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77、第七十六章 第一幕——大漏招

　　巨大华美的晶石吊灯在魔法的加持下，散发着缤纷的光芒，灯影洒落在缓步走入殿堂的两个纤弱身影上，显得有些不真实。
　　雅琪提着长长的裙摆，有些吃力地向两人跑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你们总算来啦！”她开心的笑着说道，“我都快无聊死了！要知道……”嘹亮的号角声打断了她的话，雅琪回头，看见自己父亲已经从主位上站起，向在场的所有人举起了双手。
　　“诸位——请享受今夜！”
　　简短而有力的开场白过后，短暂的安静很快被殿堂里响起的婉转动听的曲调所取代，舞池中开始有人起舞。贵妇人们将身段包裹在精工奢华的华丽衣裙中，巧笑嫣然之下，异常无声的竞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露娜，丽娜，今晚陪我一起当壁花吧！”雅琪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我不想和那些家伙跳舞呀……”
　　菲莉雅有些忍俊不禁，正要开口，却见路易斯正向她们走来。黑发剑士今晚一改盔甲的装扮，换上了深蓝色的礼服长袍，比平时多了一丝儒雅的气息。
　　“丽娜•欧灵小姐，”路易斯行了一个礼，向丝兰伸出了手，“可以请你跳一支舞么？”
　　“唉——”雅琪泄气地嘟起了嘴，为自己的计划跑堂而感到不满，不过当路易斯几乎不带感情的的黑眸扫过她的脸时，她很聪明地选择闭上了嘴。
　　丝兰今晚穿着月牙白色的缎面长裙，浅褐色的头发散了下来，一直睡到腰际，脑后略显松散的发髻上，白色的蔷薇花正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比起平日里朴素的祭祀装，丝兰今晚的形象不可不说令人眼前一亮。
　　然而此时路易斯的视线里却没有任何惊艳的意思，他淡淡地看了丝兰的脸一眼，便垂下了眼帘，等待她的回答。
　　丝兰征求地看了菲莉雅一眼，后者只是淡淡一笑，把选择权留给了她自己。丝兰想了想，把目光放到了眼前的男子身上。
　　“我很荣幸，路易斯先生。”她似乎牵动了一下嘴角，把手放进了那宽大的掌心。
　　路易斯的动作迟滞了一下，但立刻恢复常态，带着丝兰娇小的身子旋转着没入了人群之中。
　　“呜……”雅琪瘪了瘪嘴，期待的看向菲莉雅，“露娜，你不会也抛弃我吧？”
　　菲莉雅理了理纱质的浅绿色礼服，越过目光幽怨的桃乐丝，视线在空中与安度因相遇。她的唇边绽开一个嘲讽的微笑。
　　“雅琪公主，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呢？”菲莉雅收回目光，翠色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这可是一份精心准备的大礼呢。”
　　“大礼？你在说什么呀？”雅琪不解，菲莉雅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便径自朝殿堂一角走去了。
　　再次与一位贵妇人夸张的裙摆擦过，路易斯忽然停了下来。丝兰静静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解。
　　“路易斯先生？曲子还没有结束呢。”
　　路易斯皱着眉头，俯视着褐发少女，握着对方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加力。柔若无骨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告诉他眼前的确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然而——
　　“你，究竟是什么？”路易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近乎荒唐的问题。
　　不出他所料，丝兰的眼里立刻多了一丝戒备。“你在说什么呢，路易斯先生？”丝兰的声音还是软软的，听起来却有种异样的感觉，“什么叫‘究竟是什么’？”
　　路易斯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一用力，将丝兰拽到了一边。
　　“看着你的脚下，”他尽量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你的影子在哪里？”
　　丝兰身形一僵，并没有低头，而是死死地盯住了他的脸。路易斯心中一凛，在对方那瞬间失去了情感的视线中竟有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半晌，丝兰那如同戴了面具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微笑。
　　“没想到，你也是个难缠的对手。”软绵绵的声音平板单调，让人听了忍不住浑身一颤。
　　路易斯狠狠地推开了她。
　　“你果然不是丝兰•加尔菲。你究竟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声尖叫所打断。路易斯循声望去，瞳孔顿时缩紧了。
　　“西斯？！”
　　路易斯不可置信的呼出声来——就在舞池的中央，他的同伴，用短剑刺进了那个金发女子的胸膛，而在他身后不远处，露尼娅双手捂着嘴——刚才的尖叫就是她发出的。
