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暗恋》我才是淞子

3、胆小鬼

　　江熠毕业后，校区的操场突然空了大半。陈念依旧在早操时习惯性地往后望，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笔挺的身影，直到某天意识到，连初二的队伍都换了新面孔，才惊觉时间走得这样快。

　　初三的夏天来得仓促，蝉鸣里混着毕业的躁动。陈念收拾书包时，看到父母放在桌上的转学申请——他们要回老家发展，她得跟着回去读高中。

　　“真不去告个别？”林晓抱着她的胳膊晃，“好歹喜欢了这么多年，哪怕说句话呢？”

　　陈念低头抠着书包带，没说话。但那天晚上，她翻出了记着江熠住址的纸条——那是小学时某次校车晚点，她无意中听到司机和顾野妈妈闲聊时记下的，藏在旧文具盒的夹层里，已经泛黄。

　　第二天傍晚，她攥着那张纸条，在陌生的小区里绕了三圈，才找到那栋楼。单元门是虚掩的，她站在楼下，看着三楼某扇亮着灯的窗户，手心全是汗。

　　林晓的话在耳边响：“按个门铃怎么了？就说你是他小学学妹，要转学了，打个招呼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单元门，一步步爬上楼梯。六楼的门是深棕色的，门牌号旁边贴着张红色的福字。她的手指悬在门铃按钮上方，抖了很久，才轻轻按下去。

　　“叮咚——”

　　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个温和的女声：“谁呀？”

　　陈念的心脏像被瞬间攥紧，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贴着墙壁，屏住呼吸。

　　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那个女声又问了一遍：“请问找哪位？”

　　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了下去，只剩下门缝里漏出的暖黄灯光，映着她发白的脸。她能闻到门内飘来的饭菜香，听到隐约的电视声，那是属于江熠的、她从未涉足过的日常。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终于没敢出声，转身蹑手蹑脚地往下跑，直到冲出单元门，跑到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才敢扶住树干大口喘气。晚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额头上细密的汗。

　　她不知道门后的人有没有看到她仓皇的背影，也不知道那个女声是谁。或许是他妈妈，或许是其他家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几天后，陈念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窗外的风景倒退着，像她悄悄藏了六年的心事，从小学的校车，到初中的操场，再到这扇没敢回应的门，终究没能在江熠的世界里，留下任何痕迹。

　　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号，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一个永远不会被开启的秘密。

　　回老家的日子像被拉慢的钟摆。陈念坐在陌生的教室里，听着乡音浓重的课，才知道这里的规矩——没有本地学籍，必须重读一年初三才能报考高中。前几年在过渡校区的“玩玩打打”像场虚浮的梦，此刻被现实按在试卷上，墨迹晕开的都是紧迫感。

　　她收起了偷偷藏着的那页同学录，把课本垒成高高的墙。每天从鸡叫读到星子出，草稿纸写满了一本又一本，指尖磨出薄茧，连梦里都是函数图像和文言文翻译。曾经绕着操场找江熠身影的时间，如今全填进了错题本。

　　这一年过得又快又慢。快到她没怎么想起江熠，慢到每次模考排名往前挪一位，都像爬过一座小山。查分那天，她盯着屏幕上“录取县一中”的字样，愣了半天才敢揉眼睛——原来认真拼一次，真的能抓住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