓颜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冷清缘，还说不会介意。如今结婚了，莫晓颜怎么跟先前判若两人？
　　“我无理取闹？”莫晓颜哭诉。见郑凯给她个台阶下，心软了，语气也软了，只是情绪激动无比，“郑凯我要求过你什么？我不过是要你离别的女人远一点，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是我无理取闹行了吧？”想想莫晓颜跟自己在一起，没享过一天福，这段时间小豪也是她在费心费力地照顾。郑凯挺愧疚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能。虽然他依然爱着冷清缘，但莫晓颜才是他的妻子。既然娶了她，就决定一辈子在一起。
　　朱砂痣再好，也没有饭粘子实在。
　　他将莫晓颜搂在怀里，帮她擦掉眼角的泪，轻声细语：“今天只是个意外，小美没有告诉我跟她见面的人是谁。而且，清缘……她要结婚了。”
　　结婚？这么说小美真是郑凯和冷清缘的女儿？莫晓颜非常惊讶，心中悬而未决的石头却落了地。既然母女相认，小美应该就回到冷清缘身边了吧。对小美，莫晓颜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好几年的感情。只是她还要还钱给人家，少个人少张嘴；何况如果小美在郑凯身边，冷清缘难保不会借着探望的名义和郑凯旧情复燃。
　　孰轻孰重，她莫晓颜还是清楚的。莫晓颜问：“小美呢？是不是你和她的女儿？”
　　郑凯点头：“是。”
　　郑凯说小美跟冷清缘回去了。莫晓颜说：“老公，把小美还给清缘吧。现在养一个孩子不容易，小豪往后的医药费还是问题。反正清缘有钱，小美跟着她也不用受苦。”
　　郑凯不同意：“小美是我的女儿，我欠她的该还。”
　　“你要还可以，但别把我拉上，自己净身出户随便还！”莫晓颜气道：“我替你养她养了几年，罪已经受够了，我可不想再替别人做嫁衣裳，到最后人家还觉得我是个恶毒的后妈。”
　　“那好吧。”郑凯有时候还是很有原则的，“以后每个月工资我会少给你五百块，算是小美的生活费。”
　　“那小豪怎么办？”莫晓颜气急，但想想这反而说明郑凯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她突然气消了，说：“后期恢复治疗又是一笔费用，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郑凯安慰她：“放心吧，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