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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这一晚,陈中南用这“第一桶金”购置了些必需品,还住进了河边一家环境还算不错的客栈。房间不大但窗明几净,配有热水和浴桶,推开二楼的支摘窗,风卷着金黄杏叶掠进来,同时也带来楼下大堂和街道上传来的隐约人声。

      “听说了吗?今儿傍晚,东门桥头哇,出了两个奇人!”

      几个刚回来的客商正唾沫横飞道:“可是那跳‘折骨舞’的小娘子?我也去看了!乖乖,那身子骨软的,跟没骨头似的,吓死人!”

      “可不是,现在满大街都在传呢,说那两人是山精所化!”

      “哪里冒出来的神仙,明儿我也带我那口子去瞧瞧!”

      陈中南嘴角上扬,逐渐咧开,眼睛亮晶晶的。小白眼里也满是欢喜。

      “好了,今日大成功!我们买点好吃的回来庆祝一下!”陈中南大手一挥,一半赏钱就进了小白的口袋。

      小白摇了摇头道:“明日去折算成票子放你那里吧,我不需要。”

      “那哪成,今日不是你凌空飘步,赏银怕没有这般多呢!你也是大功臣,拿点钱去买点东西玩,顺便把你那旧袍子给换了。”

      小白坚决摇头。
      陈中南望向他那雾蒙蒙的墨色眸子,情不自禁在他头上一抚,这家伙真的很像咬着牵绳的大狗。小白偏头蹭了蹭她还未离开的手掌,耳尖抖动。

      木楼梯间响起一阵轻快的“噔噔”声,房门被敲响。

      打开门,店小二肩搭汗巾,手托漆木盘,热气伴着香气出现在眼前。
      “客官,给您温的一壶新到的雪醅酒!点的菜给您放这儿了,有什么吩咐再喊我。”

      点的菜上桌,陈中南已然蹲守在侧,举着筷子流口水!她飞速扫荡肉类,扒饭速度如恶犬。
      而小白动筷很少,眼前的饭菜几乎没有变化,只不停喝那淡如水的酒。

      “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让店家看着上菜来着。”陈中南食至中途,注意到小白的异样。

      小白抿抿唇,淡淡的唇色染上嫣红,道:“没,挺好吃的。”他迟缓地作势去夹那块肉,微微颤颤,在筷间和盘面来来回回。

      “嗨呀。”陈中南见他连筷子都一副用不利落的样子,顺手给他夹到碗里,道:“吃吧,再不吃都冷了。”

      小白在陈中南的监督下吃完了整顿饭,只要是她夹的什么都吃。不过中途出去了趟,回来一脸平静地继续坐下吃饭。

      陈中南没有当面问小白为什么吐了,毕竟他是个想让人省心的徒弟。只是他忘了,这里二楼视野开阔,只要她偷偷探出窗口,就能看见底下院子里人的动作。

      小白没放过陈中南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见她一脸担忧看过来,欲言又止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
      暮色时分。

      客栈二楼西窗边,这几日多出了一道身影,那小娘子托着腮,望着行人出神。她一头青丝高高束在脑后,鬓角松散几缕,随风招摇。只斜插一支木头簪子再无其他配饰,若不是她一身浅艾色褙子,旁人莫不觉得是哪家的小郎君了。

      她看的似风景,又似乎不是,她的目光时而落在远处皇城上,时而飘得更远。

      楼下院落里推门进来位黑衣郎君,推门的手纤长苍白。来人立在门口,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面容昳丽俊美,迈步走入,步伐轻盈得近乎无声。

      那人冲楼上小娘子喊了声什么,她被惊醒,眼波微微一动,空茫的眼神里瞬间注入一道灵气,向那人招招手。

      此人正是陈中南,楼下正是小白。他们一连住了几日客栈,全身上下都置办了一遍,至少现在走在梁城街巷,瞧起来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了。

      这几日客栈过往来客无人不谈“折骨奇人”,越传越离谱,连那人是坟里爬出来的骨头,披上人皮的说法都出现了,怕不是得引得小儿夜哭。

      她盘算着下次演出时表现力可以适当放松一点,不能让新奇变成猎奇。

      陈中南这几日没有再演,而是窝在客栈听些过客的有趣见闻,获取时代信息的同时,顺道看看有没有人谈起那位七皇子。

      系统仍是无法连接,陈中南只得自己亲自去寻,盘算着如何进宫,又否决做宫女的想法,她心道:进宫怕不是还没见着七皇子这人,自己就噶了。

      院中来往过客正是谈兴大发之时,陈中南以为今日又要再添自己的离奇说法时,有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诶,客官,听说了吗?东门桥头那诡炊饼的事……越传越邪乎了!”

      陈中南竖起耳朵,心道:终于不是有关自己的事了。

      “真的吗!你看见了!”楼下爆发出一阵唏嘘声。

      那行商故弄玄虚道:“我有一个跑单帮的朋友,亲眼看见!他说那女子根本不是站在地面上,她没有脚!她递出来的饼,咬一口,流出来的不是糖馅儿,好家伙,你们猜是什么!”

      “是什么?”众人疑道。
      “是黑水,还有水草根!我那朋友当场就吐了,回去整整病了三天,连郎中都说脉象奇异,至今从未见过!”

      “非也,依小生之见,那位姑娘定是桥神放出来,讨活人阳气当供养,诸位不见近日东门一带,夜行人多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便是阳气被摄之兆啊!”

