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战（民国GL）》熊基

82、平川任水流

　　周望海说的没错，那些日本人就是卫军要找的人，当夜他们又出现在周望海的歌舞厅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一晚上之后，他们前前后后地离开了歌舞厅，连副官派人跟着那些日本人回到巢穴，于清晨将他们一网打尽，景柏听着连副官述说早上的事不禁心惊，他们在忻州竟然还有十多处巢穴，抓捕的日本人也有几百人之多，如果不是果断地将他们肃清，开战时他们就是最大的隐患。

　　连副官又带来了另一件让景柏心惊的事，竹内启久几日前从江东出发，带着重兵开赴忻州了。

　　该来的来了，景柏听着竹内启久的名字觉得一切都像是宿命一样，他们最终会面对面地出现在战场上，景柏突然很想见见这个竹内到底是怎样的人。

　　战事来得很突然，景柏吩咐即时起，督军府里的家眷不得任何事外出，连副官看着景柏将忻州在地图上画成了一道门，问景柏，“总司令，您怎么把忻州画成门了”

　　“忻州是个关口，过了忻州就是抗日的最后战场，日本人想通过忻州从后面突击国军，就好像自家前门来了歹徒，你可以舍命相搏，可后门进的冷箭却防不胜防”

　　“您以为他们会直接来忻州？”

　　景柏注视着地图，叹气道：“恐怕他们还想要一个储满粮食的仓库”

　　“奉凉？”

　　“就是奉凉”

　　“总司令请放心，张将军已经回守奉凉了，有张将军在日本人想进也进不去的”

　　竹内分兵打奉凉景柏是不怕的，她最怕的就是...

　　正想着，连副官打断景柏的思绪说道：“总司令，您已经好几天都在书房过夜了，今晚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静云？”

　　“听说夫人又病了”

　　“怎么没人通报？”

　　“管家说夫人不让告诉您，说她只是小恙不想分您的心”

　　“医生怎么说？”

　　“夫人不让召唤医生”

　　景柏登时站起身，与连副官说道：“叫军医”

　　静云前几日只是偶尔心口疼，近几日却是时常地疼了，疼起来非要疼出眼泪才会慢慢好些，可静云偏偏不让任何人告诉景柏，也不让叫医生。

　　今日刚吃过晚饭，心口又疼了起来，静云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能下地，静云刚站在地上头却又晕了起来，眼看着要跌倒在地上，景柏将静云稳稳地接在怀中。

　　静云见了景柏，问道：“你怎么来了？”

　　景柏看着静云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心疼不已，“病成这样了怎么不让人叫我”

　　静云扯出半点笑容，说道：“也不是大事，要打仗了不想分你的心”

　　景柏却恼怒起来，“那也不能连医生也不让叫，你想让我心疼死吗？”

　　静云双手轻颤，眼泪流了出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了”

　　景柏后悔刚才对静云的语气重了，蹲下身握紧静云的手满目担忧说道：“一会儿医生来了你让医生好好瞧瞧，我们才在一起十多年，还有几十年要过呢”

　　静云泪眼婆娑，捂着心口说道：“你要是真让医生来瞧病我恐怕日后过的都不舒心了，倒不如让医生开些药我吃好了就好了，要是不好再让他来瞧”

　　刘妈说医生到了楼下了，景柏站起身要请医生，静云却摔打着景柏的手别劲地说，“你就听我一回吧”

　　景柏不想违逆静云的意思却又恐怕静云的病受耽搁了，见着静云的坚决无奈地吩咐刘妈让医生开些药就回吧。

　　景柏不忍地看着静云枯槁的面容，对她说：“你有什么忧心的就对我说，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般憔悴”

　　“天有时，人有命，十几年里你对我万千宠爱我已经心满意足，我只恨我不能为你排忧解难，如果现在在你身边的是薛琴琴你一定不会这么难了”

　　“我不许你这么想，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安心，当下国难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我们的劫，我不盼望其他，只愿你一直在我身边”

　　“景柏，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如果不是我又病了，此时你应该还在处理军务”

　　景柏脱掉外套挤上床躺在静云的身边说道：“我却是借着你的光才能好好睡上一觉，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麻烦，我想睡觉时连副官就会说‘总司令，赵将军在门外’‘总司令，程师长在门外’”景柏学着连副官的语气把静云给逗乐了，她把身后靠着的枕头抽出来放到景柏的头下，景柏继续哄静云，“有一次我开会时打瞌睡，程师长说了很久见我没有反应也不说了，我醒过来后会议室只剩我一个人了，他们早就散会走了”

　　静云又被逗笑了，她母性地看着孩子气的景柏将景柏抱在自己怀中，她知道景柏是故意逗她开心，她也知道景柏是如何不眠不休争分夺秒地处理军务，她更知道穿上军装的景柏是丝毫不曾懈怠过的。

　　“睡吧，白天又要忙了”

