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不再冬》穗聆渊

2、约定

　　医院的时间总是缓慢而重复。

　　起初，高野海崎还想着出院后要去哪里，如何让生活继续下去。

　　可风间悠不一样。即使每天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依旧能笑嘻嘻的着说出“今年冬天好冷，我要等到下雪的时候在室外吃雪糕，这样雪糕吃多久都不会化！”“那边那棵树上的两对喜鹊又打架了！”之类没心没肺的话，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他们熟悉之后，二人的住院生活逐渐变的丰富起来。他们开始频繁地说话，关于彼此的过去、喜欢的东西、讨厌的食物，甚至还有一些无聊到根本无人在意的梦境。

　　“我小时候啊，还想当个演员来着，”风间坐在病床上，笑着把医院那难吃至极的病号餐推开，“结果你看我现在，变成这样，哪能当演员啊。”

　　“可是如果你想的话你现在也能当。”高野海崎认真地回答。

　　风间悠愣了一下，笑得更灿烂了：“诶？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是真的。”

　　高野海崎发现，只要风间悠在笑，病房似乎就不会那么冷。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却还是被打断的彻底。风间悠病情突然加重，半夜被推进急救室。高野海崎怔证坐在病床上，听着走廊那头急促的脚步声和医护人员的呼喊，脑袋嗡嗡作响。

　　这种感觉很熟悉，他妈妈离开时他就是这样，慌乱、无助，深深地陷在无法改变现状的绝望里。

　　风间悠被推回来时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亮晶晶的。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输液管滴答作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护士说，你很担心我呢。”风间悠笑着说。

　　高野海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他苍白却倔强的脸。

　　“其实我快死了，”风间悠的声音轻得像风，“医生说是肺癌晚期，扩散得很快。我最多…还有一年。”

　　病房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输液管里液体落下的轻响。

　　风间悠垂下眼睛，睫毛轻颤，像是终于可以不再假装坚强：“我不想再治了，真的太痛了。”

　　他说得轻，却比哭还让人难受，“每天醒来都在疼，我觉得……这样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风间悠停顿片刻，像是在慎重的挑选用词：“如果一定会死的话，我想死在海边。就……静静地听听着海浪停止呼吸，一定很幸福吧。”

　　高野海崎喉咙发紧，眼眶泛红。他低声说：“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乱来啦…”风间悠抬起头，嘴角弯着，却笑得有点勉强，“我只是觉得，如果结局已经定好了，那我至少想……幸福的走向结局。”

　　高野海崎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揪住。他沉默了很久，声音低得快散掉：“你不会一个人去的。”

　　风间悠愣了下：“诶？”

　　“我陪你。”
　　
高野海崎看着他，一字一句，“去你想去的地方，海边也好，哪里都好。”

　　“诶！？真的吗？”风间悠激动的笑容灿烂到晃眼。

　　“真的，我们去北海道的室兰市吧，我老家就在那，是个很美的城市呢。”

　　“嗯！那听你的！”风间悠靠在枕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激动，“只要不待在医院去哪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