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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旭阳——关于我在宗门社死后依旧努力成为搞笑担当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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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阳——关于我在宗门社死后依旧努力成为搞笑担当这件事
我叫李旭阳,清源仙宗外门弟子,金火双灵根,曾经是个对未来充满希望、自觉俊朗、并对男女之情颇有见解(主要靠脑补)的正常少年。
现在?现在我是宗门年度最大笑话,没有之一。代号“许愿树下的雪花男”,社死程度足以载入外门史册,供后来者瞻仰(并嘲笑)的那种。
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当众表白被拒,已经过去七天了。我在我的甲字七号房里,成功把自己憋成了一株见光死的蘑菇,还是那种自带“尴尬菌丝”的变异品种。
辟谷丹吃完了。饿。肚子叫得比练火法炸炉还响。
不行,我不能成为清源仙宗第一个因为社死而饿死的弟子,那太不体面了(虽然我现在也没什么体面可言)。
月黑风高……啊呸,是晨光熹微、鬼影子都没一个的凌晨,我把自己裹进一件灰扑扑、仿佛从哪个古墓里刨出来的带兜帽旧袍子里,活像一只试图融入墙壁的忧郁壁虎,溜出了房门。
目标:膳堂后厨的剩饭剩菜投放点。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条路,社死之人,总得掌握点求生通道。
一路鬼鬼祟祟,草木皆兵。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看我,有嗤笑声在飘。看到个人影就缩脖子,听到点风声就僵直。好不容易摸到目的地,正准备对着一桶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疑似)灵米饭残渣下手——
“李师弟?”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魂飞魄散,手里的破碗差点扣自己头上。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
是丹修院的周小福师兄,就是传说中那个写了《关于本院首席炼丹师疑似陷入诡异单恋并导致公共财产严重损失的观察报告》的奇人。他手里也拎着个布袋,正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周、周师兄……”我声音干涩,试图把脸埋进兜帽更深些,“早、早啊……”
周小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桶“灵食”,脸上露出了然又混合着一丝同病相怜(?)的神色。“李师弟也是来……呃,收集一些炼丹边角料?哦不,是……体验生活?”
我:“……” 我能说我是来捡剩饭的吗?不能。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迅速从桶里胡乱舀了点看不出原貌的东西进碗,就想开溜。
“李师弟,”周小福却叫住了我,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兴奋?“其实,你那件事……我们‘烽火台’……呃,我是说,我们一些喜欢观察宗门……嗯,生态的师兄弟,都有关注。”
我脚步一顿,后背发凉。烽火台?什么台?关注?关注我社死全过程吗?!
“你别紧张,”周小福凑近一步,声音更低了,“我们主要是觉得,你那场‘告白’,虽然结果……嗯,出人意料,但过程,尤其是前期那些‘信号收集’和‘逻辑推理’,颇有章法!甚至有种……嗯,严谨的荒诞美感!跟我们记录江师兄炸炉规律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 我该高兴吗?我的社死被拿去和丹修院炸炉相提并论了?
“所以,”周小福拍拍我的肩膀,一脸“我看好你”的表情,“别灰心!宗门生活多姿多彩,尴尬只是暂时的!你看江师兄,炸了那么多炉,不照样是首席?重要的是,要从中汲取教训,调整观察角度……比如,下次再遇到类似‘雪花标记’,是不是可以先做个对照实验,排查一下批量生产的可能性?”
我:“……” 周师兄,你人还怪好嘞,还教我下次怎么避免社死。但我特么不想再有下次了!
我抱着我那碗“体验生活”得来的不明物体,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令我更加心塞的是非之地。
回到我的“蘑菇洞”,我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糊状物,一边思考人生。周师兄的话,像一道诡异的灵光,劈进了我混沌的脑子。
调整观察角度?严谨的荒诞美感?
难道……我之前错在不该把目标定在“恋爱”上?我这种天赋异禀的(自认为)观察推理能力,或许应该用在更广阔、更……安全的领域?
比如,观察宗门生态?记录奇闻异事?
一个大胆(且可能更作死)的计划,在我那颗饱受创伤却依然不安分的心脏里,开始萌芽。
说干就干!反正已经没脸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搞点行为艺术……啊不是,是“田野调查”!
