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孤寂》CJHEAZR

2、第 2 章

　　02

　　宏利集团大楼。
　　集团写字楼内人烟稀少，今天正好是企业团建日，大部分员工都出门参加团建了，只剩下一些行政人员。
　　穿黑色连帽衫的青年进入大楼后径直前往了员工通道，等待上行的电梯。电梯间空无一人，“黑帽衫”掏出一张灰色卡片刷了下感应区，成功按亮了顶层十五楼的按键。
　　十五层整层都是总经理办公室，此时只有乔宏利一个人在，他穿着深蓝色西装，坐在落地窗的大办公桌前看电脑，左手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褐色石英表。
　　“黑帽衫”敲了敲门进去。
　　“你来了。”乔宏利冲面前的人说道。
　　“黑帽衫”没有接话，朝办公桌走去，在假装拉开椅子坐在乔宏利对面的瞬间，右手从兜里迅速掏出一把匕首朝他脖颈间扎去。
　　不到两米的距离，完全够了。
　　乔宏利闷哼几声，便没有了声息。
　　“黑帽衫”处理好现场后，带走了自己的匕首。此时刚好四点整，办公室内响起乔宏利的手机闹铃，屏幕上面还有“吃药”的备注。
　　“黑帽衫”看了一眼，有些厌恶地关了闹铃，随手将手机扔进了垃圾桶里。
　　四点三十分，秦谈在一层等待上行的电梯时，正好看见了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见秦谈时皱了下眉头，挡在了电梯门中间，右手在兜里摸索着什么东西，丝毫没有要让道的意思。
　　此时电梯间空无一人，秦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推了下眼镜，礼貌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黑帽衫”愣了会儿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快速离开了。
　　待秦谈踏进总经理办公室时，便看见乔宏利趴在桌子上。秦谈还以为乔总在休息，但等她走进一看，便看见血液顺着男人的颈间流淌到桌案上。
　　“啊——！！！”秦谈被吓得尖声大叫，慌乱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
　　域海市，葫芦半山别墅区。
　　A1户五层主卧内，血腥味还没消散，空气中混杂着铁锈味和清洁剂的味道。
　　案发时因为石永恒住的独栋别墅，平时独来独往，尸体在屋内放置了快半个月也没有人发觉异常。直到叶寂报了失踪后，警察找到石永恒住址发现联系不到人，才联系小区物业破门查看，发觉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顾白带着喻声来现场调查取证，检查了一圈，发现案发时门窗都是正常关闭状态，没有被暴力拆除的痕迹。
　　地毯、办公桌、皮椅、文件、书架、藏书……他一一扫视过现场的物件，最终目光停在了书架上的一个保险柜上。
　　顾白指着保险柜问道，“那是什么？”
　　“一件青花牡丹瓶藏品，原有一对，这次拍卖的只是其中一只。”喻声边划拉着平板边答道，“这件藏品是石永恒最近拍下的，上月22号在香港，那次拍卖会中，石永恒也与一位李姓的男竞拍者发生了呛行的冲突，因为……”
　　“因为牡丹瓶是一对，而另一只是李柯先生收藏的。”顾白很快便猜出来前因后果，李先生收藏了其中一只牡丹瓶，自然想要集齐另一只，一定早早就预约了拍卖，不料最后还是被石永恒背地里通过虚假出价的手段拍走了。
　　“是的。那场拍卖会后李先生很气愤，在个人博客上留下了十几条怒骂石永恒的帖子。”喻声忽然发现了重点，“等会儿——这个李先生上周刚回国，入住在我市格雷特大酒店里！”
　　顾白继续问道，“喻声，李柯来到域海是什么原因？”
　　“受邀来参加本市的一个小型心理咨询行业交流会。”
　　顾白直觉有问题，“主办方是谁？”
　　“稍等，我看看啊老大……山外心理咨询工作室，老板叫……”喻声看到那两个熟悉的字时都有些不确定，“叶……寂？”
　　顾白抬了下眼，面色阴沉，他向来不喜欢相信巧合。
　　“知道了。”
　　喻声继续搜索着李柯的信息，“有新发现。李柯常年居住在A国，这次回国后入住了本市的格雷特大酒店，但迄今为止，都没有退房和订购火车、机票的记录。”
　　顾白很快知道了喻声想说什么。
　　“如果凶手真的是他，他杀人后为什么不直接回A国？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三十几个小时，一旦他成功出境，我们要抓捕他便会很困难。”
　　“没错。”喻声答完，手机响起了提示铃声，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脸色很不好看。
