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78、第七十七章 第二幕——主动权

　　夜幕早已笼罩了朝晖城，然而今夜，静谧却没有与夜色一同到来——恰恰相反，此时的落月宫，甚至比白天更加喧闹。印有教廷荆棘十字架标志的马车队伍已经在皇宫门前列队，等待使节团的成员的到来。三百圣堂武士神色肃穆，笔挺地站着，与周围忙碌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桃乐丝急急地跟在路易斯身后，对方的步伐让她要一路小跑才能不落下。
　　“路易斯！”她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你早就知道……知道丽娜就是丝兰圣女了吗……”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啜泣。“圣女”这个身份，终究不是她的。一旦丝兰回归，路易斯就再也不会守卫在她身后了。一想到这点，桃乐丝心里就一阵难过。
　　路易斯双手都提着桃乐丝的行李，听到她的问话也并未回头，脚下却微微一顿。
　　“属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他简短地回答道，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当丝兰的镜像傀儡在他面前消散时，路易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他感到一阵轻松与庆幸。光明圣女，尤其是在爱努瓦沙叛逃之后的第一任圣女，丝兰的存在，实际上非常可悲。教廷需要的，是一个能获取民心的听话的棋子，而不是还存有自己的执念的不定性因素。西斯现在昏睡，看着露尼娅那憔悴的样子路易斯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刚才站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丝兰，她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居然会觉得让她和那个女人一直逃下去反而更好……真是讽刺。”他自言自语道，漆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抹亮光。
　　与此同时，一辆简陋的货运小马车，正驶在通往朝晖城城门的路上。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两个少年都衣着简朴，长而杂乱的刘海几乎遮去了大半的脸。
　　“如你所说，安度因的实力远在莫夫拉之上，这一点芬德尔斯家族出事那天晚上我已经明白了，”较为年长的驾车少年出乎意料地用清越的女声说道，“当初我能够用手段杀死莫夫拉，但是面对安度因的威压，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年幼一些的男孩有些紧张的拽着衣角，低着头说道：“安度因长老的实力仅在教皇大人之下……甚至有传言说，他早已超越了教皇大人……而且，”他抬头看着前方，银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安度因长老对于……全系体质的人……非常厌恶，认为他们不应该存在。”
　　“所以他会有‘肃清者’这一头衔啊……”驾车少年感叹道，脸上带着谨慎与得意兼有的复杂表情，“不错，他很强，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被我耍了三天。面对比自己强太多的对手，也只有用手段才能争取到主动权了吧。”
　　“我很佩服呢，姐姐，那天夜里你回来之后告诉我马上收拾东西，我还直接你要直接离开朝晖城呢，没想到你居然选择继续留下来。”
　　“我先能做的就是与安度因的预料背道而驰。”少年乱发下的海蓝色眼睛里光华闪动，“他以为那一夜之后我会落荒而逃，所以我用镜像傀儡欺骗了他的眼睛；现在他发现了镜像傀儡的事情，估计又会认为我们已经利用这三天远走高飞，可我们却一直与他待在同一座城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少年畅快地甩了一鞭子，引来马儿的嘶鸣，“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反而成了错过机会的原因，很讽刺吧？”
　　他的同伴没有说话，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驾车少年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抱歉，我应该考虑你的立场的。”
　　“不……没关系的。”
　　就在这时，道路转了个弯，驾车少年一拉缰绳，放缓了马车的速度。
　　“这……”坐在一边的丝兰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顿时变了。这条大道的正前方，正是朝晖城的城门，只要她们通过了这里出了城，就可以大胆地使用空间门进行传送而不被发现了。然而现在，面前那长长的一条等待检阅的马车队伍告诉她们，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驾车少年——也就是菲莉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扬声朝前面排队等候的车夫喊了起来：“兄弟，我们途径朝晖城，现在想通过城门出去，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在她们前方马车上的车夫回头喊道：“朝晖城里出现了黑暗生物，现在进出城差的都可严啊！所有人员都必须经过设在城门的圣光幕检测才能通过啊！你们不知道吗？”
　　“啊，我们五天前来到还没这事儿啊，谢谢你啦！”菲莉雅喊完，撤去了变声魔法，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镜像傀儡原本是一种被运用于军团战的光明系魔法，所有的镜像傀儡都是由光明元素凝聚而成，与施术者的实力完全一样，并且有着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可以对自身所处的局势做出合理判断。可以说，掌握了镜像傀儡，就等于多了一个绝对衷心的战斗伙伴。在法师职业中，镜像傀儡也被称为最好的脱身掩护方法。
　　由纯粹的光明元素形成的镜像傀儡自然能够通过圣光幕的检测，然而菲莉雅本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全系体制，在圣光幕面前，要通过却变得极度困难了。
　　“……看来，要高兴还是早了点儿啊。”菲莉雅揉了揉额头，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无奈。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丝兰自然十分清楚圣光幕的作用，这会儿早就急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菲莉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的笑了笑。“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
　　队伍的移动速度很缓慢，丝兰脸上的忧虑也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加深。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简陋的小马车终于挪到了能看见城门的位置。菲莉雅抬眼望去，只见巨大的圣光幕正发出纯粹而圣洁的乳白色光芒，排在前面的马车或行人逐一进入圣光幕内，然后再穿出。她的眼中出现了凝重的深蓝色。虽然安慰了丝兰，但同样了解圣光幕的菲莉雅知道，只要自己一走进那道光墙，就会忍受灵魂被灼烧的痛苦。
　　城门已经在一点一点的接近了，菲莉雅思索了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
　　“丝兰……”
　　“姐姐……”
　　出乎意料的是，丝兰也在同时开了口。菲莉雅愣了愣，示意她说下去。丝兰绞着手指，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道：“其实我觉得西斯先生……他也许不是出自本意……”
　　“……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菲莉雅眼神一黯，但很快就将情绪的波动隐去了。
　　“姐姐表面上总是说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吧。”丝兰有些羞涩的说道，“从你在迷失森林里放过他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一定是将西斯先生他们当作伙伴的。所以西斯先生做出那样的事情，姐姐一定很难过吧。”
　　菲莉雅微微别过脸，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丝兰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安度因长老……虽然我这样说是不对的，但是，他的处事风格，并不是那么的……仁慈……”
　　“何止是他，整个教廷教廷都是如此不是么……嘛，你继续说。”
　　“嗯……我想，西斯先生也许是被利用了……被……安度因长老。”丝兰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似乎在挣扎着。
　　菲莉雅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我很惊讶呢，丝兰。这样的话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
　　“因为……”丝兰猛然抬头，声音却被突然响起的号角声盖了过去。
　　两人皆是一愣，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印有荆棘十字架标志的豪华马车阵容正从皇宫的方向，向着城门驶来。丝兰睁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呼声溢出来。
　　菲莉雅的神情同样凝重，丝兰甚至能感觉到，她周身的威压已经开始凝聚，如同紧绷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