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折红枝》荷包

24、所谓表白

　　刚入二楼梯口，就看见那人了。苏余人追上去，几丈之外站住叫了声：“赵致远！”那人闻言回过头来：结果果然是赵致远。

　　乍一见到男装的苏余人，赵致远一时还认不出来。听着声音才想起来，起初是有些尴尬，但他打量了几眼苏余人，竟然释然了，还稍带笑意道；“哦，苏小姐啊。”

　　苏余人走上前去，问：“你在这干什么？”

　　赵致远朝一旁的随从笑了笑，问：“那苏小姐又在这干什么？”都是出来鬼混，彼此彼此，正笑着，未想“啪”地被苏余人甩了一个巴掌。赵致远一时怔忡，苏余人又扯过一旁的女妓猛推一把骂道：“给我滚！”话音刚落，却不妨被赵致远旁边的人在背后拍了一掌，踉跄间竟跌出丈许。

　　那女妓原先还被苏余人声势镇住，现见有人护着她便也泼辣起来，竟啐了苏余人一口骂道：“哪来的野丫头！自己握不住公子的心倒往天婳楼撒野来了！来人哪！”说着便要叫楼下龟奴将人扔出去。

　　苏余人冷笑着爬起来，手握旁边楠木栏杆一用力，啪然便折下一截棍。她上前走了两步，赵致远身旁一众友人笑道；“怎么，要打架？”说着相视大笑了几声，不等苏余人发难，一齐就围扑了上去。

　　几人在二楼毫无顾忌地开打，栏杆被整片踹下来，砸在楼下的桌椅上发出巨响。一时整楼的人都聚拢过来看热闹。楼下老鸨和一干姨娘冲楼上大骂了几句，支使人上去拉架,半百龟奴冲上二楼，反是越扯越乱。断木和人不断从高处摔跌下来，一时引得众人尖叫四散。

　　先前被赵致远揽着的女妓站起来躲在赵致远身边，娇声道：“公子救命。”

　　苏余人转身看见偎着赵致远的女妓，心中怒火冲涌，一甩手将手中木棍朝她掷了过去。那女妓啊地尖叫了一声连忙低头，那木棍便擦过她的头发砸破了身后的厢门。

　　“叫你滚没听到？！这男人有未婚妻了！”

　　那女妓看着被众人围困的苏余人，又惧又怒，心想这未婚妻岂非是你？便躲在赵致远身后讽道：“也是那未婚妻子无能无用！公子若在她那快活，又何必到我这来寻欢！难道我不比她未婚妻子要好？”

　　苏余人随脚踹开攻上来的一人，身子一滞，冷盯着那女妓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赵致远推着那女妓道：“好了好了别说了……”那女妓却不以为意，只笑道：“怎么了，我看我就是比那未婚妻要好。”

　　苏余人脑中蓦然浮起笄礼初成的上官寻花，雍容大气，典雅端丽，让人望之迷恋。她盯看了那女妓一眼，不觉露出冷笑，只那笑容挂在脸上，却是让人望之生寒。她突然拨地而起，足踏一脚越过众人朝那女妓扑了过去。那女妓躲之不及，被苏余人一把擒住。赵致远过来阻拦，竟被苏余人一棍撩翻在地。

　　“我不打你，三天之后你要成亲，我不想让上官丢了面子。”苏余人对赵致远说了一句，转而将女妓甩到面前，盯着冷笑道：“可你，我今日却饶不了！”

　　苏余人抓着那女妓的头发往楼下走，楼阶上手拿长棍的一众龟奴岂能让她如愿，一哄而上就举棍朝她身上招呼。苏余人边打边走，那女妓被她拎着头发甩来扯去，身上不知被误打了多少棍，起先还叫着“公子救我！”，见赵致远只站着不动，便破口大骂起苏余人来，一手抓住楼阶上的木拦，一手掐住苏余人扯她头发的手，叫着“妈妈救我！”便再不肯移半步。

　　楼下老鸨早已气得跳脚，这女妓虽非楼里头牌却也有个不俗的身价，今晚还指望着他接两个贵客，这番打坏了如何了得。天婳楼立楼三十逾年，金多势大，在浪桐可谓一家独尊，平时少有人敢在此惹事生非，便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兴起事端，不赔光钱财跪地求饶都别想出天婳楼的门。眼见道阶上一半龟奴已被打倒在地，老鸨一声叫骂，便又有十几穿黑衣的大汉冲上道阶举刀就往苏余人身上砍。

　　苏余人手上木棍一刀被削掉大半，手无寸铁之下竟然还不肯放开那女妓，楼下老鸨见状气得直骂：“这小兔崽子存心找死！不必留手，只管下刀！”十几大汉闻言齐上，苏余人一时支绌，混乱中被半瘫在地的女妓一绊，突地摔倒在地。身后与赵致远同行的几人见状趁机围上，手挥木棍，对着苏余人就是一顿猛打。远处赵致远不言不动，就似看戏。

