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散》禾茂

5、劫后情动却成劫

　　孟萦悠悠地睁开眼，光线丝丝的射在屋内地板上，孟萦挣扎了一下想起身看看，却只觉腰间裂开般的疼，遂又躺下，头上已出了一层密密的汗丝。
　　“吱”门开了，有微微的风进来。“呀，小姐，你醒了？我这就告诉雷爷去。”
　　石雷听得府内人禀告孟萦醒转便匆匆赶来，几日来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些，随去的大夫进屋忙上前号脉，待得片刻，石雷道“怎样？”
　　“回雷爷，小姐已无大碍，只是身体伤了元气，我开个方子，休息月余便可，此期间切忌辛辣，伤口勿着水。”
　　“嗯，开方子去吧。”石雷吩咐道
　　“是。”
　　“小雷叔叔，我这是在哪儿？”孟萦的声音低沉沙哑。
　　“在龟兹，石府。”石雷忙走到床边问“萦儿，可好一些，哪里不适，说与我听”
　　“小哥哥可好？”
　　“你们真是胡闹！”
　　“小哥哥可好？”
　　“哎……他也无恙，在西园休息。”
　　“那就好，就好。”孟萦说罢慢慢地闭上眼睛。
　　石雷将薄被拉的更紧些，不让孟萦受风。孟萦自小便是他们陪伴着长大，如今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之前射箭之人站在石雷身后道“雷爷，九爷的传书。”
　　石雷接过纸条，看罢，沉默良久，道“隐，至此往后无论在哪，你都得护住小姐安全，不可离开半步。”
　　“是。”

　　几日来，又是药汤又是补汤，孟萦已经可以起床活动。
　　孟萦将药碗递给丫鬟道“三月，小哥哥今日可醒了？”
　　“回小姐，公子还没有醒来。”
　　孟萦只觉得满嘴的苦涩流进了心里无处宣泄，对三月道“我去西园看看他。”
　　三月听后，进里屋拿了披风跟出来给孟萦披上。

　　到了西园孟萦挥了挥手让三月在屋外等候，自己进了屋。
　　看着躺在榻上的孟珏，孟萦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情景，那种曾经有过的感觉又触及孟萦全身，这一次她似乎开始懂得那样的情感了，但心里却无端的不安起来。她搬了圆凳坐在孟珏旁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
　　自从那日以后孟萦每天起床就到西园来，直到日暮才离开，孟珏每日的汤药也都是她一人服侍喂服。

　　“你醒啦”孟萦一进门就看到孟珏正睁着眼睛到处张望，便把手中的汤药放到一旁，忙上前看孟珏，“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孟珏没有答话，孟萦当他刚刚醒转还有些迷糊，也不再问只是搭了搭脉，脉象渐渐平息不像前几日般紊乱。放开了手孟萦去端旁边的汤药，道“平日里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这次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害的我那么担心。”
　　“你叫我。”
　　孟萦被孟珏突然的这么一句话弄的有点蒙，问“我叫你？”
　　“对，叫我。”
　　看着孟珏那坚定而又期待的眼神，孟萦轻声叫道“小哥哥…”
　　孟珏挪了挪身子却被浑身的伤牵扯的生疼，孟萦忙去扶他“小哥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孟珏喘着粗气，外衫上一斑斑的汗渍，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孟萦虽面上无太大变化，心里却担心害怕不已，扬声道“三月，去叫大夫。”
　　等孟珏缓了一阵儿，孟萦把汤药用汤匙一点点的喂给他，喝完最后一口孟珏道“你叫我”
　　孟萦这次觉得孟珏不是身体不适，是脑子有障碍了，可是之前的打斗中他的脑部没有伤到呀，转而又想，或许是他刚刚醒来记忆有些模糊，曾经爹爹告诉过自己，重病的人，醒来后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维持时间不长。孟萦想到这放下了大半的心，道“好，我叫你，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你是我的小哥哥。”
　　“不是，不是…”
　　“不是小哥哥？那是什么？小姐姐？”
　　“不是小哥哥，不是小姐姐，也不是小弟弟，小妹妹。是你，是你在客栈那晚叫我的那个声音。”
　　听了孟珏的话孟萦想了想后猛地抬头看着他，孟珏不说话静静的和她对视。
　　“我，我，我，我叫你小哥哥。”
　　“那次你没有叫我小哥哥。”孟萦的脸越来越红，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孟珏紧紧的握着，鼓起勇气一字一句，道“孟珏，我叫你孟珏。”
　　虽然之前已经听过，但那个时候昏昏沉沉，全没有现在听来震动心房，孟珏握紧她的手，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道“萦儿，以后都这么唤我，可好？”
　　孟萦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来自他的温度，本想拒绝的话如何也出不了口，最后只点了点头，缓缓道“孟珏。”
　　“嗯。”
　　“孟珏。”
　　“嗯。”
　　她一直的喊，他一直的答，两个人的心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一起往回走，在这样的呼唤中寻找对方，却无奈白雾弥漫。

　　孟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固执的要听到孟萦的呼唤，他只是迫切的想再次听见那个让他心安的声音。
　　然而如此安静的一唤一答，成了他们的劫数，而他们，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