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112、第一百一十一章 深渊之主

　　指使查理从靠近天花板位置的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菲莉雅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她翻阅着书本，右手下意识地向旁边伸去，却抓了一个空。菲莉雅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原本摆放在右手可以触及的地方的那本《咒语大全》现在正安静地躺在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菲莉雅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去查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菲莉雅，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残忍。”查理双手撑着案几，俯视着金发女子，“你不知道为了进行拯救你的仪式，席薇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甚至必须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去请求她的臣民的谅解。”银发男子轻笑一声，声音冰凉，“那时候我真想让那些家伙尝尝身首分离的的滋味。”
　　菲莉雅抬起头，将查理眼中的毫不掩饰的杀意收进眼底。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对席薇的付出，从来都只有当小女皇不在场时，才得以体现。菲莉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也许是为了对方，也许是为了自己。
　　“我并不是傻瓜，查理。席薇对我做的，我深深感激。然而我不能留下，那样会让席薇和你都更加为难。”菲莉雅垂下眼帘，手指掀起书页，“更何况，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宿。”
　　“那么你觉得你应该去哪里？”查理略为不悦的眯起了眼睛，“还是说你打算拖着这样一副身子再回到某个人类身边，让他以‘渎神者’的名义将你送到你的仇人手里？”
　　菲莉雅皱起眉头，“你们调查了什么？”
　　“全部。”查理凉凉的笑了笑，“从你再次回到菲罗城开始，一直到艾伦把你带回来为止，所有的事情。菲莉雅，你把心交给了一个人类，然而最后却差点被他杀死，这样你还要回去？不要忘了，在那个男人眼里，你已经是一个背叛者。”
　　查理停了下来，直视着菲莉雅的眼睛。然而他并没有看见期望中的悲伤和愤怒，相反，金发女子的神情很释然。
　　“正因为我没有背叛他，所以我才要回去，回去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查理，我相信你是明白的，”菲莉雅笑了笑，看着惊愕的神情逐渐爬上对方的脸庞，“当初席薇认为你背叛了她的时候，你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顾一切么？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你唯一一次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查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所以，我必须回到那个人身边……只要他明白了一切，不再恨我，我便会回来，报答你们所做的一切。”
　　“什么？”查理愣了一下，“你说你会回来？可是刚才你说……”
　　“我说这里不是我的归宿。”菲莉雅叹了口气，合上了书本，“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在席薇身边帮助她，直到她不再需要我。”
　　查理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一向健谈的他居然变得十分犹豫。
　　“如果是这样，菲莉雅……你恐怕要赶紧祈祷了。”
　　*
　　“——汝和菲莉雅签订了灵魂契约！？”
　　席薇震惊地看着浑身笼罩在黑暗防护罩之下的罗伦斯，手中的巨剑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激起飞扬的沙石。
　　罗伦斯没有回答。他并不清楚这样的情况和席薇的问题有什么联系。他尝试着控制防御罩，却无功而返。
　　“那并非汝的力量，汝不可能驾驭它。”席薇很快看穿了他的困惑，“不过那并不重要。人类，回答吾的问题，汝是否和菲莉雅订下了魂契？将汝的契约符文交给吾！”
　　罗伦斯看着她，有些意外的发现了她眼中的恐慌。像席薇这样的强者露出这种神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人类，汝没听懂吾的话吗？！”看见罗伦斯不回答，席薇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她“嚯”地举起了巨剑，直指罗伦斯的喉间。“吾可以用吾的名讳承诺，只要汝交出契约符文，吾便不再追究菲莉雅的事情，让汝和汝的人离开！”
　　“我并没有那样的东西，”罗伦斯后退一步，用裂天架开了席薇的巨剑，“另外，同样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菲莉雅她……”后面的话语如同断了的线，留在了罗伦斯的舌尖。他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到顶想要问什么问题。菲莉雅在哪里？答案席薇已经给了，虽然“深渊”这个词对于生活在诺亚世界的罗伦斯来说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要如何cia能再见到她？估计眼前这个小姑娘会当场暴怒杀掉所有人。
　　半晌，罗伦斯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还好吗？”
　　席薇沉着脸，精致的五官几乎要挤在了一块儿。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杀掉这个男人，这让小女皇有些丧气。然而她也无法克制的开始相信，这个男人并不是真心要伤害自己的伙伴——尤其是听到对方那个完全不必要的问题之后。
　　“很不好。”席薇别过头，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不悦，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冽。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恼怒地瞪了罗伦斯一眼，“人类，汝明明拥有菲莉雅的灵魂印记，怎么可能没有签订魂契的契约符文？除非……”她愣了一下，似乎被自己的假设吓了一跳。“等一下，难道汝……汝……”小姑娘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两颊微微染上了红晕，“……人类，难道汝拥有了菲莉雅？”
