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84、第八十三章 第八幕——谜底

　　带着极度怨恨的情绪再次从空气中一闪而过。
　　菲莉雅唇边牵起一丝冷笑，灵魂威压在呼吸之间已经覆盖了大半个亲王府，轻而易举地锁定了那股气息。
　　菲莉雅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几天来那股时隐时现的压抑气息让她很不愉快。埃诺文并没有公开她们的身份，现在亲王府中的佣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每天进出的府邸已经多出了两名客人。但是菲莉雅很清楚，这股气息是针对自己的，那种情感波动强烈得让她无法忽视。
　　在灵魂威压下，对方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而不安，但那种憎恶却始终没有消去。菲莉雅皱了皱眉，施放了一个精神系咒语“挫败”。那人的气息顿时颓败了，再也无力去对抗她的威压。
　　叹了口气，菲莉雅撤去了自己的领域。她无意伤害谁，这样一个教训，足以让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收敛了。
　　收回思绪，菲莉雅把视线投向了房间里的床——就像她所预料的那样，原本沉睡的少女已经睁开了眼睛。
　　“惊动你了吗，丝兰？”
　　丝兰轻轻摇了摇头，原本就偏白的肤色此时更显病态。
　　这已经是她们来到意伦的第四天。就在抵达亲王府的当晚，菲莉雅和埃诺文的谈话进行到一半时，原本带领丝兰离开的侍仆忽然一身是血地冲进了会客室。被打断的两人自然是大吃一惊，刚想询问，那侍仆却因失血过度而休克在地。而当菲莉雅赶到丝兰的住处时，看见的却是手持短刃两眼失神的同伴，刀刃上的血迹让人背脊发凉。看见菲莉雅，丝兰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的几天丝兰几乎都在昏睡中度过，偶尔即使会清醒，体力却透支得无比严重。那个被她所伤的侍仆被菲莉雅抹去了当晚的记忆，也因此逃过了被埃诺文清理的结局。
　　“现在感觉怎么样？”菲莉雅走到床前握住丝兰的手，那过低的体温让她心中泛起酸涩的感觉。
　　丝兰勉强地做出一个笑脸，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在疲惫之下。“姐姐，刚才那股气息……是你认识的人吗？”
　　“这个并不重要……”
　　“不，不是不重要……咳咳……”丝兰有些激动，导致她咳嗽起来，“姐姐，这里是意伦……离光明教廷总部很近的地方……”她反握住菲莉雅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如果有人认出了你而向教廷告密的话……”
　　“我知道，丝兰，”菲莉雅温和的笑了笑，“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转了，我们就离开。”
　　丝兰身子一震，定定地看着菲莉雅。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姐姐……我们……在这里分开吧。”这句话丝兰说的并不轻松，吐出所有的音节后，她的身子软了下去，似乎被抽调了所有的力气。
　　菲莉雅愣了一下。“丝兰，你说什么？”
　　丝兰别过头，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肩膀微微颤抖着。
　　“其实你应该能猜到的不是么……我会这样，是因为教廷的缘故。”丝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六岁被带到教廷的那一天，意识海中就被刻下了‘缚灵术’的法阵……”
　　菲莉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缚灵术，这种罕见的光明系控制咒语她自然研究过，它的作用她很清楚。正如丝兰所说的那样，她早已怀疑丝兰身体里被下了某种咒语，但一直惦记着罗伦斯的事情，让她无暇深思。现在丝兰揭开了谜底，菲莉雅忽然泛起一股内疚感。
　　“因为那个过程很痛苦，所以我记得很牢……”丝兰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随时都会再次晕厥，“那时候，我听到那些祭祀在说，不能够再重蹈覆辙……所以要在我体内做好措施……”她扬起脸，对上了菲莉雅眼中的愧疚的神情，“当时我并不明白……一直到你告诉了我爱努瓦莎大人消失的真相，我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措施’是什么……”
　　“……对于母亲……我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去评价她，但是对于你，我真的很抱歉，丝兰。”