　　顾白道，“咋了？追李柯遇到麻烦了？”
　　喻声叹了口气，“老大，不好了……”
　　顾白心里咯噔一下，一般听到这种句式开头都是更坏的事。
　　喻声道，“宏利集团的老板乔宏利被人杀死在了办公室里，现场还留下了一封信，跟寄给石永恒的那张一模一样！案情卷宗我发你手机上了……”
　　顾白只觉得脑袋发晕——麻烦了，现在石永恒案直接变成了连环凶杀案。
　　顾白边打开手机边问道，“关于信件，痕检怎么说？”
　　喻声答道，“跟石永恒屋里的一样，没有提取到指纹。笔迹专家说模仿的概率不大，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顾白看了案情详细经过：报警人是乔宏利的行政秘书，名叫秦谈。昨天下午三点半，乔宏利从家驱车来到公司，随后一直待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下午四点半左右，秦谈带着需要总裁签章的文件来到办公室，推门就看见了乔宏利俯在桌上，桌面上有一大片鲜红血迹。尸体坐在椅子上，面部朝下贴着桌面，颈部有利器造成的致命伤。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之间。
　　“死者生前与什么人有纠纷结仇吗？”
　　“目前来看，没有。”喻声翻看着乔宏利的个人主页，“年轻有为，帅气多金，还每年都给儿童基金会捐款做慈善。乔宏利作为企业家的口碑一直都很好。”
　　顾白又想起了那张字条，是在告示他们石永恒案和乔宏利案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吗？如果石永恒案的凶手是李柯，那么李柯为什么要杀乔宏利？
　　最后，顾白又想到了那个唯一跟石永恒有关的人。
　　……
　　叶寂推掉了第二天所有的工作，也不出所料的，一觉睡到了隔天中午。她实在是太累了，但也实在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合伙人冯墨劝叶寂多休息几天再回来工作也没关系，她还是坚持下午就回到了工作室，接待了一场咨询。
　　下班时间已是傍晚，墨色天空下，高楼大厦间的广告霓虹灯牌五彩缤纷，伴随着马路上的汽车尾灯拉出长长的红黄色光影。域海的城市间一片灯红酒绿。
　　叶寂穿了一件黑色长款毛呢大衣，从写字楼里出来后，径直往马路边走想要拦出租车回家。然而还没等她招手，就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面前。
　　车窗被人摇下来，里面露出一张叶寂昨晚刚见过的脸——顾白穿了一件棕色夹克，坐在驾驶位。
　　“叶小姐，刚下班？我送你回去吧，顺路。”
　　顾白看过档案记得叶寂的车牌号，自然也就预料到了她今天限号不会开车出门，特意到了写字楼门前的辅路上等着。
　　叶寂对于顾白的“偶遇”只惊讶了两秒，很快便恢复如常，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报了个地址，“莲佳苑。”
　　路口等红绿灯时，顾白开口跟叶寂寒暄，“工作忙吗？”
　　“还行吧。”叶寂正在玩手机，此刻又顺便打开了短信框，看见昨晚发送过去的陌生号码依然没有回复。
　　“你养父的案子，我会尽全力调查的。所以还想再次来找你确认一些信息，也希望你配合。”
　　顾白忽然转过来看着她，“你认识李柯吗？”
　　叶寂迎面抬头，看见棕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眼神冰冷又敏锐。
　　她坦诚道，“严格来说，我并不算认识他，我们没有见过面。”
　　“9月1号我在本市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心理咨询行业私董会，也对外开放申请通道。李柯报名了，但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有出席，我们也一直联系不上他，只当他是放鸽子了。”
　　“你为什么要邀请他？”顾白问道。
　　“说来话长，这个李柯我并不认识，但他在申请邮件里附加了我导师钟余的推荐信来报名，所以审核组给他通过了。”
　　“钟余……”
　　“当时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人，只可惜并没有机会了。”
　　车子停在了一个红绿灯路口，顾白借着空隙快速瞟了叶寂一眼，似乎是想确认她的神态是否在说谎。
　　顾白想要诈她，于是故意说道，“我们找到李柯了，你想见他吗？”
　　如果李柯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叶寂是他的同谋，此刻一定也会担心李柯被捕出卖自己。
