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四脚书橱

17、DNA 17

　　Buffalo、Leopard和Tiger围着Lion坐定。
　　“大家都来看看Tiger小组最新的实验成果。”Lion从文件袋中抽出两份报告轻轻地放在桌上。
　　Lion面色沉静，Buffalo和Leopard相视一下，双双拿起桌上薄薄的几张纸翻阅一遍，脸上全然是讶异之色。Lion开口解释，“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13号染色体上的埃斯病毒抗性基因，是关系到我们兽人生死存亡的重要基因。而实验体在这个基因中缺少CCG三个碱基，属于‘埃斯病毒’易感群体。如此功能重要的基因，其内部单单是一步碱基的突变也要经历上万年的时间，更何况是接连缺失三个，这个结果也就印证了《White日记》里的说法。因此，各位，请务必督促组内人员把实验室内的消毒工作认真落实。还有Leopard，红细胞Buffalo小组已经分离好了，诱导成为网织红细胞时可以尝试加入钙离子，抑制本源mRNA的表达，尽量获得高品质高产量的蛋白质。Buffalo，Leopard小组体外表达得到的蛋白质可以拿去转染干细胞，做蛋白质干扰……Tiger要把每一批实验体的细胞冻存好，样本实在太稀有了。” ……

　　刚散了会，趁Tiger不在，Deer就偷偷摸摸去找刚刚交到的新朋友。
　　“罗峻，我来了！”Deer一边兴奋地小声嚷嚷着，一边打开门“嗵”的一声蹦进来。

　　Deer就像是自己那个年代的独生子女突然见到了同龄的小朋友，迫不及待地邀请伙伴一起玩喜爱的游戏，罗峻抵不住Deer殷切的眼神，便在一旁指导Deer把上次提到过的穴位重新复习了一遍。
　　刚接触的新东西并不容易记住，Deer总是想起前一句忘记下一句，罗峻几次想开口提示，但是都被Deer驳回，“我自己来，我记得的！”

　　Deer摁住肩窝下的穴位，又是一阵冥思苦想，眼睛忽然一亮，大吼出声：“肩贞穴！”而后稍稍昂头得意洋洋地望着罗峻，像是期待表扬的孩子。
　　罗峻无奈地笑笑，“都记住了，很不错！”本想摸摸Deer的头以资鼓励，又觉得这个动作跟眼前已是大人模样的Deer不甚相称，只好调转方向把手落在他的肩头，轻拍几下。

　　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Deer手忙脚乱地摸出口袋里的哨子轻轻一吹。自打上次，罗峻就一直惦记着这枚听不见响声的哨子，也没有多想，顺应自己的好奇心上前几步想看个究竟，“超声波？”
　　Deer却立刻将哨子收起来，警觉地捂紧口袋斜睇着罗峻。

　　罗峻尴尬地站在原地，既为自己的冒失后悔不迭，也为Deer的过分防备而感到寒心，只得僵硬地撇了一下嘴角，调头离开，默默地听着铁门在身后无情地合上。

　　第二天，Deer竟然还来找罗峻，只是脸上带了讪讪的颜色，两手也握拳贴在裤线上。
　　此时罗峻却早已释然了，刚来到这里就做出挟持工作人员妄图逃跑的举动，本就是有前科的人，任是谁也无法一时相信。自己的贸然没有引来Deer的避而不见就很不容易了，还有什么可以不满和抱怨的呢？

　　“吃过早饭了？”尽管主动寒暄，但语气却热络不起来。
　　“嗯。”Deer神情古怪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昨天，对不起……哨子……哨子，可以借给你看看。”缓缓地打开紧攥的汗涔涔的手，漆黑的哨子静静地卧在手心里，罗峻没有去拿哨子，“我不想看了，真的。我们学学按摩手法……”

　　Deer像是要做出补偿一般急急地打断罗峻，“哨子，是超声波的……只有狼人才能听到，我们听不到……”
　　“好了，好了”，罗峻不再介怀，笑着抚乱带着哭腔的Deer一头软软的头发，“那么这次就来说说按摩手法吧。认准了穴位，还要配上适宜的按摩手法才能达到治疗祛病的目的。”

