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110、第一百零九章 破灭的希望

　　席薇独自一人离开了主殿，在看到倚在门外石柱旁的查理时，她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哼了一声。
　　“看来吾下手还是轻了？”
　　“哎呀我可爱的陛下，您这么说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没有理会银发男子语气中的调侃，席薇皱着秀气的眉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龙皮小靴子发出很不愉快的踏地声。
　　“吾要回去了，”席薇望着天际那贯穿天地的巨大光柱，海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凝重，“汝可以选择留下来。”
　　查理看起来有些惊讶。他望了望主殿里面，却只能看到被冥火照亮的幽深回廊。菲莉雅的气息并没有强烈的波动，相反，那感觉很平静。他疑惑的看着席薇的背影，那小小的身子里似乎隐藏着巨大的力量。
　　“她呢？”
　　“菲莉雅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席薇没有回头，但听得出她的声音有些忧虑，“吾认为这是必须的，吾的身侧，需要大祭司的存在。”说完，她全身释放出幽紫的光芒，消失在原地。
　　菲莉雅安静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在她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幽绿色结晶。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艾伦，你果然是最纯粹的血族。”菲莉雅抬头看着晶体中的少年，声音有些发颤，“那时你我签订灵魂契约，你说你欠我一个人情……可是艾伦，我亏欠你的早已不是一个人情那么简单了啊。”
　　黑发少年依然双眼紧闭，对于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脸上，有承受巨大痛苦时的扭曲，也有一抹安心和释然。他那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映着幽绿的光泽，诡异万分，然而菲莉雅却无法升起哪怕是一丝厌恶的感觉。
　　“艾伦……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永远都会记得。我相信你会永远守护着我……”菲莉雅缓缓的站起身，向晶体伸出了手，“对不起。”
　　当她的手触摸到晶体的那一刻，幽绿的光芒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晶体黯淡下去。殿堂里忽然起了一股旋风，惨绿色的结晶开始化作细微的尘埃，在风中消散——连同艾伦的身体一起。
　　菲莉雅握紧了伸出的手，最后一缕晶沙却从她的指间流过。她感到有一种温热的液体滑过脸庞。
　　旋风的消失与它的出现一样突然，只是如今，殿堂里只剩下了菲莉雅一个人。
　　菲莉雅闭上眼，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还有，谢谢你。”
　　走出失落神殿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残阳将天空映成了血的颜色，似乎要竭力再多停留在人们地视线中哪怕是一秒。菲莉雅叹了口气，这样的景象她并不陌生，只是那时那个年幼的小女孩所能想到的，却是要让自己所憎恨的人们，全部染上如着天空般的血色。
　　“菲莉雅，你变了很多。”查理的她声音在身后响起，轻而肯定，“人类真是奇特的生物，居然能让一个魔族改变。”
　　“希望这是赞美。”菲莉雅望向自己的伙伴，“查理，请带我去席薇那里。”
　　“这听起来并不是一个好提议，”查理笑着耸了耸肩，“在我的印象里，你们两个只要一碰面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你看，失落神殿那个屋檐还没来及修葺呢。”
　　菲莉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否认他的话。“但是查理，一味地逃避那些‘可怕的事情’，问题是不会得到解决的。”
　　“唉，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
　　“当然。”
　　“那好吧，”查理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我把你带过去了发生什么事我可都不负责。”
　　菲莉雅笑起来：“独善其身是魔族的美德，查理殿下。”
　　*
　　看得出来，席薇在自己的宫殿里看到菲莉雅，她是非常开心的，餐桌上比平时多了一倍的餐点就是证明。如果有别人在场，他们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自己敬畏的深渊之主此刻竟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喜笑颜开——当然，席薇的外表本来就是个小姑娘，只是在魔族中，用外表判定年龄实在是一件蠢事。
　　娇小的女皇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查理为她切好的牛排，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她今晚的饭量几乎是平时的两倍。
　　“汝能这么快振作起来吾真高兴，”席薇挥舞着叉子，兴奋地在高椅上晃着脚，“真不愧是吾的伙伴呀！”
　　菲莉雅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接话。