　　不过叶寂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与诧异，她轻轻皱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道，“不对，那封信不可能是李柯寄的。”
　　“什么？”顾白有些不明所以。
　　叶寂重复了一遍，“那封手写信，不是李柯寄的。我在审核组看过李柯的申请资料，其中他本人所有的手写签名都能看出来，跟手写信的笔迹不同。”
　　“会不会是故意更换了书写方式？”顾白曾经遇到过伪造笔迹的犯人。
　　“没必要。”叶寂的逻辑很清晰，“寄信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石永恒能够通过笔迹辨认出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多此一举，更改笔迹？”
　　叶寂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不排除有别的可能，毕竟目前石永恒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们俩。
　　叶寂上班的地方离住所不远，大概十几分钟的车程，顾白很快就开到了莲佳苑小区门口。叶寂朝他道谢，收拾好包推开门下车。
　　就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顾白听到十分嘈杂的声音，此时大街上人流量并不多，显然声音并不是从那里传来的。
　　人群的议论声、车辆打开后备箱的声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相机快门声……顾白心里暗叹不好，刚想叫住叶寂，便回头看见小区门口停了两三辆黑色面包车——记者们把她围堵在车门旁，穷追猛打地询问。
　　“叶小姐！方便接受一下采访吗！请问养父石永恒去世后您的心情如何？”
　　“叶小姐！作为享有死者遗产继承权的养女，有人认为你是最有动机杀害石永恒的人，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小姐！网传前两天你被警方传唤了，这是真的吗！”
　　顾白转头看去，叶寂此时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煞白，面对面前递来的四五个黑色话筒有些不知所措。
　　顾白反应迅速，立马探过身子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冲叶寂叫道，“上车！”
　　叶寂愣了两秒便回过神来，坐回副驾关好车门，顾白直接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留下那群记者们跟在后面追拍了几张照片。
　　叶寂是一个最讨厌麻烦的人，但此刻她陷入了很大的麻烦中。
　　顾白绕了一圈，把车开到小区少有人出入的侧门，停靠在路边。叶寂咬着牙一言不发，脸色不太好看。
　　顾白递了一瓶水给她，“你还好吗？”
　　叶寂没有接，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石永恒的尸体，你们做DNA比对了吗？”
　　顾白摇了摇头，“屋里被破坏得很严重，已经提取不到有效的DNA了，但是案发前后大门指纹锁里面，只有石永恒一个人进出的记录。”
　　叶寂道，“上次搬家时养父遗落了一条围巾在我家里，你等着，我上去拿给你，应该能做基因比对。”
　　顾白有些诧异叶寂居然给自己提供了这么有用的线索，心里对她的怀疑又少了几分，他想起那些记者，“要不我陪你一起上去吧？万一有人在你家门口蹲点。”
　　叶寂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警察出现在我家门口，好像并不会让我的麻烦减少。”她拉开车门下车，快步离开了。
　　等电梯时，叶寂习惯地打开手机，点进那个陌生号码的聊天框刷新，看是否有回复。状态跟前几天一样，叶寂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来。
　　突然“叮咚——”一声，叶寂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真的弹出来那个陌生号码的新消息：
　　“一切安全。”
　　简短的四个字，让叶寂的大脑短暂空白了几秒，等她反应过来后迅速回拨了电话过去。

　　0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