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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金字塔为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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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因巴拜据守的马穆鲁克大约有步兵12000人,同时翼侧有5000骑兵。而法军5个师共计有战斗兵力25000 人,像我这种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索性就不往前凑合啦。但是拿破仑显然不满意我的开溜思想,直接把我扔到了德塞手下,让我也一起摆个方阵玩。这次拿破仑又像在舒卜拉基特一样把5个师摆成了5个方阵,德塞在右,社高在左(靠近尼罗河岸)。
在两军身旁,奔流着宁静悠远的尼罗河,潺潺的水声像是华美的乐章。而在地平线的那一边,雄伟的金字塔傲然耸立,静静等候着这位亚历山大的继承人。4000年的岁月就像尼罗河一般从我手边滚滚流过。如果这不是在战场上,我一定会像诗人一样看着苍茫的景色泪流满面,但现在我只是紧张的握着枪,看着不远处的敌人。
接战的一开始,左翼各师迅速冲向土垒,打哑了马穆鲁克那火力不强的大炮,并屠杀了里面的埃及人。绝对是屠杀,我甚至可以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看见宛如尼罗河支流的鲜血蜿蜒而下,汇成一道道小溪。
我们当时只是沉默着,平静的注视着左翼的部队冲杀成功。就在这个时候,从沙漠里那海市蜃楼的朦胧幻景中,从沙丘后面,从平原上星罗棋布的西瓜架后面,大约一万名的马穆鲁克骑兵突然出现,向右翼的方阵直冲过来。他们挥舞的刀让这一切显得那么惊心动魄。
我随着其他士兵的动作开枪,数不清的枪弹和榴霰弹将第一排的敌人扫到了地上。我苍白着脸看着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像是被收割的庄稼一样倒在地上,铺成厚厚的人墙。而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露出怜悯和恐惧,他们有条不紊的射击、投弹,仿佛只是一场练习,对面的人也只是练习场上的靶子。
但是我来不及想太多,我机械的随着所有人的动作射击。活着的人踏着死人的尸体再次扑过来,然后被子弹变成另一层死尸。而这些彪悍的不知死亡为何物的骑兵似乎是想从侧翼包抄。但他们正好冲进两方阵之间的死亡夹道里。在这里,他们被方阵侧面纵列的猛烈炮火和后面阵列的射击大量杀伤。跑在后面的人迅速败退,而侥幸冲到方阵中的人也没有那么幸运,因为明晃晃的刺刀正等着他们。
就在马穆鲁克的进攻被打退以后,德塞一挥指挥刀,率领一个师准备截断穆拉德的骑兵的后路。但穆拉德还算机敏,他率领着残部,以最快的速度逃过尼罗河,投入易卜拉欣的队伍。易卜拉欣并未参加这场战斗,现在这支混合部队向叙利亚方向逃走。
这就是所谓的金字塔之战。有30 人阵亡,约 300 人负伤。而我握着手中的还在发烫的枪,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算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的杀人吧。看着那些人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凋零。我第一次懂得生命是那么脆弱,比我在大革命时经历过的还恐怖,那时我们处在无时无刻的恐惧中,但我还可以抱着活下去的执念,但是现在这种屠杀的战场快把我的这种执念都弄光了。而这只是和落后的马穆鲁克的交手,我不敢想象如果面对的是现代化的军队我会怎样。我突然觉得在意大利的时候我是那么幸福的一只米虫,虽然我看到那么多的伤员,但是我从没亲眼看到战场的拼杀,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在米兰和那些代表喝着陈年的红酒。我实在没资格去苛责从战场上活着下来的人,如果是我我想我会当场疯掉。
“习惯就好。“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惊惶的回头,却撞上了德塞温情而关怀的眼睛。
“原来这也可以习惯。”我凄然的看着滚滚的尼罗河,还有那笼罩在夜色下的金字塔。我不知道人是否如古埃及人所想的,可以死而复生。我只知道,仅凭这一次,我的心就会在被放入天平盘时,就会让有羽毛的那边高高翘起,可怕的怪物阿密特又有了一个食物,一颗有罪的心。我不适合当一个士兵,如果非要让我杀人,那么可不可以让我不要看见满手的血腥。
“最初,所有人都是这样,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的。”德塞拉着我的手把我带离了尼罗河。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我想不开了会跳河。
“我觉得我像一个刽子手。”我一头扑在德塞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而德塞始终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没有说一句话,宽阔的怀抱让我想起了安斯艾尔先生那温暖的气息。我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德塞始终微笑着,任由我把他那身漂亮的将军服蹂躏的不成人样。
当然这么丢人的事后来成了我和德塞之间的一个小秘密。直到雾月政变时德塞返回巴黎时,和我打招呼的第一句还是:“咦,爱哭鬼也在啊。”
埃及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所在。如果说整个埃及像一个装着满满的珠宝的精美礼盒。那么尼罗河就是装饰的缎带,而开罗则是上面点缀的最璀璨的明珠。
每当我走出营地,远远地就可以看见那高大的金字塔。它们静穆的坐落在黄沙蓝天的交汇处,用怜悯的眼神打量着我们这些无法通过转生之路的入侵者,用无声的语言叙述着难解的谜语。透过那古老的建筑,我仿佛可以看到与赫梯人征战的拉美西斯二世,看到他试图恢复埃及荣耀的努力;看到埃赫那吞封闭阿蒙神庙时的决绝和坚定,那水晶般的眼睛里闪烁着骄傲与磅礴;还有图坦卡蒙那年轻而瘦削的面孔,被最亲近的人谋杀后的绝望和痛苦。而拿破仑显然也对这些很感兴趣。
“有兴趣去金字塔里面看看吗?”某天,拿破仑一边翻着乱糟糟的地图之类的东西,一边突然冒出一句。
“噗。”我嘴里含着的水一口喷了出来。幸好拿破仑没抬头,没看见我的狼狈样。忘了说了,我们要在开罗停留一段日子,大概一两周,当然具体的开拔时间要等拿破仑点头。
“有问题吗?”
