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沈安槿

60、过招

　　以颜穿着厚厚的外套，陪李美仪出门，走到门口，被张文清叫住了，他走过来帮她翻出压在围巾里的衣领。
　　“好了，可以走了。”他和蔼拍了拍她。
　　“谢谢。张伯伯。”李美仪过来牵着她，对张文清莞尔一笑。
　　“我们一下子就回来了。”她亲吻了丈夫，这些日子以来和他们的相处，以颜觉得很温馨，对于他们的幸福，自己也感染了不少。
　　“怎么了？”李美仪的目光让她觉得不自在。
　　“我发现，颜颜变了，变得比以前开心多了。只是再过段时间你们要回英国了。”她想起这些有些不开心起来。
　　“不远，你要是想我了，我就来看你，或者你也可以来看我。”以颜安慰着这个大小孩。
　　车停在一家水晶店门口，对着过来招待的服务生，以颜礼貌的微笑。
　　他们说的是西班牙语，以颜听不懂，只看见张妈妈开心的从他们手里接过一个盒子。
　　“我们快点回去吧！今天晚上家里有个重大的圣诞宴会。”她很开心的对以颜说，出门的时候，看着佣人门的忙碌，以她喜欢热闹的性格，知道她不会这么平淡的过圣诞节。
　　楼下很热闹的声音穿透了耳麦传到了以颜的耳里，她摘下耳麦对着电脑发呆，点开邮箱，看到大学时光的他们发来的贺卡，始终没有她所期待的那一封。这样的节日，显得她特别孤单，对于以往的记忆，她可以不再想起的人和事，却一一浮现在脑海里，不知道袁诺过得怎么样了，还和她在一起吗？还是身边已经换了别人。她不再去想如果，那枚戒指的退还，早早的预示他们之间不再有什么瓜葛。
　　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不过她未打算过，不过是一年的光景，她和袁诺，和以前的自己隔得很远很远，这一年似乎过得很久，彷如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张杭站在每口，敲敲了敲门，整栋房子也只有这里，如此安静。
　　“妈咪叫你下去。”他只是来传话的，不过刚刚看到她的样子那个以前的以颜又回来了，或者说她一直都在，只是偶尔的快乐使得她有些温度。
　　“那么热闹的场合，我担心我会晕掉。”她不想去，但是又不能拒绝。
　　“我的未婚妻，始终要介绍给人看的。”他看穿了她。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交际，而且，面对人群我会莫名的恐慌。”这是她无法改变的特征，她只在宠爱她的人面前，才会偶尔的孩子气，偶尔的话多。
　　“一切有我。”他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知道躲不过，唯独只有信他，相信这样的场合，顾全他自己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哎呀！”她差点绊倒。“张妈妈非要我穿上这个礼服，这么长的群，差点绊倒我，还有，我实在不适合穿高跟鞋。”以颜想起上次毕业典礼的时候穿着高跟鞋把自己的脚都磨破了的情景皱起眉。
　　“我去给你拿双拖鞋。”看着她吃力的样子他有些不忍。
　　“不要啦！那有穿着礼服穿拖鞋的，我们快点下去吧！张妈妈找不到人会急的。”她理了理裙子，任由张杭牵着她的指尖。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以颜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一抹的不快乐。她轻轻的推开张杭，挽住了李美仪。
　　“我的小颜颜真漂亮。”她称赞着她。
　　“别被她骗了，她是在称赞她挑的衣服。”知母莫若子。
　　“难道你的太太不漂亮？”李美仪把话丢回给儿子。
　　“漂亮，我的两位美人都漂亮。”他很不情愿的点头。门口有人进来了，张文清赶紧拉住自己的妻子上去打招呼。
　　“Hola，你和张杭很配。”顾泳儿走过来向他们两个打招呼。她用西班牙语跟张杭说了几句，张杭笑着说：“颜颜听不懂西班牙语，我们说中文。”
　　“不好意思，我忘了。蒋小姐会弹钢琴吗？”她忽然转换了话题。以颜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客气的说只会一点点。没想到咏儿站在台上，拿过话筒说：“亲爱的各位来宾，我听闻蒋以颜小姐是位难得的钢琴演奏手，今天荣幸的请到她为我们演奏一曲。”她说的是西班牙语，以颜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着她的表情以及手势也知道在说自己。
