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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有空来谈情说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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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失踪近八年的物品凭空出现时,应该怀有什么样的心情?摆出何种表情?
头等病房中,月轻凌在再度苏醒后便表演着这一幕。她蹙紧眉头死瞪着手上的这件物品,腐乳大小的正方体上头盘息着一条蛟龙,小巧的身躯由上好的翡翠雕琢而成。深深的墨绿偶尔会闪着可疑青翠光,显得诡异。下方的正方体墨绿中夹着一处透明,因为整体很小,所以那处透明看不真切,似乎有些形状,又像什么也不是,只是单纯的瑕疵。奇怪的是,她竟对这点小瑕疵有特别的好感。好感?真是神经得好笑。她应该做的是把这个小东西给扔了。是它害她遭受了一切的不幸,她该恨才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举起又放下,舍不得摔。没道理,真的很怪异。这件江西的设计土到番,活似中国古代玉玺的小翻版,她不喜欢,那为何连一点恨意也激生不起。这件东西凭空消失了八年,害苦了他;现在不知为何会在她昏睡期间出现在她掌中,令外人误以为她藏了它八年。为什么她还不恨它?真是令人恼火。呕气地举起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将它扔出去。可眼怒瞪,低咒一声,又不得不放心。素白的娇容因气愤而嫣红,腮帮子气鼓鼓。表情便是爱嗔,而心情处于生闷气之中。有违常理哪!哪个人重获传家之宝不欣喜若狂呢?她倒成了例外。
真恨哪!恨的是自己的左右为难,恨它令人难以怨恨,矛盾叫她的心情倍受煎熬,几乎是冲动地想毁灭它一泄心头之恨,换来的是更多的不舍。内心的两股激流恶斗着,难分难解……
拎着补品前来探病的伊悟愿进门后又见她对着那个东西发呆。不由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毛病真不少。有惧水症,以前喜欢自言自语,现在又爱上发呆这件事,如果不是刃愿,再三保证她的脑子没受到很大的震荡,他们都差点儿以为她被炸得痴呆了呢。同时,他们也感受得出她变了。不能具体地说出她哪里变了,只能笼统地说她给人的感觉不再那么飘渺了,有了丝丝的红尘俗气。海的女儿,天蓝的精灵不再捉摸不定,有了踏实的感觉。她的情绪也开始有了波动,不再平静无波。会笑,也会生气——就像此刻。淡淡的红晕令她不得苍白,像一个十八岁少女该有的表情。额前的发被月矩墨勒令夹起,她倒也顺从。不知是为何种理由。她的美眸看着他们时不停闪着歉意,说不尽般,令人不由想去怜惜。一场死里逃生令她有了这种改变,令他的愧疚来得及弥补——她活着,真的很好!慢慢地,她会走出她的象牙塔,向世人展现她的美与好。既然她能从死神手里逃回来,这点小事难不倒她才对!
微笑地走近,将装有补品的瓶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轻声唤回她过于溃散的神智:“轻凌……”
被如此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月轻凌怕人的毛病又冒出来。一时慌了手脚,一个不小心,抖落了手上的东西,惊讶地倒抽好几口气,泛出了泪光,却不知如何拯救。那是翡翠呀——她眨眨眼,将泪挤出眼眶——会碎的!她不要——
一只大手迅速地在那个东西落地之前抓住了它,将拳提放至她的面前,摊开掌心,另一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愧疚的声音响起:“抱歉,吓到你了。别哭,‘月魅影’一点事也没有!”
又眨落了几滴廉价的泪水,她轻颤地自他手中取回那样东西——害她遇到不幸的罪魁祸首。方才,当它几乎摔碎时,她内心的某一角也像被击碎般。她不恨它,不恨哪!虽然很奇怪,但她想要的是好好地珍惜它。仿佛欠了它一样,想好好弥补它。何必矛盾?她需要的是听从心。不恨,只想好好地珍惜它。不为它是家传之宝,只因它是它。失而复得的恐怖与欣喜令她落泪。将它揍住心房处,拥着。向他扯开梨花带泪的笑,开心地笑语:“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是他令她茅塞顿开,摆脱矛盾的心理。至于差点害她摔碎“月魅影”一事,就与他救回它一勇举相抵消好了。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结果她却哭了。有些鬼神之说。当她度过危险期,陷入昏迷的第二天,护士发现她的右拳紧握,努力想扒开,但是没有办法。甚至由他们来弄,也打不开成拳的右手。他们耐心地等到她再度苏醒。那时,她睁开眼后第一个举动是吃力地打开右拳,痴望着手中的小东西。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这原本无物于她掌上——很奇妙!后来,月凯歌来了,他惊讶的告知众人那便是失踪了八年的“月魅影”!没有虚假,不是梦幻,她震惊的表情比月凯歌还要精彩。她静静地辩解:她没有藏起这样东西。那么,又为何会凭空冒出来?不是不信任,而是找不到完全信任的理由!