我终于在拿破仑抬头时擦干净了嘴,连忙点头:“我非常愿意,将军。”
“那好,我们明早就去。”拿破仑潇洒的一挥手。
“是,将军,请问还有别人去吗?”这么好的亲眼看看金字塔内部,揭开千古之谜的机会我可不能放弃。
“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拿破仑顺手把地图往地上一丢。这是他的一个很不好的习惯,看完东西喜欢满地乱扔。一开始我还帮着捡捡,但自从我发现捡完了以后他还继续扔,我就不再追着他屁股后面捡了,索性让他一次扔完了再收拾。
“就我们两个?将军,金字塔里可能会有很多危险,会有机关,可能有霉菌,也许还有毒气,只靠我们两个怎么能行?至少得再带几个警卫呀。”我一听完就炸毛了。开玩笑,就我这点子皮毛,真碰到点情况别说保护拿破仑了,能不能自保还是个问题,何况金字塔的传言那么多,我可不想变成里面的骨架子。
“没关系,我相信你。”拿破仑又是一句话,但是就这一句就把我噎了个够呛。而且听他的语气我就知道此人决心已定,说什么也不会听我的劝了。我只好行了个礼以后退了出去。赶紧先找那帮老学究问问有没有人知道金字塔里的情况再说。
埃及的金字塔固然不少,但最大最出名的好要数开罗郊区吉萨的三座金字塔。这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建于公元前2690年左右,据说10万人用了20年的时间才得以建成的胡夫金字塔,当然还有著名的狮身人面像。
我们两人大概是早上九点左右出发的。去之前拉纳拽着我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法老的棺材突然打开,蹦出一个木乃伊把我吃了。我被他拽的脱不开身,眼看着和拿破仑约的时间快到了。只好把还在碎碎念的某人顺手塞给了马尔蒙,然后飞奔而去。
拿破仑早就等在了约定地点。一双灰色的眸子正打量着滚滚奔流的尼罗河水。我匆匆跑过去,结结巴巴的道了歉,拿破仑看起来心情好得很,没有劈头盖脸一顿骂,只是摆手示意我开步走。
等我们到达金字塔那里时,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央了。除了三座金字塔和一座狮身人面像,整个沙漠上空阔的看不见半个人影。我们两人站在高大的狮身人面像面前,太阳从正上方照下来,将影子压得短短的。
“这就是斯芬克司啊。”拿破仑似乎很是感慨。
“是的,将军。”我站在一旁,心中也是汹涌澎湃。当一个只能在图片中看见的古迹真的出现在面前时,我的心早就开始不争气的砰砰直跳了。
“斯芬克司最初源于古埃及的神话,它被描述为长有翅膀的怪物,通常为雄性,是‘仁慈’和‘高贵’的象征,当时的传说中有三种斯芬克司,人面狮身的是其中一种。而在希腊神话中的斯芬克斯曾盘踞在道路上,向过路的行人问一个谜语是什么动物,早上四条腿走路,中午两条腿走路而晚上三条腿走路?后来俄狄浦斯答对了这个问题,羞愧的斯芬克司因而自杀。”拿破仑轻轻地抚摸着那些断裂的皱纹,侵蚀的伤痕,像是要透过斯芬克司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将军您的知识很广博。”我淡淡在一旁恭维了一句。
“是吗?你就没有别的话说?”拿破仑好像很是不满,皱起了眉头,脸色开始变得阴郁冷漠。
“抱歉,将军,我不如布里尔埃纳那么会说话。”我暗暗在心里鄙视了拿破仑一下,我可实在不会说那些恭维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
我真不知道拿破仑这是怎么了,好像我也没说什么呀,但是他好像处在暴走的边缘。脸色阴沉的像暴风雨的前夕,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我怎么了,将军?”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为什么不能说说你真实的身份,兰斯。”
三十四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将军。”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我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格格打战,嘴唇冰凉的像夜晚沙漠里的石头,“我确信我叫让•卡斯特。”
“不要对我撒谎!我受够了你的谎言,你的欺骗!你根本不叫什么卡斯特,也不是什么拉纳的表弟!你叫兰斯,兰斯•德•葛林若,一个贵族小姐。你一直在女扮男装。一直在欺骗我!”拿破仑果然暴走了,他愤怒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沙尘暴,劈头盖脸的向我砸了过来。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您弄错了,将军。”我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免得自己的双腿战栗的太明显。但是我的腿却感觉不到疼痛。我的心在怦怦乱跳,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一条失水的鱼。
“我弄错了?”拿破仑危险的看着我,活像看到猎物的美杜莎,眼睛里闪烁着可以致人死命的光泽,“那就把军装脱了,脱光了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说谎?!”