　　殿堂里一下子陷入了令人恐惧的寂静，紧接着——
　　“杀人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骚乱起来。贵族们惊恐的后退着，不敢靠近骚乱中心的两人。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地想向外面冲去。
　　“哥哥你做什么！？”露尼娅的尖叫中带着哭腔，人流几乎要将她撞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他们抵达会场后，西斯忽然像发了疯一样，在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冲向了正跟着雅琪走向餐桌的菲莉雅，那速度之快，让露尼娅只能看见他袖子中的那抹寒光。
　　雅琪跌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银色的剑刃将露娜刺穿，透体而出。这场景的震撼让雅琪没办法思考那剑上为什么没有血迹，她只听到自己的嘴里发出了尖叫。
　　“露娜啊啊啊——”
　　菲莉雅站在舞池的正中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贯穿的心脏，然后慢慢抬起头来。这时，短剑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几秒钟后，白光消失了，金发女子重新现出了身形。
　　西斯把短剑从她体内抽出，没有丝毫的犹豫，后退了一步
　　“海色瞳。”他呆板地吐着音节。
　　菲莉雅似乎有些惊讶，但在察觉到自己脸上的伪装已经被消去后，那感情的波动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她转过了身，望向了坐在长桌另一端的安度因。
　　“这时怎么一回事？！”苍月国君主脸色铁青，因愤怒而低哑的声音在已经变得空旷无比的大殿里回荡着。
　　安度因站了起来，脸上是胜利的微笑。
　　“请息怒，陛下。这位是今晚即将迎来悲剧结局的女主角，‘渎神者’——菲莉雅•柯普森。她……”他的话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菲莉雅的身体没有血液，而更诡异的是，她的身体正在消失。
　　金发女子的脸上，嘲讽的笑容已经定格，然后逐渐消散在空气里。
　　同样惊讶的还有路易斯，他忽然看向仍站在自己身后的丝兰，右手凝聚起冰蓝色的斗气，毫不犹豫地向她击去。丝兰并不躲闪，唇角出现了和菲莉雅一样的笑意，任凭路易斯的攻击彻底的击中自己。
　　斗气瞬间没入那具纤弱的身体，如同路易斯猜想的那样，“丝兰”，也开始消失了。他转过身，望向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安度因。没有影子、受到攻击之后消失——这两点结合起来，路易斯已经找到答案了，他相信，安度因也一样。
　　“……镜像傀儡！”安度因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音节，眼神阴鹫得可以冻住人的灵魂。“……哈哈哈哈！很好！居然敢用这种花招！不愧是最邪恶的生物啊，菲莉雅•柯普森！很好！很好！”他怒极反笑，强烈的灵魂威压瞬间暴涨，让在场的人苦不堪言。“这样才配当我的敌手！这样才有让我杀你的价值！等着瞧吧，菲莉雅•柯普森！”
　　“长老……”路易斯艰难的开口，却忽然看见西斯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一惊，顾不得其他，赶紧冲上前去。他将西斯的身子扳过来，忽然一愣——对方的眉宇之间，淡金色的魔法阵若隐若现。路易斯心中大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狂笑中的安度因。
　　“灵缚术”——光明系魔法中罕有的控制型法术，被施术者将按照施术者意愿行动。
　　是谁对西斯施了术，路易斯几乎不用去想就能知道，同时，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
　　“长老……”
　　“路易斯骑士，立刻通知所有使节团成员，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意伦！”安度因没有等路易斯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随后拂袖而去。
　　“……属下领命。”
　　*
　　水晶球上的影像已经彻底消失，紧接着一声脆响，剔透的晶石顿时化作了晶莹的碎片。
　　“呀！”丝兰轻呼着，紧张地看了菲莉雅一眼。“姐姐，那个……”
　　菲莉雅摆手打断她，秀气的眉毛扣在了一起。“镜像傀儡已经彻底被毁了……嘛，能坚持这么久不被察觉也算是个奇迹，只是，没想到啊……”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
　　“姐姐……”丝兰轻轻抱住她，不忍去看她失望的表情，“一切都会好的，一定。”
　　菲莉雅笑了笑，理顺了丝兰的长发。“啊，我知道，这一关我们会挺过去的。我们收拾好东西出发吧，发现了真相，想必安度因是不会再在这朝晖城里多待哪怕是一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