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四脚书橱

18、DNA 18

　　时间一久，Deer越来越喜欢和仿佛哥哥一样的罗峻闲话家常，每天除了完成实验外，一有空就凑到罗峻跟前，叽里咕噜地叨咕个不停，“上次教我的那个……那个，就是闭上眼睛，再用单脚站着的那个，我告诉爸爸了，让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练一练，现在他晚上都不做梦了。”
　　罗峻心中了然，原来是金鸡独立，“你爸爸相信这个，不觉得是歪门邪道？”金鸡独立可以畅通下肢血脉，全身气血运行的更加持久有力，晚间自然梦就少了，但是异世界本没有中医，也无人了解金鸡独立的好处，难得Deer的爸爸竟然会相信。

　　Deer喜滋滋地自夸，“都是我的功劳！爸爸开始不愿意，还是我每天都去提醒他，他才做的……”突然想到什么似的，Deer猛地收了声，隔了一会才嘟囔着，“昨天还追问我，但是我没有把你说出来……不然爸爸就，不让我来找你了。”

　　其实罗峻并不介意Deer把自己供出来，毕竟多个机会让别人认识到自己的才能，就会多些争取自由生活的可能性，却不想Deer是个古板性子，不懂得变通，只好倍感可惜地叹口气。
　　“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再教教我吧。”Deer牵着罗峻的衣袖，声音糯糯地撒娇。
　　“好……让你爸爸晚上做完金鸡独立之后再用热水烫烫脚，以额头微微出汗为宜，然后上床睡觉，保证无梦、无醒，一觉到天亮。”

　　“嗯，记住了，我去告诉爸爸。”Deer刚得了“秘籍”，马上就要去献宝。
　　“Dog老师和你爸爸在一起工作？”

　　罗峻按住Deer，“等等，不着急。说不定你爸爸还在忙，等晚饭时再告诉他也不迟。”
　　有些事情Deer头脑里十分清晰，但是表达出来却前言不搭后语，思路跳跃性很大，罗峻需要询问好几次，才能把一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明白。一直以来，罗峻就琢磨着要摸清实验室内复杂的人际关系，特别是像Lion、Dog这种管理人员的关系网。

　　“没有”，顿了一下Deer才小声补充道：“Dog老师有实验室，爸爸都没有实验室。”
　　罗峻没有想到Deer竟如此看重实验室，甚至会因此而对他一向敬重父亲颇有微辞。
　　“Dog老师和Lion一起工作吗？”

　　“也没有。Dog老师和Lion哥哥是不同的实验室。”想到张拓可能就在Dog的实验室，希望能得到他的近况，罗峻便继续探听。
　　“喔，那Dog老师是做什么的？”

　　“Dog老师好像总是在……检查身体”，Deer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然后又加了一句主观评定，“反正我不喜欢。”
　　罗峻看出Deer对Dog的工作也不熟悉，就再一次向Deer提到L这个人。“上次你说Lion的妹妹，L……是怎么回事？”可是，Deer对L的往事仿佛很在意，总是语焉不详。

　　“哎呀，怎么又问L姐姐？”Deer皱着小眉头，有些不耐烦，“Lion哥哥家里很幸运，有两个孩子，L姐姐是Lion哥哥的妹妹。”
　　罗峻心想，这个我知道，前次就说过了，便接口道：“L喜欢破冰船。”

　　“对啊，L姐姐特别喜欢破冰船，总是爱跟着队伍出海……L姐姐也特别喜欢Fish哥哥，她要给Fish哥哥当新娘的，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了？”又卡在了关键的地方，罗峻只得“循循善诱”。

　　哀伤渐渐浮上Deer的面孔，他嘴巴努起，两条眉毛耷拉下来，声音也有些发飘，“后来，L姐姐找到了，很多兽人的数据……”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Deer一下子就变得很激动，暴躁地推开罗峻，又尖又细的嗓音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骗人的，都是骗人的，L姐姐就因为‘危险基因’死掉了！”
　　哗啦啦的泪水瞬间就从Deer的眼睛中飙了出来，罗峻实在招架不住这种突发状况，傻愣愣地看着Deer吹响哨子，摸着眼泪离开了房间。

　　情绪大起大落对Deer的病来说是大忌讳，罗峻便收起好奇心，不再提起L这个人。
　　向Deer打听消息是个消磨耐性的活计，罗峻终于耗光耐心，决定换个方法，趁着Deer刚学会了新东西正高兴的时候，可怜巴巴地请求，“Deer，呆着这里太无聊了，能帮我找本书看看不？”
　　这句话不巧正触到了Deer敏感而纤细的神经，“我天天来看你，你还是觉得无聊？”