　　景柏扶着静云躺下，景柏要守着静云，静云不肯，像哄小蔓一样哄着景柏睡觉，景柏自觉好笑抱着静云的胳膊睡下了。

　　静云对景柏孩子般的依赖她很受用，身心舒缓下来心口也不突然疼了。

　　深夜两人睡得正熟的时候，静云的楼前却驶进两台黑漆车，车灯从窗户映到墙上，景柏突然清醒过来，接着就听楼梯传来急速的脚步声，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连副官的声音，“总司令，前线战报”景柏恐怕惊醒了静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衣服的时候静云却还是醒了，“怎么了？”睡眼朦胧的静云看见窗外一片白光问道。

　　“你安心睡吧，我去去就回”

　　“小心点儿”

　　“嗯”

　　景柏走后，静云的心又悬了起来，夜半三更前线传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是好消息，为景柏担心了一会儿，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静云想起景柏的话，从床头柜取出军医留的药，吃过药，她又躺了下来。

　　回到书房，连副官沉重地对景柏说：“总司令，马家湾失守了，日军通过马家湾之后立刻分成两路，一路往忻州，另一路已经往奉凉城了”

　　“往奉凉去的有多少兵力”

　　“六成”

　　“立刻告知台宁守军退守奉凉城，遣派驻守高地的卫军支援奉凉，务必与张将军守军形成合围不能放一个日本人过来”

　　“总司令，把高地的卫军派过去，如果日本人打过来怎么办？”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奉凉城如何也要守住，不然忻州这仗还没打我们就输了”

　　小年听说马家湾失守后急忙去见静云，一见了静云便惊慌地说，“姐姐，听说马家湾失守了”

　　静云拉着小年坐下，劝道：“慌什么，又不是打到家门了”

　　“大早上听说失守了我能不急么”

　　“马家湾是江东到忻州的第一关卡，离我们这儿还相当远呢”

　　“那马家湾离哪儿近”

　　“过了马家湾往西是台宁，然后是奉凉，往东就是新马，高地，永泉，忻州”

　　“姐姐，我还听说总司令把驻守高地的卫军派往奉凉了，鬼子还有一路人是朝着忻州来的，忻州能守得住么”

　　静云耐心地给小年解释：“过了新马就有山脉和江海做屏障了，他们想过来还要再花些力气，短期是打不过来的”

　　“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早知道你懂这么多我就不去问高英明了”

　　“许虎他们现在好吗？”静云问道。

　　小年听到静云的问候，笑道：“姐姐，你何尝是在关心许虎他们，你的心思和我是一样的，都想问问许虎他们能不能帮总司令吧”

　　被说穿心思静云埋怨道：“你这妮子，非要说破了”

　　“姐姐放心，许虎亲口对我说总司令用兵如神，鬼子是讨不到便宜的，而且他们跟忻州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坐视不管的”

　　静云见许虎亲口答应了这才放下心舒口气对小年说：“当初忻州失守景柏差点就没了，这次恐怕比当日还要凶险几分，如果许虎他们真能来帮景柏就多几分胜算了”

　　小年突然觉得，在这偌大的督军府里她自己才是最小的女人，和林温婉识大体，薛琴琴将门之女跟在景柏身边如虎添翼，徐静云虽然性子娇弱可骨子里却也是个女杰，而她谢小年却只是个在景柏羽翼下受宠爱的小女人，事情来到时她的微薄之力就如螳臂挡车一样。

　　马家湾失守之后景柏一直在书房中不曾离开，过了几日后，前线传来战报，台宁失守了，日军势如破竹攻到奉凉附近，却在奉凉附近神秘地消失了。

　　连副官将日军突然消失在战场上的事汇报给景柏，景柏脸色变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消失在战场上绝不是好事，他们不是被消灭的，只是消失了。

　　景柏与众位将官沉默地坐在会议厅里，压抑的情绪像一点墨汁在水中散开弥漫着整个卫军，而竹内亲率的队伍正开赴忻州。一个通讯兵敲响了会议厅的门，连副官接过电文呈给景柏，景柏打开电文看了一眼将电文合上递给连副官，在座将官齐齐看向景柏，期待着电文中的内容。

　　“高地失守，消失的日军在高地与竹内军团汇合此时正逼近永泉”

　　众将官哗然，原来消失的日军打的并不是奉凉，他们只是做成假象，为的是兵和一处迂回攻下高地。

　　“总司令，将奉凉城守军调回忻州吧”

　　“来不及了”景柏依旧波澜不惊，“各位将官坚守己任，做迎战准备吧”

　　众人退出办公楼，连副官对景柏说：“总司令，我们只剩永泉了”

　　景柏叹口气，“是呀，我们只剩永泉了”

　　“我们要做什么准备？”连副官小心翼翼地问景柏。

　　“按兵不动，永泉将官死守阵地”

　　“永泉已经是卫军腹地，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只能等了”

　　一个阴霾的下午，景柏与连副官如死寂般坐在书房中，烟雾萦绕着书房慢慢飘向棚顶，景柏也已经好几夜不曾合眼。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景柏的手指焦虑地敲打着桌案，连副官则开始在书房中踱步。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景柏神色紧张地看着电话，连副官快走几步拿起听筒，只听到一句话后连副官将听筒轻轻地放回电话机上。

　　“总司令，永泉失守了，全体官兵，无一人生还”

　　景柏重重地靠向椅背，永泉失守，意味着日军不久就会兵临城下。

　　“总司令”连副官唤醒呆坐的景柏，“下命令吧”

　　“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