低垂着眼睑,雾气氤氲地望着怀中的“月魅影”,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光滑的外表,低喁:“我也以为我不在意……可原来我料错了。它的缘与我的命交叠在一起。是它害我至此,也是它救了我的命。我跟它早已不可分割。在经历这些事后,我开始懂得在乎,在乎我自己,那么会在意它,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呵……”
她的话含着许多“过去”,那些连月凯歌和月矩墨都不知道的过往。在经历过死之后,她的思想开始成长,不再是以往的木头人。她也开始有七情六欲,不再无波无浪;慢慢地她不会飘渺,变得踏实……至少现在,他可以听出她呼吸的频率了,小小的——她,变大胆了。勇于去面对过去的丑陋,过往的千疮百孔。以往并不喜爱乌龟,但现今看来,它那种小生怕怕,眨着天真乌黑大眼,怯生小脸试探的探头探脑。憨憨的表情实际上蛮可爱的!他微微地荡开抹笑,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叹道:“你改变甚多哪!”
他提醒了她,令她想起与月魅影的约定。这几天以来,她一直在想如何可以拍好录影带。不期然地,她想起母亲的那番话,找到了困扰许久的问题答案。可是——她不由地阴黯下好心情,将一手放至心脏处。可以感受到它跳动的威力,稳而不乱的频率,它的机能动作正常,灵魂呢?它的灵魂早在八年前被她遣散了,不知游魂何方。找不回它的灵魂,她只能做一个食言而肥的小人了!抬起头,对上他温柔含笑的双眸,希冀地问:“我……变好了吗?”
“你在慢慢地成长。现在的你像个纯洁的婴儿。”
啊,变好了……纯洁!?她配不上,真的还无法搭上边。只要那样东西还存在,过去的丑陋会提醒她。曾经她是个恶毒的女孩,那么,她应该……
“轻凌。”他轻唤,拉回她的心神,让她注意他。才平静地说:“等你伤好后,我们就去公证结婚。不再摆酒,没有热闹,只要结成夫妻便可。”
诧异地睁大双眼,她有些结巴:“我……我以为你不会……娶我了?为什么?在见到我这样后……还要……我,你可以反悔的……我可以跟爷说明的……你不必把这挂在心上,我……”
修长有力的食指点住了她蠕动微张合的小嘴,止住了她的混乱,认真的脸孔刻画在她的心灵之窗上,严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不要拒绝。我不懂甜言蜜语,所以太直接而令你不满的话,请原谅。不能说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你已是我的妻,因为这样,你可能已香消玉殒了。既然上天让你活下来,它是给了我们结发的机缘,该好好珍惜。”
她摇头,躲开了他的指,掉落了泪,呢喃:“这不公平……这是桩政治婚姻……没有人想要……”她泣不成声,娇弱的双肩颤抖着,我见犹怜。令他的心湖荡起了怜惜的情愫。他以指抬起她低垂的头颅,忽地转变话题:“你想保有‘月魅影’?”
她头点得像拨浪鼓。
“我们的婚姻是政治婚姻,各有所需,我们需要你爷爷的帮忙,而你则需借助我们之力脱离苦海……为什么要这么悲哀,何必固执?我们能走的路只有一条,怕它的尽头是苦难,我们可以共同努力将路走好的。我说得很白吗?”他问,为她拭去泪。素来少言,因没有什么讲话技巧。怕得罪人,恐无意中伤人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没跟人说过什么大道理,弟弟们的成长并不令他担心,倒是为了目前仍是生人的她浪费了不少口水。
强颜欢笑,她苦涩地品味心中的痛苦:“很伤人,但好过那些居心不良,假仁假义,说话带刺,拐弯抹角的人。”
“别老摆着这张脸,来,把汤喝了。”他伸手刮刮她稍有血色的小脸,低声吩咐。。转个身为她打开瓶子,将盖当碗,倒了些汤递给她。
她柔顺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喝了过半,她忽地抬头询问:“今天我还没见过大哥,他忙吗?”
在她度过危险期间,便转入“碧天如水”内部设立的医院,受到严密保护。月凯歌和月矩墨两爷孙常来看她,尤其是月矩墨天天都来报到,带些小东西给她解闷。
听到她提及月矩墨,伊悟愿的脸色不大好。自上回医院事件后,他与月矩墨都在回避彼此,探病的时间也故意错开。那件事彼此有错,也不肯原谅对方,以致关系僵至此。
“怎么?你不喜欢大哥吗?”他的脸色好差!
“不,我欣赏他……只是,同性排斥吧,我们有点合不来。”
“哦。”她又静静地喝汤,小心地以眼角瞄瞄他冷淡的表情,那个结婚与否的问题已被抛开了。路只有一条,不是吗?
微细的动作被他捕捉。聪明如他马上便猜测出她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毕竟进出她病房的人不只一两个。封暮离和伊悟愿两个会不小心说漏嘴的人更是常来串门子,比她的主治医生伊刃愿和对于她心病很感兴趣的付另蕾要勤多了,微不可测地叹口气,他问:“谁说了些什么吗?”