　　“那，汝就在这里再休息几天，吾便可以让所有人正式承认汝的身份了。”席薇并没有留意菲莉雅的沉默，依然在计划着美好的未来，“菲莉雅，很快吾等就能像以前那样一起战斗了哦。”
　　查理暗自抹汗，他心中的不祥预感已经越来越重了。
　　果然，菲莉雅停下了进食。
　　“席薇，我很抱歉。”她垂着眼帘，声音有些飘忽，“其实，我是来辞行的。”
　　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席薇愣愣地看着菲莉雅，手中的银质刀叉落到了盘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汝刚才说什么？”
　　“我要回神佑帝国，”菲莉雅看着席薇眼中的失望与愤怒迅速汇集，她有些不忍，但并没有停下自己说的话，“我要和安度因•海德做一个了断……而且，我希望向一个人证明，我没有背叛他。”
　　哪怕从今往后我与罗伦斯再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我也希望能够向他说明一切。被自己所爱的人憎恨，感觉太痛苦了。
　　菲莉雅叹息着，准备承受席薇的爆发。
　　“‘他’，是谁？”
　　出乎意料的，红发小姑娘并没有拍案而起，尽管她的声音里已经是阴云密布。席薇冷冷的盯着她，眼中的海蓝色暗藏杀机。
　　“到底是谁，能让你不顾自己的身份也要在他身边？菲莉雅•科普森，回答吾的问题。”
　　“这与你无关，席薇。”面对深渊的主人，菲莉雅并没有任何畏惧。
　　“怎么会无关！？”席薇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汝难道认为吾救了你是为了让你继续待在那些人类身边？！”
　　查理暗自叹了一口气，抢在整张餐桌被毁之前托起了自己面前的盘子，然后把椅子向后移了一些。这样的争吵在菲莉雅和席薇之间并不少见，只是这一次，恐怕不好收拾。查理一边品尝着自己眼前的食物，一边思索解决的方法。
　　“席薇，我也是人类。”菲莉雅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移动，餐桌的毁灭丝毫没有波及到她，“而且这一次，并没有魔族将军的命令为我再创造一个乐园，所以我不认为我留下是一个好的选择。”
　　“真是太荒唐了！”席薇愤怒的拳头砸在餐桌上，黑色的火焰毫无悬念的再次让餐桌的命运更加凄惨。“留下不是好的选择？难道要吾看着汝像个傻瓜一样回去送死就是好的选择吗！？”
　　菲莉雅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席薇，若不是那时候因为别的事情受了伤，觉醒后的我未必会输给安度因。”她看了一眼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的查理，“你会救我，除开我们的交情，也是因为我并非弱者，有活下来的价值，不是吗？”
　　席薇盯着看了几秒，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菲莉雅，汝认为现在的汝能赢汝的敌人？”
　　也许是席薇语气中的不屑刺伤了菲莉雅的自尊，金发女子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我已经决定了，席薇。我感谢你救了我，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解决。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的体内有霍德尔的力量，只要彻底将它吸收，我要赢是必然的。”
　　“什么？！”席薇和查理听到那个名字之后无不震惊，只是查理很快流露出敬畏的神色，而红发小姑娘却只是在略微的呆愣之后，一下子跳了起来。
　　“原来是那个老疯子！”若是有他人在场，怕是要被席薇的这句话吓死——作为黑暗之神霍德尔的直系后裔，席薇居然如此不敬！然而小女皇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的说法有什么不妥，相反，她的怒意更甚了。“吾就说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老疯子的杰作！还有你，菲莉雅……你也跟着发什么疯？！汝以为凭着汝那脆弱的人类身体能承受那老疯子的力量！？”
　　“的确中间出过很多意外，但是我还活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菲莉雅微微皱了皱眉，不理解席薇为什么如此愤怒。然而红发小姑娘眼中无法隐藏的忧虑，也让她感到不妙起来。
　　“哼！”席薇冷笑一声，遥指着菲莉雅：“很好，菲莉雅，已经说明了一切是不是？那么，只要汝现在放出一个魔法，吾就同意汝离开！”
　　“什么意思？”菲莉雅心中的不安更甚，她查探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有的元素波动咚非常平稳，平稳到就像……
　　蓦地，菲莉雅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身体里的元素波动全部消失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失却了使用魔法的能力。
　　“发现了吧？”看着菲莉雅的神情，席薇已经明白了一切。她正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同伴那苍白的没有了血色的脸，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会这样……”菲莉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无论她怎么努力调动魔力，都无法释放出哪怕是一个光明球。
　　“吾本不想这么快就让汝知道这件事的。”席薇也已经冷静下来，声音里没有刚才的强势，“但菲莉雅，吾选择救汝，并不是为了让汝继续去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