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79、第七十八章 第三幕——脱身

　　号角声划破了夜晚的安宁，吸引了正等候出城的人们的目光。认出马车队伍的来历后，原本还有些疑惑的行人都安静下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无比的崇敬之色。
　　菲莉雅半低着头，握着缰绳的手紧握成拳，微微地颤抖着。丝兰担忧地看着她，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忽然发现菲莉雅的嘴角出现了上扬的弧度。
　　“丝兰……”菲莉雅忽然说道，“你知道吗，我真想在这里和他交一次手。”
　　丝兰一愣，随即看到了对方刘海下那海蓝色的眼瞳中，正平静地肆虐着的杀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即使是在雷纳尔别府的时候，菲莉雅也不曾像象在这样让她感到恐惧。
　　“姐、姐姐……你在说什么？”丝兰怯怯地说着，“求求你不要冲动……安度因长老他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啊……”
　　菲莉雅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方才的杀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抱歉地向丝兰一笑，菲莉雅腾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是我冲动了。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是要制造出些事端，我们才能离开了呢。”
　　“嗯……”丝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
　　菲莉雅并没有在意她的疑惑，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在教廷的马车通过圣光幕的瞬间我会发动攻击，”她见丝兰惊讶地要说话，摆手制止了她，“现在朝晖城还笼罩在……那个黑暗生物的阴影之下，我使用黑暗系的法术进行攻击的话，正好能应证这一点。只要引起圣光幕的反应，这里的人一定会因恐惧而骚乱的，而教廷的家伙们也会进行回击。只要魔法波动多了，我们就可以趁机用空间门离开而不被发现。”
　　“这太冒险了！”丝兰反对道，“安度因长老的感知力非常强大，你会被发现的呀……”
　　“呵，这三天来他不都没发现镜像傀儡的事情么？”菲莉雅挑衅的牵起嘴角，“没错，这是个鲁莽的计划，却也是眼下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
　　丝兰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菲莉雅眼中的决然之色，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也清楚菲莉雅的话并非不经思考，因为最危险的很可能也是最安全的。
　　“……我，我知道了。”她小声应道，紧张地扣着双手，把刚才自己没有说完的话都忘到了脑后。
　　菲莉雅揉了揉她的头发算是安慰，然后便把注意力放回了教廷的马车队伍上。丝兰可以听见她口中低声吟唱的咒文，同时，她的掌心逐渐凝聚起黑色的雾气。黑雾渐渐加深，最后竟变成了犹如实质的块状体——最然丝兰惊讶的是，这强大而纯粹的黑暗能量离她不过寸尺，她却完全感受不到哪怕是一丝的黑暗气息。
　　这是什么样的元素操控力？又要怎样的实力才能做到？丝兰暗自咋舌，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希冀——也许现在的菲莉雅，真的能和安度因一拼呢？
　　华丽的马车队伍理所当然的享有了优先出城的权力，驻守在城门的卫兵庄严地行了一个礼，让出了道路。第一辆马车安静地驶入圣光幕中，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丝兰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此时她们的马车就在十几米之外，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些曾经是她同僚的人，从她的面前经过。
　　她知道这些人之中会有人成为她们离开的牺牲品，但她却发现自己不愿阻止菲莉雅的计划——她希望菲莉雅能够赢。
　　望了一眼身旁，只见菲莉雅正专注地望着马车队伍，手中的黑色雾气浓稠地让人脊背发凉。丝兰轻轻叹了一口气，别过了脸。
　　菲莉雅的神情一直是那么平静，仿佛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像是呼吸那样简单。当马车队伍的一半都已经通过圣光幕时，菲莉雅的睫毛颤了一下。
　　丝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就在同时，人群里忽然发出了惊呼。
　　“那是什么？！”
　　“啊啊啊——杀人啦——！！”
　　丝兰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却见正准备驶进圣光幕的那辆马车的窗帘上，不知何时已经溅上了刺目的腥红。下一刻，只听得一声闷响，一颗头颅掠过她的视野，与地面亲密接触后彻底的变成了恶心的肉酱。
　　“呜……！”她们所在的位置依然能清晰的看到这一惨状，丝兰感到胃里一阵翻涌，不禁捂着嘴蜷起了身子。她不敢相信就在片刻之间，一条人命就这样消失了。即使要脱身，但若是用这样的方式，撕烂是在无法接受。
