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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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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拥抱他,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嵌入他身体里。然而她觉得还不够,还不够多,还要更多,她的手指探向其他地方,却惊惶地发现那里并没有任何反应。
没事的,没事的。也很正常,毕竟他已经不是人了。
她倏然收回手,却悄悄红了脸,缓缓抬起头对上江其越的眼睛,似是不满他的无动于衷,在他眼上啄吻了一下,然后她看见他轻轻颤抖的眼睫,好像配合着她一样,微垂下眼帘。
“江其越。江其越。江其越。”她喃喃道。
“你的舌头还在,为什么不说话呀?”她抚摸着他的唇瓣,轻声问。
“你不掐我了吗?”她又去摸他的手,干脆将他的手从他身侧抬上来。
修剪干净的指甲,白净修长的手指,她仿佛看见了那年握着笔,坐在窗下的少年,满身的少年气与矜贵感。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又用牙齿咬了咬,冷冷的手指,柔软的皮肤,好奇怪呀。
她又抬眼去看他本人。
薄而白的唇,纯然不染的眼,像是人间月,天上仙,高高在上的峰,冰清玉洁的莲。这就是那个她得不到的少年啊,如今就与她一起坐在浴缸里,还被她亲了又亲。
好想再做点别的,让他别再那样高高在上,让他从天上跌落人间,让他从神坛跌落进泥里。
她怔怔地看着他,轻声说,“你想不想跟我……”
她妩媚地笑了,低声说,“没关系,用这个也可以呢。”
她抚摸着他的手指,眼角染上艳红,眼中泛起潋滟的光彩,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手指、但是是他的手指,唔,好冰。
严映水浑身都软了,趴在他身前,一只手还勾着他的脖子,抬头去吻他的唇,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带他探寻不曾被他人侵染的地方——然而如今已染上他的气息。光是想到这一点,严映水就兴奋得不行。
她眼神逐渐迷离,而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纯然清澈,又或者像个诱惑别人踩空的黑洞,也许她就是这样一脚踏进去的。
她很不满他的神情,她知道自己已经浑身都似春水般化了,神情也一定大不同以往,她在他面前总是这样。
但是他实在是太无动于衷、太置身事外了,严映水呜呜咽咽地去舔他的眼角,他的鼻尖,他的唇,他的喉结,他的锁骨,然而这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坐在他身上,唇瓣微微张着喘息,脸上已经流满了不知是本能、还是由于兴奋、亦或是因为得偿所愿而流出的泪水,她气急败坏地用他另一只手替她擦掉眼泪,假装是他本人一样。
她勾住他脖颈,轻轻问,“你还会来找我吗?”
——没有人回答她,或者如果真的有人回答她了,也因为她不知何时睡着,而再也听不见了。
…
他如悬于九天的孤月,清辉遍洒。少女寻遍法子也没能触碰到一丝一毫。
他不仅是窗边那个安静疏离的同学,也是成绩榜上遥不可及的天纵英才。
于是她将自己裹在大衣下,雨伞下,雨衣里,校服里,将自己装进套子里,掩盖所有一切自己的痕迹,只为悄悄地、悄悄地再近他一步,如同水中捞月。
…
女人浑身酸痛地从浴缸里爬出来,恍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眉梢俱是春意,气色难得不错,于是她为此驻足,两手撑着洗手台,歪头凑近镜子里的那个女人仔细端详,她笑她也笑,她皱眉她也皱眉。
严映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抿着唇色苍白的嘴,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捋了捋发丝,缓缓露出一个餍足的、甜蜜的微笑。
她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提着行李箱出了门,客厅吃早饭的邱未晚见她这般,边嚼着东西,边懒声问,“不住了?”