　　所有的人鼓掌看向以颜，以颜被他们瞪得好不自在，张杭把刚刚咏儿的话翻译给她听，并且说：“不用担心，我找个理由推了他们。”以颜拉住张杭，微笑的看着她，他看得出这个女人眼里的冷静。她一直以为咏儿是个很好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她今天为何这般为难自己。坐在钢琴前，白色的礼服，安静的神情，张杭感觉自己看到了天使，她华丽而低调，起手调动了几个琴音，只见她手指在琴键上起舞，肖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那是她钟爱的曲子，也是她获奖的曲子。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之后，雷鸣般的掌声打破了刚才的安静。
　　“估计顾咏儿怎么也猜不到你的钢琴水平。”张杭对着退回到角落了的她说。
　　“别那么小心眼，总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以颜帮她解释。
　　“为什么会选肖邦的曲子？你很喜欢他？”他好奇的问。
　　“不是，我喜欢乔治桑，所以爱屋及乌。”学习乐理的时候她知道了肖邦，但是对他并不感兴趣，知道接触到乔治桑的文字之后，才开始去了解肖邦。
　　“英国的家里，有乔治桑的全集，我可以转赠给你。”他笑。
　　“转赠？别人赠予你的东西，你要好好珍惜，可以借给我看看。”她不喜欢张杭无谓的态度。
　　“颜颜，你们躲在这里，帮我去我房间取中午拿回来的那个水晶天鹅。”李美仪拜托她。她正想离开这里，开心的点点头。
　　房门怎么是打开的，以颜疑惑的推开半掩的门。
　　“顾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以颜看着出现在房间里的顾咏儿。
　　“你说呢，我听到伯母吩咐你来拿水晶天鹅，所以我抢先了一步。”她举起手中的水晶天鹅晃了晃。
　　“谢谢！”顾咏儿躲过以颜过去拿的手，以颜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这样，要不要再高点，我想再高点会摔得碎一点吧！”她举起手威胁她。
　　以颜没想到咏儿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错了她。“你摔了，你也要负责人。”以颜平静的说。
　　“知道什么叫嫁祸吗？”她一松手，以颜眼睁睁的看着那对天鹅从她的手中脱落滑向地面，粉碎在自己面前。
　　“我也让你尝尝被人讨厌的滋味。”她得意的笑起来。
　　“颜颜，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李美仪推开门，看到一脸错愕的以颜，和满地粉碎的水晶。
　　“伯母，我看蒋小姐上来去水晶，我就跟来帮忙了，没想到帮了个倒忙。”顾咏儿到先开起口来。
　　“妈咪，怎么躲在这里，下面好多客人在找你呢。”张杭推开门，看着房间里三个表情各异的女人，他也看见了碎在地上的水晶。“怎么回事？”他强忍着怒火问。
　　“都怪我，都怪我，蒋小姐要把水晶递给我的，我没接住，所以掉在地上摔碎了，不过，伯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手放斜了，明明看着对的位置，怎么蒋小姐一松手，就掉地上了。”以颜冷冷的看着她撒谎，这么好的本事，不当编辑还真是可惜了。
　　“蒋以颜，你是故意的。”张杭怒气冲冲的盯着她。
　　“我不是，不是。”她很恼火他听信顾咏儿的一面之词。
　　李美仪蹲下身去拾那些水平，被张杭阻止了，她看起来很伤心。
　　“你不就恼恨我拿着你的怀表。”他从怀里取出那块怀表。她着急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的信物就值得珍惜，难道别人的信物就不是信物。”他狠狠的把那块表摔到她的面前，摔开的盖子，音乐声如卡带那样有气无力的响着。她拾起那块怀表，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礼貌的向李美仪道歉：“张妈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
　　“你还狡辩。”张杭看着她这副全世界都委屈她的样子心里更火。
　　“滚，别惹我。你让我恶心。”她狠狠的瞪着他，极恨的说出这几句话，头也不会的跑开了。
　　在门口拿了件外套，不知道走了多远，总算看到了市区，她想坐公交车，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路上的行人回过头来，投以奇怪的目光，她外套下面穿着礼服，风吹起的时候，她感觉到冷。酒吧里到处是狂欢的人，衬显出她更加的落寞，还是忍不住的哭了，一哭眼泪就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中年男子来跟她打招呼，她听不懂他说什么，用英文说：“I'm ok!”
　　路过一家教堂，里面赞美诗的声音留住了她的脚步，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她无法再体会到当初的平静，看着怀表里和妈妈的合影。她想她了，此时，多么想躺在她的怀里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