　　Deer这回没有总是打断罗峻，一直偏着脑袋安安静静地认真聆听。
　　“……敏感的穴位用大拇指按压就行了，可以边按边旋转，让力道透过血肉作用在穴位上；隐藏较深的穴位，用指节，哪个手指方便就用哪个，我一般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罗峻一面讲解，一边在Deer身上做示范，“个人体质不同，力道也要有收有放。感觉轻重怎么样？”
　　“哦……再轻一点……”

　　把按、摩、推、拿、揉等几种手法一一演示过后，Deer两只晶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罗峻不放，“刚才那个手法不懂？”Deer摇头，“还是前面的哪个不懂？”Deer依旧摇头，“那是怎么了？”Deer嘟着嘴巴不应声，“到底什么事，说出来，没关系的。”
　　“罗峻，我……可不可以在你身上……”

　　Deer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罗峻加上自己的揣测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他的意思，“你想在我身上试试刚才的手法？”
　　低着头的Deer不吱声，罗峻却已了然，“可以的，当然可以的。一来可以帮助你认清穴位，二来我也能享受一下你的按摩技术呢。”说完，罗峻就痛快地坐在床上。

　　Deer也不再扭捏，捏着小拳头，兴致勃勃地把各种手法全都招呼到罗峻身上……
　　两人一教一习又过了些时日，罗峻心中已经认定Deer这个傻傻的朋友了，谁又忍心伤害这样一个纯净的孩子呢？漫漫长日，凄清异世，有友如此，夫复何求？Deer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便他并不聪慧，却保留了一份属于动物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罗峻言行中的善意。自然，两人言语间的试探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剩下的皆是友人间关怀和体贴……

　　“Deer，是你的姓，还是你的名字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一日，讲授完按摩知识，罗峻忽然问Deer。

　　“是我的姓。”
　　“那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罗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没有名字？那怎么知道Deer就是在叫你呢？”
　　Deer也坐直身子，“名字，要到死后才会有。如果我和爸爸在一起，大家就叫我小Deer。”

　　“那如何称呼你的兄弟姐妹呢？”罗峻暗自好笑，死后才有名字，搞得像是古代的谥号。
　　“爸爸只有我一个孩子。”Deer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么其他人呢？比如Lion、Fish，他们也像你一样？”

　　“嗯，都差……差不多。Fish哥哥，没有兄弟姐妹，Lion哥哥，比较特殊，有一个妹妹……但是，L姐姐已经不在了。”说到L，Deer神色有些黯然，连声音也是低低细细的。
　　罗峻本还想多追问几句，但见到Deer一脸戚戚然，便换了话题，“那你姓氏的全称就是Deer吗？”

　　“Deer不是全称，只是说我们家族，全都有Deer基因，全称是AXG.Deer……”
　　已经听不到Deer在说什么了，罗峻思维还停滞在“全都有Deer基因”那句话上，半天才颤着嗓音问：“Deer就是指鹿吗？”

　　Deer迷惑地反问：“是鹿啊，不然是什么？”
　　罗峻虽然被这个劲爆的消息惊呆了，但是想到Fish不凡的身手和Lion金色的眸子，也就缓过神来，原来智慧型人类中也混杂了兽类的基因。

　　“爸爸告诉过我，我们的姓氏……是有来历的，让我永远不要忘掉。”Deer见罗峻不再愣怔，就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题。
　　Deer又扑闪着黑亮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罗峻为了满足Deer的炫耀心理便顺势问道：“你的姓氏有什么来历啊？”

　　“爸爸说，AX是指A区X实验室，G是说我们家族的祖先是gay。”
　　“gay？”罗峻不确定地重复，难道混杂了兽类基因还不够，祖先还是个gay？
　　“是啊……”

　　送走了Deer，罗峻还有点讷讷的，实在是有些消化不了今天的信息。兽人、实验室、gay，这三者都是什么关系，完全想不通，Deer又不是个通透的人，自己都搅得不清不楚……倘若张拓在这里，他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出些端倪的……不晓得现在张拓是什么状况，身体有没有后遗症……那么臭的脾气，肯定没人会理他，唉，张拓向来都是万事不求人的，看人脸色行事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但这却是存活下去所必备的技艺，对自己来说无非就是重操旧业，张拓则要被迫低下他一向高贵的头颅……真希望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