被他猜中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心虚地埋头喝汤。可是,她又想笑,因为伊夜愿跟她说时,描述了两座大冰山像小鬼一样互殴。一想象那种情景,就觉得像卡通片里那些忽然变得娇小可爱的人物,这种形象套在他们二人身上怪异得令人发笑。
看她为忍笑而抖动的双望,他也猜出是谁了,拍拍她的肩膀,劝道:“别笑了,免得呛到!夜愿的话夸大了,不足为信。”
若是封暮离叙述的话,她只会为二人的关系担心,毕竟让他来说只有一句话可以说:“他们俩在医院里大打出手。”而换成伊夜愿来说,他会钜细靡遗地描绘一切,甚至加油添醋将这些令人紧张的事说成一个笑话。
她抬起头,不解地问:“不是他说的那样?那么你们是认真的,不含玩笑成分?为什么打架?”
一句话刺中了他心中的痛,心情蓦地有些烦躁。怎么跟她说才好?实际上他们俩只是互相迁怒而已。
见他不答,脸色也不太好,她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夜愿说你们像两个小孩子在打架。我问原因,他却不肯说,执着要我亲自问你。很难启口吗?那我可以不问的。”
那张认真的小脸打败了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自在地向他剖白内心的自责:“我……我跟你大哥可以说有点大男人主义吧!不允许自己所保护的人或物品受到伤害或夺取。在我们都满心以为救你脱离苦海了,你却深受重伤,危在旦息,彼此都在生自己的闷气。刚好那时,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便打起来了。”
她的小脸垮下来。“到底……还是我的错……”
“轻凌,当你摆出这张内疚的小脸时,你的内心到底是啃着什么旧伤?”精明的眼眯起来。她这张自责的脸在事故中。在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只有逐步浓厚!
她吓了一大跳,望着他若有所知的眼神不知所措,下意识心虚地逃开。僵硬无技巧可言地转开话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总觉得你开始对我并不喜欢,似乎很厌恶我!?”
他撇唇一笑,并不急着去追探那心,可以慢慢来,她若要改变,那事情就一定会明朗,只是早晚的问题。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并不着急。太过急进会将她又吓回象牙塔的。“你是我的妻,我的家人,对你好是应该的。”他回答。不因她是月轻凌,而因为她是他的妻。换句话而言,她不是他的家人,他才懒得理。这种男人该说无情还是寡情,似乎都不恰当。对于生人他可以无情对待亲朋好友却是绝对的温情。
“你对生命的轻贱令我不齿与愤怒,完全是我讨厌的那种人。但你的遭遇也令我同情。对你,我很矛盾,在经过这件事后,我发现你变了,开始懂得珍惜生命了。我欣赏你的勇气,想看你慢慢成长,找到生命的目标,活得充实。”这一切也是以她为妻做基础。
有点莫明其妙的感动。一个少言的人对她说了这么多心底话。她没有生气,为他对她她只因她是他的妻。有没有爱情她无所谓。能够得到他的尊重与信任,受到他的期望,夫复何求?他们都不知道夫妻要怎么做,那么就只做彼此所能做的事——尊重!虽然她还做不到将自己剖白得赤裸裸。但,她可以尝试着与他分享内心的一些秘密。深吸口气,她豁出去了:“我答应某人要好好生存下去,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嗯。”他发出某种鼻音,平静地听她告知这件事。黑眸闪着某种光芒,紧锁她的姣容。
“他一直陪着我,纵容着我的任性,尽所能地带给我快乐。我却笨蛋地忽略了,傻傻地执意入地狱。他情愿牺牲自己来救我……我欠他的,很多很多……能为他做的,却只有一件事。我是不是很差劲?”莹莹的眸闪动着泪光,痛苦在其中酝酿。
粗糙的大手再度扶上她柔嫩的小脸,安慰性地轻抚,喟叹道:“我在想,我该不该有吃醋的表现。你在我的面前提到另一个人,又是那么地信任。”
恍惚间似乎听到倒抽气的声响了——是错觉吗?
她不懂,脸却忍不住燥热起来。忘了哭泣,不解的大眼被他专注的黑眸吸引住,不能自我。“相信自己。你能令‘他’为你做这么多事,你在他眼中决不差劲。在我看来,只能算那个人自己白痴。你要相信自己绝对有优处的,有吸引人的能力。”安慰她,为了诱导她走出象牙塔,首先要除去她的胆怯,建立起她的自信。
她荡开阳光般的笑颜,闭上双眼,享受他拽尖搓揉带来的温暖与柔情,安心地叹喟,十分满足。
看着她娇美的小脸在他掌中可爱地摩娑着,他也笑了。喜欢她现在生气的模样,爱看她对他信任的表情,感觉到她肢体对他的依赖。很好,前途不再黯淡。她的主动为生命带来了阳光,也为他们的婚姻带来美好的开始!
几乎在他以为她已入睡(坐着也可以睡吗?)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我想学画画……想学……”
他有些讶异。知道她会改变,却不知她会这么快行动。或许她已经渴望主动很多年了,那股渴望正成了她的动力。第一次看到她表现出求知欲,表情不急切,言语却表达了那股强烈。他温柔地笑了,轻轻而纵容地允许:“好,只要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