      “你们这些娃儿说的都是些皮毛,老夫走南闯北,听过真章。”

      一老镖师轻嗤一声道:”那女子是那桥头三年前过世的李晚娘!那绝迹的桂花糖饼,就是她的手艺!哪里是诡闹的,只怕是那因果报应吧!听说那小娘子落水那晚,她那情投意合的穷书生就在旁边看着呢!”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老板娘拎着铜壶过来添水,啐了一口道:“呸!一群大老爷们,传得没边儿了,瞧瞧之前那好端端的折骨奇人被你们传成什么样了!

      ”我娘家表弟就在东门街当更夫,他说了,压根没人见过女诡卖饼,就是些醉汉眼花,把那桥头红灯笼下的破水草篮子看差了!那李晚娘不愿嫁那老鳏夫,自己投河死了,什么神啊诡啊,都是活人心里有诡,拿来说道罢了!”

      众人一静,随即哄笑起来,扯开话题聊别的趣事了。

      小白已然进门,他把手中还热乎的吃食递给陈中南,自己则去净手,把刚买的香放在小案上,点燃几根香放置小香炉中,闭目合十进行每日黄昏之时的功课。

      陈中南尊重个人信仰,只是搞不懂一点,对着空气上香是何意味?
      此事小白给出解释道:在我心中。

      收回思绪,陈中南掀开油纸袋闻了闻:“这不会是买的李记炊饼吧?”

      小白见她一脸反常,平日里见到肉馅早已双眼发光,今日为何有些嫌弃了呢?

      “怎么了?这一片他们家卖的比较好,而且里面是你喜欢吃的肉。”

      陈中南长叹一口气,准备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小白,还没等她喝口茶润润喉,只见小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炊饼。

      那炊饼还未掰开便散发着桂花糖的香气,让人口水直流。

      陈中南眼睛都直了,惊道:“这,这哪里来的?”
      “东门桥头红灯笼下草篮子里的,有人在旁边卖。”
      “那,那人不会是个小娘子吧?”

      小白点头道:“我去的时候,篮中所剩无几了,我看卖的好闻着香,带回来你尝尝。不过付钱时那人摆手没要。”

      陈中南拿过桂花炊饼仔细瞧,外观上正反都是极诱人的酥脆,掰开那炊饼,也不是黑水水草,就是普普通通但香甜的桂花糖馅儿。但也有可能吃下去之后才会有所变化。

      她没敢吃,把刚才听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小白。

      小白却道:“那给我吃吧。”

      陈中南更为震惊了,这是小白第一次主动要求吃什么。这几日小白食量极少,人却没什么异样,陈中南只觉是他生了什么病,还暗中打算带他去看看郎中。

      她见小白三口两口吃掉那饼,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白淡色的唇有了些血色,那鼻骨痣隐隐发红。
      “没,挺好吃的。”

      此事神了,那旁人道听途说的东西竟当面被打假?

      陈中南见小白餍足模样,道:“难得碰上你喜欢吃的,我们再去买些回来。刚才你说在东门桥头灯笼处是吧,明天早上我们再去买些回来。”
      ***
      东门桥头,李记炊饼,炉火正旺,白气蒸腾。

      本该是生意最好的时辰,但此时门前却围着一圈人,不是买饼,而是面色各异窃窃私语不断。

      陈中南扯扯要走远的小白袖子,指指李记炊饼前面色赤红的老汉,使了个眼色:“看看去。”

      “李老汉!你今日必须说清楚!”有人似乎把什么东西狠狠摔在地上,语气恶狠狠。

      陈中南挤进人群,蹿进前头。
      那人一身船工装束,日光磨刻的小麦色脸上,深深几道疤,一看就极不好惹。

      李老汉僵在案后,躲也不是,退也不行。

      倒是旁边的小伙子指着那船工的鼻子骂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清楚不清楚的,我们家的饼难道还能吃死人不成?”

      “李大说的也没错啊,那诡饼又不是他们家卖的,要找也是找那女诡吧……”人群又是一阵议论。

      “昨晚我宿在桥头客栈,听得真切!人人都说你那闺女晚娘,是给你们逼迫着做了水诡,如今夜夜在桥头卖炊饼寻替身,我……我今日还从你这买了炊饼,这,这饼里……”那船工声音发颤道:“可还干净!我不能吃死了吧!”

      “是啊,老李,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那晚娘不是自尽,是你们……”

      “怪不得你们家这三年来生意越来越好,是不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

      围观者“嗡”的一声炸开。
      李老汉佝偻着的背瞬间挺直,枯瘦的手抓起摊上的擀面杖重重砸在案板上,面粉飞扬。

      他道:“放屁!全部都是屁话!哪个乱嚼舌根的编排我女儿,我女儿,我女儿她是自个儿想不开!滚!都滚!”

      站在阿爸背后的李大愣住了,他呆呆地问暴怒的阿爸道:“爹,他们说什么!我妹妹那天晚上,跑到河边,你们到底……”

      李大话没说完,李老汉竟像是被火燎到,回头对他吼道:“你住口!”

      李老汉朝着人群大喊道:“散开!今天不做生意了!”

      他飞快收起屋外摆着的摊子,把门重重一关,隔绝外头各种窥视的目光。

      那船工狠狠敲打那厚实的木门无果,啐一口骂道:“心虚什么!有种当面说清楚!”

      人们见没什么好戏看了,便四处散去,一时间街道又恢复如初,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就连河对面的人声都热闹地传过来:“吴记炊饼,好吃不贵咯!”

      陈中南拉着小白随散开的人群离开。

      她望向那高悬的日头,沿着桥头四处寻找,问小白道:“昨晚上你不能眼花了吧,这里哪有什么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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