　　“姐姐……”她罕见地想要质问菲莉雅，然而在看到对方手中那还没释放的黑雾之后，丝兰愣了。她的视线上移，看到了菲莉雅惊讶的表情。
　　不是她？
　　丝兰脑子呆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剧烈的震动拉回了飘散的思绪。丝兰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现在早就乱成了一团。因血腥味而受惊的马匹开始横冲直撞，行人躲闪不及被踏中或撞倒，发出声声哀鸣。
　　“这时怎么回事……”丝兰赶紧抓住座位上的扶手才没从马车上掉下去，她看向菲莉雅，对方正冷静地驾驶车马车逆流而上，逐渐靠近城门。丝兰猜到了她的用意，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菲莉雅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圣光幕，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就在刚才，当她准备发起攻击时，她清楚地看到，一抹黑影无声无息地潜入了距离圣光幕最近的马车，然后就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样的混乱正是菲莉雅想要的，但制造了这一切的人……她叹了口气，抓住了丝兰的手。“不要发呆了，趁现在。”
　　“唉？唉？”丝兰还有些跟不上节奏，就看见圣光幕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她大惊，不明白菲莉雅怎么会主动往圣光幕上撞，正要阻止她，却忽然感到眼前的空间出现了一丝裂缝，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扯了进去。
　　几乎就在下一秒，圣光幕的白光忽然大盛，同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声无法压抑的惨叫声。
　　“神圣之矛！”苍老的声音随着惨呼一同响起，一支巨大的白色光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圣光幕，气势之大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哼……居然还是让他给逃了么？”马车中的安度因冷笑一声，脸色却差的无与伦比。这个黑暗生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只会让他更迫切的想要将菲莉雅绳之以法。圣光幕肯定已经对对方产生了灵魂上的伤害，而自己一击却还是落了空，这让安度因的心情越发糟糕。
　　“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攻击……呵，难不成你想要保护的人还在这城里？”安度因喃喃自语着，眼神忽然变得无比阴鹫。“老夫本不想用这种方法，但是丝兰圣女，你的表现让老夫很为难啊。”
　　*
　　距离朝晖城几公里的荒野某处，空间忽然出现呃一丝波动，然后一扇普通的空间门形成，菲莉雅和丝兰走了出来。
　　郊外的夜色总是比城镇要晴朗得多，璀璨的星光下，丝兰和菲莉雅都看到了对方脸上尚未平复的情绪。
　　“姐姐……刚才那个……”
　　菲莉雅又一次叹息，抬头仰望夜空。“是艾伦……也就是那个把你引导奥菲丽娅面前的血族，他……是我曾经的魂契者。”
　　丝兰一愣，随即想起了那个面容清秀苍白的黑发少年，以及他最后留给自己的那近乎疯狂的笑容。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原来一直是他……”菲莉雅声音中的情绪很复杂，但丝兰可以听出，那些情绪里，并没有厌恶。
　　“姐姐，艾伦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吧？”
　　“……我不知道。”菲莉雅耸了耸肩，“我已经解除了和他之间的灵魂契约，没办法知道他的想法了。”
　　“唉？可是……”丝兰正要接口，但看到菲莉雅似乎很不愿意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只好咽下了问题。“嗯，希望他会是支持我们的吧。姐姐，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菲莉雅点点头，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施展了一个照明数查看起来。“从这里去到意伦的形成并不算短，中间还要穿越迷失森林，”她又找出一块定位水晶，“我之前问雅琪拿了这个，这回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去意伦？”丝兰不解，“即使不和……西斯先生他们同行了也要去意伦吗？安度因长老他……”如果她们在意伦又遭遇使节团的人，那么今晚的一切都变成徒劳了。
　　“我知道安度因的目的地也是那里，”菲莉雅抬起头来，海蓝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幽深，“但我必须去，有些事情，我想问问埃诺文。”
　　丝兰呼吸一滞，她想起了在轻风镇时，菲莉雅看着埃诺文背影时眼神的冷冽。
　　菲莉雅似乎明白她的心思，温柔的笑了笑，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凉意。
　　“丝兰，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我不希望有人破坏我想守护的东西……这其中包括我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