严映水点了点头。
邱未晚懒懒地挥手叫人,“给严小姐准备一份早餐。”
“不用了。”严映水道。
邱未晚就此作罢,只是在她出门的时候,做了个口型,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她的眼神带笑,好像又带着点恨。
严映水微微垂眸,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眼神倏然冷了下来,指尖攥紧行李箱的提手,微微泛白。
绝对、不能、让她、看见。
走出这片别墅区,严映水立在街道,忽地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躲在别墅区的一个房子后面,悄悄地探头,看见少年和三个男生散漫地往另一边走。
他在人群中总是这样鹤立鸡群,严映水一眼就能分清楚他和别人的背影,身形挺拔,长腿瘦腰,清隽灵秀,不似凡人。
可惜那天。
真是可惜。
然而严映水一点也不后悔。
哦,也许也有后悔。
后悔那个时候怎么没把他关起来,在他脖子上套一个项圈,用锁链锁住他的手脚,把他变成她一个人的小狗、奴隶,把他这样干净的人弄脏,让他浑身上下都是她的气息她的东西,一定会很爽吧。
可是没办法,她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做到了。
总之现在,她依然得到了他。这就够了吧。
想到昨晚,严映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这股冲动,同时也想到了自己要去哪儿了。
——去那个,他死掉的地方。
如果他是需要饲养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甘愿成为饲养他的那个人。
*
当初这栋别墅被大火烧的残破不堪,邱家花钱把新闻压了下去,又出资出力将别墅重新修缮了一番。
江家虽然遗憾家中骄子被大火烧死,但是也不能和邱家撕破脸,毕竟人已经回不来了,然而生意是不可能不做的。
这栋别墅如今依旧在江家名下,却因为死过人,不再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下这栋房产,于是便就此荒废了。
严映水拿出那把锤子,打破了一个窗户,利落地翻身进去,找到江其越曾经死掉的房间,将行李箱搬了进去。
她犹记那时,她俯身去吻这高不可攀之人的唇,又咬又舔,然而他再也不会有回应时,对他为所欲为的快感。
就在这张床上。
就在这张床上。
严映水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来。她走进卫生间,试着拧开水龙头,惊奇地发现仍能工作。
不管怎样,她现在需要洗澡。
自从高中那次被人按在蹲坑里,严映水有一个偏执到极点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到了什么人,一回到家她就要来回反复地清洗自己的双手、脸蛋、躯干……皮肤。
泛着热气的水从她头上淋下来,落到她白皙的肌肤上,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的饱满顺着修长笔直的长腿滑落,勾勒着她曲线优美的身躯,她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抚过自己滑嫩的皮肤,闭着眼睛感受热水从额上滚落,由烫变温至凉,最后滚落到瓷砖上。
寂静的别墅,仅有水声淅沥。
片刻后,水声停止了。
女人赤身找出自己的浴巾将水汽擦干,穿上那身黑色吊带睡裙,随意地擦过湿润的发丝,不经意抬眼,忽地看见床上的男人,愣怔在地,耳尖忽然红了。
她嘀嘀咕咕像热恋中的小女生,“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我刚刚…我刚刚都没有穿衣服。”
她扔了浴巾,赤足爬上大床,弯着眼去看他,“江其越。”
江其越仍是那个垂坐的姿势,严映水俯身看了他两眼,这样的姿势总是不好的,于是她只好用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仰起头去看跨坐在他身上的她。
严映水啄了他一口,言笑晏晏,“江其越江其越江其越,江、其、越。”
他颤着眼睫,用一如往常的眼神望着她,静静的,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嫌恶,也没有恶心。
严映水高兴地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也好恨你。
如果可以,真想再杀你一次。
她上扬的嘴角骤然下落,直直地抿成一条线,眼神沉冷下来,从他身上下来,起身想去拿刀。
然而她还未爬远,脚踝忽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后往后狠狠一扯,她扑倒在床上,整个人被拖了回来,还未等严映水看清楚他的面容,一只修长冰冷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脖颈,严映水惊恐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眼神依旧,神情依旧。
严映水僵硬的神情软了下来,轻轻摸上他的脸颊,喃喃道,“你骗我。”
“你骗我。”
“你今天可以动的。你骗了我。”
“你要杀我了吗?”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甜甜地笑起来,“你骗我,但是被我亲了欸。”
“不会…觉得恶心吗?”
她的眼神轻轻地落在他身上,昏暗的灯光不足以照亮他的面目,使他的神情隐在灰暗中,看不分明。
他总是不说话。
严映水的手顺着他摸着她脖颈的手臂,落到了他的手上,两手交叠,严映水向他展示自己昨天被他掐出的痕迹,说,“你干的哦。”
江其越静静地看着她,唇瓣很细微地动了动,然而严映水仍然捕捉到了,她微微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嘴,听到一个尽管沙哑但不难听出好听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严映水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胸口剧烈抖动,她呼吸急促起来,死死盯着他直到眼睛酸涩,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水。
她气极,抬手猛地掐住他,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两人呈现一个上下的姿势,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他眼皮上、脸上,江其越看见女人面容扭曲,眼眶泛红,好像忍受了极大的不甘与委屈。
她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然后俯身下来死死咬在他的左脸颊,从喉间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呜咽声,整个人都在抖。
她又直起身,咬着唇,抖着身子,边骂边用手胡乱地拍在他脸上,或者是掐着咬着他的唇,他的脸,他的耳垂。
好像在发泄一些她完全无法接受的愤恨与委屈。
良久,她缓缓冷静了下来,空气里仅有她大口大口呼吸的喘息声,以及她控制不住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