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雪舞

6、行刺

　　爱纱疲惫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把效忠书放进暗格，闭上眼长长地嘘了口气。
　　
　　门被轻轻地敲响。
　　
　　爱纱睁开眼，说：“进来。”
　　
　　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低着头走了进来。
　　
　　“什么事？”爱纱看着她把门关紧。
　　
　　“报仇！”少女扬起头，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指着爱纱，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为我冤死的亲人！”
　　
　　爱纱心中一动，接着明了一切，是她的哥哥们开始行动了，怪不得她总是找不到雷特公爵的女儿，原来是他们藏起来了。爱纱唇边勾起一丝冷笑：这是你们的错误。
　　
　　“偿命吧！”少女低叫着扑来。
　　
　　格林公爵的女儿左肩血花飞溅，剑已刺穿了她的肩膀。行刺的少女手仍在不停地抖，她拔不出剑。
　　
　　躲过死劫的爱纱冷漠而安详地看着她，肩头喷涌的血衬出两人苍白的脸色。
　　
　　少女摇着头，不断地后退，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的勇气就仅此而已？”爱纱冷酷地看着她，拿出那颗雷特公爵的女儿最爱的紫晶抛向她，“那么这能
　　给你勇气么？”
　　
　　雷特公爵的女儿大叫一声，向爱纱扑去，而她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拦住。
　　
　　她回过头却见到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你--”
　　
　　爱纱眯起眼，冷冷地说：“夜影，把她绑到你房间去。”
　　
　　夜影看了看爱纱流血的肩头，顺从地遵从了她的命令。
　　
　　“你、你是魔鬼。”行刺失败的少女盯着格林公爵的女儿颤抖地说出了她的心声。
　　
　　“谢谢。”爱纱点点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门开了又关，当再次开启时，爱纱的房中一片黑暗。
　　
　　借着清冷的月光，夜影隐约看到爱纱软软地躺在床上，短剑也没拔，就那样躺着，月华淡淡地洒在她娇小
　　的身躯上，勾勒出她的曲线，照亮她的金色的长发，微闭的睫毛。
　　
　　他心下一叹，走到她床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洒在她身上的月光。
　　
　　“我没有让你来呀，夜影。”轻叹般的话语从爱纱苍白的唇中说出。
　　
　　他默默地坐在床沿，扶起中剑的少女。
　　
　　爱纱像只小猫般偎在他怀里，依然合着眼，苍白的脸色里依然是冷漠。
　　
　　他一手握住短剑的剑柄，一手搂住爱纱的腰。
　　
　　“她说我是魔鬼啊，夜影。”爱纱的唇中轻吐出丝絮般的轻叹。
　　
　　他抱紧爱纱，拔出剑，血喷涌而出。
　　
　　“啊--”爱纱低叫着。
　　
　　他一手紧紧抱住爱纱因疼痛而下意识颤抖的身体，一手撕开伤口周围的衣服熟练地上药。
　　
　　“混蛋！你才是魔鬼……”爱纱闭着眼咒骂着。
　　
　　他神色漠然，飞快地上完药后双手紧紧抱住爱纱。
　　
　　“滚开，你这混蛋……”爱纱低低地叫着，意识已开始涣散。
　　
　　听到怀中的人平稳的呼吸，夜影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准备抽身离去，却发现爱纱紧紧地握着他的
　　手……
　　
　　魔鬼么？在我握住你手的时候就已经是了，注定只能看到神的背影……
　　
　　夜影看着清晨第一缕晨曦落在怀中人白瓷般的脸庞上，反射着金发的光芒。
　　
　　爱纱睁开眼，冷冽的眼光仿佛能把晨曦冻结，她迅速直起身，反手打了夜影一耳光，瞪着他严厉地说：
　　“出去。”
　　
　　夜影看着她因用力而流血的肩膀，垂下眼掩饰住一丝的不忍，漠然地直起身，对爱纱行礼，走出房间，他
　　靠在紧闭的门合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指尖是她皮肤细腻的触感，怀中是她身体醉人的气息，脸颊是她金发淡淡的香味……
　　
　　
　　夜影再次见到爱纱的时候已是傍晚了，血色的红霞染透西边的天空，连格林城堡都笼在血红色之中，他守
　　着恐惧的少女看着一袭白衣的爱纱轻盈地走进来，白色的衣裙也沾着晚霞的颜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庞也
　　映红了，唇上挂着浅笑，他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少女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和她紧紧攥住他衣襟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是我哥哥派你来行刺我的么？”爱纱低低的声音震动着凝滞的空气。
　　
　　少女怔怔地看着她充满威慑的水蓝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低低地如梦呓一般：“是的。”
　　
　　已无须赘言，爱纱满意地转过身看向走出来的的父亲。
　　
　　年迈的格林公爵仿佛又老了几岁，他面无表情，混沌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光亮，淡漠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
　　少女，转身离开。
　　
　　爱纱嘴角勾起一丝胜利的微笑，她听见父亲心中破碎的声音，而她知道今夜格林城堡依旧平静，一如往
　　常，但毕竟会有不同的。
　　
　　接着两个侍卫从门外走进，架走少女。
　　
　　恐惧的少女死死地抓住身旁少年的衣襟，仿佛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水般的眸中充满对生的希望。
　　
　　夜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脸色微变。
　　
　　爱纱嘲讽的声音响起在这个诡异的黄昏：“你不认识他了么？那个晚上……”
　　
　　少女望向夜影，愣了片刻，蓦的如见鬼魅般地松开手，救命的稻草变成了吃人的怪兽，她指着夜影大呼：
　　“你--你--”眼中全是恐惧与憎恶，“果然，也是魔鬼--”
　　
　　闻言，爱纱轻笑了一声。
　　
　　“先押下去吧。”爱纱看着夜影愧疚的神色闪过黑色的眼睛，吩咐道。
　　
　　房间骤然安静下来，夜影回复了平常不变的神色，爱纱淡淡地看着晚霞中如雕塑般的夜影良久，静寂中仿佛隔了千万年。
　　
　　“夜影……第一次呀……这样的眼神……”空气中微微荡起爱纱吟哦般的轻诉，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温
　　暖。
　　
　　夜影低头静默着。
　　
　　许久，他美丽小姐尖锐的声音划破温暖的空气：“去杀了她，夜影。”窗外的晚霞愈燃愈旺，茂密的树枝
　　因风而起舞。
　　
　　片刻，夜影抬起头，窗外隐隐有风吹进，牵动他黑色的发丝，他静静地说：“是。”泠泠的言辞似雪般彻
　　骨，不动声色，眼中是深潭般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