　　“不，不”，罗峻连连摆手，“你陪着我，当然不无聊，但是你去工作的时候，我这里就冷冷清清的。”
　　“哦，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书呢？”危机解除，Deer马上热心地打听。

　　“关于你们兽人的书吧，想多了解一下你们。”
　　Deer眨眨眼，随后两手一拍，“我知道了，有一本书很合适，明天带给你。”

　　诱骗单纯的Deer对罗峻来说是件毫无成就感，只有满满愧疚感的事情。Deer答应地爽快，罗峻心里却很纠结，变着法子哄Deer开心，“Deer，我帮你取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名字，好不好？”
　　Deer把罗峻当成要好的玩伴，拥有一个好朋友间共同的秘密让他很是兴奋，连声答应，“好啊，好啊！”

　　思索一会，罗峻问：“就叫Bambi（斑比）好不好？”
　　“Bambi是鹿吗？”Deer迷惑了。

　　“Bambi当然是鹿了，还是一头非常可爱的小鹿呢。在我那个时代，它可是家喻户晓的荧屏人物，很多小孩子都喜欢Bambi，认为Bambi就是鹿，鹿就是Bambi。”
　　还是不很中意自己的名字，Deer接着问：“可爱的Bambi长什么样子？”

　　“Bambi有着光滑的皮毛，白色的斑点一颗一颗地嵌在棕色的脊背上，修长的四肢，小巧的尾巴，一双圆圆的耳朵”，罗峻一边描述，一边笑着捏捏Deer的耳垂，“黑色的湿漉漉的小鼻头”，而后又在Deer的鼻子上虚点一下，“漂亮、善良、可爱……”
　　听了罗峻的形容，Deer一个劲儿地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耶，我有名字了。以后就叫我Bambi！”

　　第二天早饭时分，Deer果真给罗峻带来了一本书，还不忘刻板地背诵爸爸教育自己的话来唠叨罗峻，“爸爸说了，这本书是所有兽人都要认真阅读的，它记载了我们兽人的来历，要怀着……怀着崇敬的心情来……”
　　罗峻压住想笑的冲动，听Deer磕磕巴巴地背完，神色凝重地双手接过那本书。

　　那是一本已经被翻阅过很多次的书，书页上全是阅读后留下的黑色污渍，但是书的边角却被压得整整齐齐，看来书的主人非常爱护这本书。书的封面上只有两个手写体单词，却都是和兽人没有任何联系的词汇——《White Diary》（《White日记》）。
　　有那么一刹那，罗峻甚至怀疑Deer在开玩笑，但是他眼神中的郑重却做不了假，便诚恳地道谢，“Bambi，谢谢你！”

　　罗峻大致把《White日记》翻了一遍，书是影印版的，书中字体全是手写体，而且越往后字写得越乱，歪扭七八；内容也就是日记，琐碎地记录了一天之内吃了什么东西、喝了多少水、睡了几个小时……
　　终究是本书，聊胜于无，罗峻耐着性子打开书的第一页，瞟了一眼开头，却意外地发现日记上写到：DATE 1/6/2807！

　　2807年，那不就差不多是200年之前吗？！此时，罗峻对这本《White日记》立时来了兴趣。
　　“我是White，是ABI公司一个小小的生产经理。虽然祖上是ABI公司的总裁，公司也是家族的企业，但是叔叔被选中继承遗产，成为现任总裁，父亲和我自然而然就成为被‘流放’的对象……”
　　“ABI公司”，罗峻不禁出声，“那不是生产生物学仪器设备的大公司吗？单单是荧光定量PCR仪就垄断了整个法医界……”

　　铁门应声而开，正潜心读书的罗峻头都不肯抬起来，只敷衍地打个招呼，“Bambi，你来了。”
　　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罗峻才不解地抬头一看——来人不是Deer，却是安排自己洗澡的那个大个子，Deer像做错事被逮个现形的孩子正垂着头站在大个子身后。
　　大个子面无表情，挺拔的身材很有压迫感，罗峻又看不到Deer的神色，虽然明了Deer偷偷来看自己的事情被发现了，却不知道如何应对，竟慌慌张张地把书往身后藏，却是欲盖弥彰，大个子上前两步，轻松地把书从一脸茫然的罗峻手中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