　　*
　　“欢迎归来，女皇陛下。”站立在宫殿大门前地两排全副武装的卫兵整齐地对正缓缓走上阶梯的红发小女孩弯下了腰。
　　席薇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直到踏上了最高那级阶梯，再次迈出的脚落了空，席薇这才回过了神，抬起头向两旁看了看。扫视了一圈后，席薇的视线停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侍卫身上。
　　“赛纳护卫长。”
　　侍卫应声而出，在席薇身侧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个镶着金边的卷轴。
　　“这是今日的战况，陛下。”
　　席薇伸手接过，并没有立刻开启，继续向前走去。“汝先说出汝所知道的吧。”
　　护卫长立刻站直了身子，与席薇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向宫殿内走去。
　　“回陛下，今日并无太大的起色。在第一战线布下的三千枚巫师之眼中，又有两百余枚被神族毁灭或者拆除，这对我等非常不利。此外，今日的伤亡数……”
　　“等一下，”席薇摆手制止了他，“第一防线巫师之眼的破坏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么？”
　　护卫长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定无误后，才答道：“是的，陛下。”
　　席薇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难以名状的笑意，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这样啊，”她仰起头，视线在宫殿顶部的壁画上游离着，“真是熟悉的感觉。”
　　“陛下，您的意思是……”护卫长一愣，随即意识到席薇的话语中还有别的意思，语气越发肃然，“陛下，需要属下进行调查吗？”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席薇摇了摇头。
　　“汝太过敏感了，赛纳。”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回忆的味道，“背叛的代价，是谁都无法承受的……吾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往事。好了，汝退下吧。”
　　“是，陛下。”护卫长在她身后行了一个礼，正准备转身，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还有一件事，陛下。您的朋友正在宫殿中等您。”
　　“朋友？”席薇愣了愣，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谁，“你是说菲莉雅？”
　　赛纳刚准备回答，就听见了回廊中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席薇心下一紧，抬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自己的伙伴。绛色的长裙在她身上并不显得沉重累赘，反而为她增添了一分凌厉的气质。然而让席薇真正关心的，是菲莉雅莉娜沉得可怕的脸色。
　　赛纳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尽管身为以血统为傲的魔族，他对女皇陛下的这位混血友人有些不屑一顾，但此时他必须承认，即使是魔族中那些拥有古老血统的家族的成员，也很少有人拥有这个女子身上的高贵。
　　可惜塞纳的这个想法并没有能够持续太长的时间。
　　当菲莉雅走到席薇面前站定之后，红发女孩甚至还没来及开口，一记耳光就已经甩在了她脸上。
　　“啪！”
　　回响在殿堂中的声音，让赛纳的脑子空白了片刻，随即，强烈的愤怒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不只是他，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反应。
　　一时间，无数股强烈的灵魂威压爆发而出，全部指向了那个还没放下右手的金发女人。
　　“退下！”
　　下一刻，席薇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稚嫩，还有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可是陛下……！”赛纳不甘的低吼着，手中的长矛已经举起，几乎就要脱手而出将那个侮辱了他的君主的卑贱人类刺个对穿。
　　席薇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赛纳顿时觉得手中一轻，低头却发现那坚硬无比的长矛已经从中间被平滑地切成了两段。下一秒，一股血柱从他的右胸喷涌而出。
　　护卫长的身体摔倒在地上的声音终于让其他人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他们的眼神中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敬畏。
　　席薇的左脸微微有些红肿，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侍从，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护卫长一眼。
　　“所有人都记住这个教训。现在带赛纳护卫长下去治疗。”
　　立刻有几名侍从将赛纳扶起离开，但更多的人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菲莉雅。
　　而作为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菲莉雅对于自己造成的后果却完全不关心，从头到尾，她的视线都只停留在席薇的脸上。
　　席薇同样看着她，神情却无法像她那样沉静。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席薇自认僵持不过菲莉雅，干脆率先打破了沉默。
　　话音刚落，席薇就觉得自己领口一紧，然后被拽了起来。
　　“席薇·霍德尔！”菲莉雅的声音与她脸上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着，海蓝色的瞳仁里，寒意几乎要让人窒息。“你对他做了什么！？”
　　周围的侍从脸色再次剧变，但想到刚才赛纳的下场，这回却是谁都不敢上前一步，只能仇恨的瞪着菲莉雅。
　　席薇却是此刻最冷静的人。她只是扯开了菲莉雅拉在自己衣领上的手。
　　菲莉雅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开，力道之大让她不由得向后退去。但她尚未能够站稳，耳边就感受到一阵风，紧接着左脸便挨了一巴掌。
　　短暂的惊愕过后，火辣辣的痛感才冒了出来。菲莉雅缓缓转过头，望着同样是左脸红肿的席薇。
　　她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