“您无权这样命令我。”我条件反射一般的拽紧了衣服,后退了几步,本能的要去掏枪。
“不要想掏枪了,你枪里的子弹都已经被我换了,现在你绝对不可能使用它。”拿破仑的声音冰冷冷的,像是薄薄的冰层下即将喷发的火山。
“您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索性抱着双臂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您的目的,送我上军事法庭吗?”
“不,我从未这么想过。相反的,我爱你。”
我顿时像挨了当头一棒,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拿破仑说他爱我?!他爱我,一个间接杀死了我在这个世界的父母的人对我说爱我,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我捂着嘴,浑身颤抖,不出声的笑得很厉害。
“兰斯,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拿破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澄澈纯净的像沙漠中亘古不变的苍穹。
“可是我不喜欢你,而且我有未婚夫了,将军。”我防御一般的仰起脸,不得不说,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沉醉的魔力,像是难戒的罂粟,让人忍不住一再索要。
“我想这只是个误会,你的父亲••••••”拿破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焦躁的跺了跺脚,“他并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我相信,你会爱上我的,你一定会的,我不相信你的未婚夫会比我还优秀。”
“我不会的,永远不会。而且我相信我的未婚夫是最优秀的。”我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冰凉。
“你的未婚夫是谁?”拿破仑显得蛮横无理,他甚至把自己的帽子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信不信我会让他的下场和这顶帽子一样?”
“暴力永远不能真正征服一个人或是一个国家。亚历山大的功绩随着他的去世而土崩瓦解,如此崇拜亚历山大的您难道还不能从中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吗?”我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人,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我知道这是敏锐的第六感,它在用另一种方式提醒我危险即将来临。
“兰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拿破仑阴冷的看着我,好像下一刻就会把我掐死,“我的爱不是让你拿来践踏的。”
“您的爱我还不稀罕去践踏。”我后退着想退到战马那里。
但是拿破仑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意图,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扭住了我的手腕。我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没有痛呼出声,一张干燥的嘴唇便夺去了我的呼吸。
拿破仑的吻和拉纳的完全不同。拉纳的唇是湿润的,像是最温热柔软的花叶,当他有力的牵引着我的唇舌时,好像有无数的风信子和迷迭香在我的唇边舞蹈,和煦的春风荡漾在温暖的口腔里,让人心灵安宁。而拿破仑的吻是狂暴的,像是沙漠里席卷一切的沙尘暴,疯狂的吸吮,狂野的啃噬,带着能掠夺灵魂的力量。他的唇很干燥,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上面细小的裂口和唇皮。我挣扎着想躲开,但却逃不开他的钳制。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眼前一片昏黑。我吃力的想推开他,却被吻得更紧了。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你,因为我爱你,每个人都会回应我的爱。”就在我几乎昏过去时,拿破仑松开了我,但他随即就捧住了我的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您无法做到,不是所有人都会回应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我觉得嘴唇很痛,我想可能是肿了。
“但我会得到你的。”拿破仑猛的把我压在了身后的斯芬克斯的石像上,冷笑着拽住我的衬衫,有意以一种慢动作开始撕扯。我呆呆地看着一颗一颗的纽扣脱离了连接衣服的白线,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头顶上,碧蓝的天空中太阳明晃晃的格外刺眼。烈风从金字塔间穿过,发出千年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