　　突来刀声破空，如箭疾至，旋舞一阵银光，眨眼之间平削七条木棍。银刀回旋，被二楼一绿衣女子接住。“哪来不长眼的畜生！竟敢对我的朋友动手！干脆剁成个肉杂碎，给众人下酒！”厉声之下微带醉意，苏余人抬头一看，正是在朝婳楼里喝酒的鹃刀。

　　苏余人身边一人手持木棍，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前头的鹃刀，悬灯斑驳下并未认出她是成虹门泼辣有名的鹃刀小姐，便嗞了一声道：“哪来的婆娘，下来让爷爷赏你一顿……”话音未落，鹃刀手中银光一闪,刀刃便直朝那人脖颈斩去。那人大惊之下一个仰身，那旋舞的银刀便在他脖子上划了条红痕。

　　“臭婆娘你找死！”那人抢过龟奴手中大刀就往二楼冲，身边一众友人拨刀助阵，踩着摇摇欲坠的楼阶往上跑。结果跑到桥头才发现这女人身后还跟着二十多名少年人，尊华贵衣，形态微醉，个个都像有来头的主。但此时退步岂不丢死人，只好硬着头皮上。于是一众三十人便在二楼浩浩荡荡地开打了。

　　苏余人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刚才有人一棍打在她后脑上了，疼得厉害。睁眼看到满楼满桌追着打杀的众人，耳里却只听到嗡嗡的声音，想来是伤到耳根了。“你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一怯怯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便有人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隔着头发，苏余人觉得这手法温柔得让人头皮发麻，如叶还君早年隔着被子拍她入睡的手，让人心安依恋。她忙使劲摇了摇头，醒神后仔细一看，结果是阮秀树。苏余人一愣，扬手就是一巴掌：“臭道士！我的头是你随便摸的？！”

　　阮秀树被他一巴掌拍翻在地，十分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苏余人站起身来，满场一扫，一眼便看到往桌子底下钻的女妓。她冷笑一声踢开脚边的阮秀树，上去一把拽住了那女妓的脚硬将她拉了出来。苏余人扯着她的头发朝楼外走，此时楼上楼下打成一片，一干老鸨姨娘已不知躲何处去了，那女妓大声呼救也无人来理，偶尔跑过来几个龟奴都被苏余人单手撩翻了。

　　那女妓被苏余人一路拉到街外江边狠揍了一顿，阮秀树在后面跟着，瞧那女妓被打得满脸是血，颤颤地上去劝了句：“算了，别打了，要死了。”苏余人站起身来，将头发往后撩了撩，她垂目看了那女妓一眼，转身往回走。阮秀树暗暗舒了口气，不想走出五步，那女妓突然低骂了句什么，声音孱弱低微，阮秀树都未听清。

　　苏余人却突然顿住了，她回头看了女妓一眼，突然大步上去拎起她，拖到江边一脚将她踹进水里去。那女妓尖叫一声在水里扑腾了一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岸来，结果苏余人在岸边等着她，一脚又将她踹了回去。

　　阮秀树一旁小声替那人求情，声音近乎哀求。但苏余人从容着脸无动于衷的，月光下眼神冷若冰霜，那人爬上来又被踹回去，往复五六次，最后被活活淹死了。

　　天婳楼里打架的众人慢慢散去，苏余人那一票友人自然大获全胜，赵致远一干人鼻青脸肿地从楼里逃了，老鸨清完场出来求情，这一众人自觉掏了数量可观的赔偿费，摆扇甩袖大大方方从楼里出来，心情十分爽好。路遇回来的苏余人，为首的鹃刀调侃说今天本是你做东，结果朝婳楼里的酒钱是我付的，你说是不是该罚。又问：那女妓呢，我看见你拖她出去了。

　　苏余人若无其事地说我替她“赎身”了。一笔带过，又道今晚城里不是有庙会？我们一起去逛吧。

　　一干人拍手称好，浩浩浩荡荡往城中大庙去，直玩到天亮方才尽兴。众人在庙前相互告辞各自散去，苏余人未回谢家堡，在城中客栈睡了几个时辰。醒来后下楼，在楼下看到正斯文地吃着咸菜喝着白粥的阮秀树。阮秀树看见她连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笑道：“苏小姐你醒了？我们是不是回谢家堡啊？”

　　“回什么谢家堡？上官寻花刚死了爹，谁想回去看她那张苦瓜脸？”苏余人坐下来，舀了一碗白粥慢慢喝了一口，淡道：“回上清观吧，你不是很想回去吗。”

　　苏余人喝完粥就上路，没给上官寻花请辞，甚至连个口信也没捎。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前几天身体不舒服,更新慢了.这星期日更.
各位，作者是个评论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