　　“不要这样说，姐姐，”丝兰摇了摇头，“爱努瓦莎大人只是去追求她想要的东西，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我离开了教廷，才知道世界……真的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做很多事情……可是失去了圣女的光环，我甚至连最基本地生存都无法做到……”她的睫毛随着有些轻喘而颤动，眼中的泪水随之滚落，“但至少，我希望你能继续与命运抗争下去，姐姐……我们就在这里分别，这是最好的选择……我……”后面的话语被硬生生地卡在了丝兰的喉咙里，她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被子。
　　“丝兰？”菲莉雅发现了她的异样，心中一凛。
　　“我的头……”丝兰痛苦的蜷缩起身子，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上滴落，“教……教廷的人快到这里了……姐姐你快……”忽然，她眼神一散，整个人如木偶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双手直直地向菲莉雅的脖子伸去。
　　“糟糕……”菲莉雅一闪身避过，随即一记手刀击在丝兰的后颈上。瘦弱的身躯顿时瘫软下来，无力地倒在了她的怀中。“控制效果与施术距离成反比……果然是缚灵术……”菲莉雅低声说着，搂紧了丝兰的身子。
　　她沉思了片刻，将失去意识的同伴重新扶回床上，然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咒语大全》。将厚重的书本翻到某一页，菲莉雅的脸色越发严肃。
　　“现在看来施术的人只可能是安度因……”她的手紧握成拳，有些颤抖，“他的实力远高于我，强行抹去法阵的话太冒险了……可恶……”愧疚与焦躁让她罕见的暴怒起来，威压不受控制地四溢，所过之处，被波及的东西无差别地变成了一片狼藉。
　　“菲莉雅，”房间的们忽然被打开，埃诺文走了进来。看见面目全非的房间，他明显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丝兰又失控了？”
　　“没什么，”菲莉雅背对着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稍微出了点意外。亲王阁下有何贵干？”
　　她语气中的冷淡与疏离让埃诺文微微蹙眉，但他知道眼下这并不是追究的好时机。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埃诺文的声音很是挣扎，“使节团的人将在下午抵达这里。”
　　菲莉雅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转身，看见对方略为惊讶地神情，“你说的没错，丝兰又出状况了。她的意识海中被下了控制法阵，那天晚上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
　　“控制法阵……原来如此。”埃诺文了然，“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离开这里了……亲王阁下该不会不放人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恐怕还真的留不住你……”埃诺文自嘲地抽了抽嘴角，“但是你就这么一直逃下去？不要忘了，教廷的势力是遍布整个大陆的。”
　　“的确很窝囊，”菲莉雅承认道，“但是我现在的实力无法保证抹去封印的同时还让丝兰不受伤害。所以在我变得更强之前，只能选择避开那些伪善者。”
　　埃诺文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很惊讶。
　　“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甚至让你不惜放弃骄傲。”
　　菲莉雅的呼吸一滞。
　　丝兰是她的同伴，这一点她很确定——尽管她们这对组合走到一起的原因并不单纯。丝兰是为了纠正她黑暗的世界观，而她……菲莉雅不得不承认，她是带着赎罪的心理与丝兰一同上路的。丝兰曾是她复仇计划中的牺牲品，而在了解真相后，丝兰依然选择跟在了她的身边。对于这一点，菲莉雅一直心存感激。旅行的过程中，虽然要照顾这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单纯的小圣女让她花了不少心思，但菲莉雅也很清楚，自己也在被丝兰的温柔与博爱感化着。
　　丝兰并不是克莉斯汀，但是不知不觉中，她在自己的心里，也变成了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
　　“是的，很重要。”说出这句话时，菲莉雅脸上的神情很是温柔，也很坚定。
　　埃诺文转过身，在房间里踱了几圈，忽然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该死……”他低声咒骂着，扭头不去看菲莉雅疑惑的神情，“菲莉雅，我是为了你，也算是为了你的同伴，并不等于我向罗伦斯那混蛋认输了！”他低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不甘。
　　“亲王阁下……？”
　　“你们，到神佑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