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雪舞

7、挥剑

　　手中的“望月”异常沉重，夜影木无表情地走在灰暗的石廊中。
　　
　　“你为什么要跟在那魔鬼身边？她不是好人。”
　　
　　“魔鬼身边的人是好人么？”他沉默良久说。
　　
　　“……至少，你不像坏人……像我的哥哥，经常逗我的哥哥……那个魔鬼！……”
　　
　　少女泪痕满面。
　　
　　夜影停下脚步望向已是满天星斗的夜空，待那个脑中少女的泪颜消失再继续走。
　　
　　“死是什么样子的呢？哥哥。”
　　
　　少女眼眸如星。
　　
　　夜影再次停下脚步，将头靠在石柱上许久……
　　
　　
　　门被愤怒地踢开，爱纱的房间一片漆黑。
　　
　　爱纱从床上坐了起来，依着皎洁的月光辨出站在床边的人。
　　
　　“夜影啊。”她看着夜影手中的发着寒光的“望月”上凝固的血渍轻笑着。
　　
　　夜影盯着她，苍白而淡漠的脸上浮现着可怕的光，握剑指地的手已经发白，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杀、了、她……”
　　
　　穿着露肩丝织睡衣的爱纱裹着白纱布的左肩隐隐透出点血迹，她轻笑着问：“怎么了？”苍白到透明的脸在静谧的夜里竟显得一丝不真实。
　　
　　忽然他浑身透着骇人的杀气：“为什么？连艾琳娜的墓都……”
　　
　　爱纱冷笑着接口到：“对，是我派人毁的……她的墓是我耻辱的标记，我不会再次犯错了！”她顿了顿。“希望，你也是……这不是游戏，你我都不能走错一步……”
　　
　　暗夜中，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你要杀我么？”爱纱看着脖边还沾着雷特公爵女儿血的“望月”，脸上漾着古怪的笑容，她抬眼看着剑
　　的主人，低低地说，“是啊，这样你就自由了，自由……”那是种奇异的眼神，爱纱从未有过的眼神，混着哀
　　伤、迷惘、解脱、向往……
　　
　　在夜影还未分清的时候，那种眼神便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冷漠的眸子。
　　
　　“夜影啊，是谁把你从幽暗的囚室中救出来的？”爱纱温柔的声音仿若一把利刃，一寸一寸割破笼罩在房
　　中的杀气。
　　
　　夜影的身形一震，房中的杀气弱了些：“是你。”
　　
　　“我们的契约呢？夜影。”爱纱的声音似水般软。
　　
　　“绝对服从。”夜影淡漠地说，杀气骤消，目光却飘到了天际。
　　
　　玉般的小脚踩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爱纱弹开剑，轻笑着下床，抬起头看着黑色淡漠眼睛的年轻人，轻叹
　　着：“夜影啊--”她的眼睛闪着莫测的光芒。
　　
　　蓦的，她的语调一转，尖锐地说：“你如果要杀我，不要用这把肮脏的东西，沾满肮脏鲜血的东西。”
　　
　　她眸光犀利地看着夜影木无表情的脸，拔出一柄长剑，与“望月”的银色寒光不同，这柄长剑闪烁着金色
　　的光芒，给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脸……
　　
　　“很美吧？”爱纱沉醉地看着它，“‘祈日’。”澄澈的剑身映出她苍白的笑靥。
　　
　　她捉起夜影的左手，把“祈日”放在他的掌中，合上他的手。
　　
　　夜影看着她，猜测着她真实意图。
　　
　　她淡淡地笑了，苍白而虚弱，转身缩回床中，低低地说：“太晚了，去睡吧。”
　　
　　夜影转身向门口走去，在他关门的瞬间，又响起爱纱轻叹般的声音，幽幽地在静寂的房中轻荡：“告诉
　　我，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夜影。”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卫队需要训练了。而且--”爱纱微蹙着眉，依旧坐在深红色的书桌后对下属说，“军队也是，你去帮忙
　　吧。”
　　
　　“是。”夜影垂着眼说，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像雪后的阳光，清冷入骨。
　　
　　见小姐再无命令，夜影行礼出门。
　　
　　“夜影。”
　　
　　夜影心下一叹，转过身，淡淡地说：“玫音小姐。”
　　
　　玫音一身蓝色的骑马装，淡金色的短发在反射着阳光耀眼的光辉，有神的眼睛像璀璨的宝石，全身上下散
　　发着生命的活力。
　　
　　他想起“祈日”金色的光芒，给人温暖，相反，爱纱则似“望月”，清冷而孤傲。
　　
　　“今天天气好好，我们去骑马啊。”这个十六岁少女明净的眼眸不带一丝杂质，像剔透的蓝宝石，明媚的
　　笑颜充满纯真，像六月的阳光。
　　
　　倘若说爱纱给人的感觉像深潭，平静的潭水下藏着无人猜透的秘密，无论多大的风浪都不会起一丝波澜，
　　那么玫音便像一汪浅水，纯净清澈，一看便透。
　　
　　“好不好？”少女蹭到夜影跟前，眸子中写满期待。
　　
　　“我有任务。”沉默片刻，夜影说。
　　
　　“啊？”少女眸光有些黯淡，说，“干什么啊？”
　　
　　“……帮忙训练卫队和军队……”再次沉默片刻，夜影看着玫音说。
　　
　　一身骑马装的少女眸光闪动，高兴地说：“我也去，顺便遛马。”
　　
　　夜影看着她，摇了摇头。
　　
　　少女蹙起眉。
　　
　　夜影面无表情地越过她继续向前走，刚走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
　　
　　“哎哟！”玫音揉着额头大声说，“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啊？”
　　
　　“玫音小姐……”夜影淡漠地看着她说。
　　
　　玫音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啊，这又不是你的地盘，我就不能‘恰好’走在你后面啊？”
　　
　　夜影无话可说，转过身继续走。
　　
　　直到门外两人的说话声远去，坐在深红色书桌后的爱纱漂亮的嘴唇微微一弯，靠在舒适的椅子上，眼中闪
　　动着莫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