我重新振作(自欺欺人版),找出一个空白玉简,郑重其事地在扉页刻下:《清源仙宗非正常现象观察笔记(李旭阳著)——第一卷:社死者的反击(从自身案例开始分析)》
首先,分析自身案例。
我详细回顾了从“七宝灵羹”到“许愿树告白”的全过程,试图用“严谨”的态度,找出每一个“信号”被我误读的关键节点。
“七宝灵羹”:忽略了“人手一碗”的大背景和“打赌输掉”的偶然性,过度聚焦于“她给我的”这一特殊化处理。教训:需建立全局数据样本库,避免以偏概全。
“百草园清风”:错误归因。将驱瘴草的广谱驱虫效果,特异化为针对我个人困境的关怀。教训:需深入了解各灵力、药草的基础属性及作用范围。
“御物术点拨”:将时间巧合强行因果化。教训:需进行大量重复实验,排除随机干扰。
“留影壁字迹与宁神花”:犯了“确认偏误”。因为先入为主认为林师妹在关注我,所以将任何与她相关(哪怕只是微弱相关)的痕迹都自动归类为“证据”。教训:保持客观,警惕脑补。
“雪花标记”:最致命错误!未进行溯源调查,想当然认为是“独属”。教训:任何“独特标记”都需核实生产批次、流通渠道及他人持有情况!
写完这些,我竟然有种诡异的成就感。看!我不是纯傻!我只是犯了每个……过于投入的观察者都可能犯的错误!我现在升华了!我从当事人变成了研究者!
很好,第一步,自我剖析完成。接下来,就是观察他人了!
我重新穿上那件灰扑扑的兜帽袍(现在它有了新名字:“隐形观察者战袍”),开始了我的宗门“生态考察”。
我躲在山石后,观察剑道院的楚风师兄练剑。他每一剑都干净利落,毫无多余动作,眼神冷得像寒潭。我掏出玉简记录:“观察对象甲:气质冷冽,行为模式高度规律化,疑似情感模块缺失或隐藏极深。其存在本身即为大量同门(尤其女修)间接情感波动的源头,生态位类似‘高纬度掠食者’,无声影响下层食物链。”
刚记完,楚风师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剑尖微偏,一道凌厉的剑气余波“唰”地擦过我藏身的石头,削掉了一小片苔藓。我冷汗涔涔,赶紧缩头。嗯,补充记录:“感知敏锐,攻击性(对窥视者)强。观察需保持安全距离。”
我又溜达到丹修院外围(不敢太近,怕被炸炉波及),远远看到江逾白师兄黑着脸从一片刚散去的黑烟中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坨看不出原貌的焦黑物质。他身后,几个丹修院弟子正拿着水龙术拼命冲刷墙壁。我快速记录:“观察对象乙:情绪输出稳定(负面),生产力表现形式独特(爆炸艺术),对特定刺激(疑似与器修院某林姓弟子行为相关)反应剧烈,是宗门不可预测性及维修经费支出的重要变量。”
正写着,一个丹炉碎片“咻”地飞过来,砸在我前方三步远的地上,火星四溅。我连滚爬爬地换了个更远的观测点。太危险了!这观察工作高危啊!
我还记录了膳堂刘大娘和杂役老周之间“一个爱送宁神花熏香,一个爱送烤灵薯”的黄昏恋萌芽;记录了王胖子最近不再追着孙师妹跑,转而沉迷于一种会发光的矿石(据说孙师妹喜欢),结果把自己宿舍照得夜如白昼,被执事弟子以“影响他人休息”为由警告;甚至记录了外门执事长老那只总爱偷弟子灵果的肥猫“橘座”的日常行动轨迹……
我的玉简渐渐丰满起来。我沉浸在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我是宗门秘密记录者”的中二快乐里。社死的阴霾似乎被这种新的、自以为是的“使命”冲淡了些。
直到那天,我在藏书馆“偶遇”(其实是我跟踪了三天才摸清规律)林雪儿。
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基础剑诀图解》,眼神却飘向窗外,手里无意识地用炭笔在草纸上画着什么。我躲在两排高大书架后的阴影里,心脏没出息地又开始乱跳,但强行告诉自己:冷静,李旭阳,你现在是观察者!客观!中立!
我调整呼吸,偷偷看去。她在画……好像是一柄简笔的小剑?旁边还有些凌乱的线条。炭笔尖停顿了一下,她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羽毛,却让我这个偷窥者心里莫名一揪。
然后,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我这边。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玉简差点脱手,忙不迭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死死屏住呼吸,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脚步声轻轻响起,在我藏身的书架另一端停下。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草药和阳光的味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我瘫软下来,后背全是冷汗。摸出玉简,手抖得厉害,但还是凭借“职业素养”,哆嗦着记下:“观察对象丙(前误读对象):行为出现新的凝视焦点(剑道相关),伴随无意识绘图及轻微叹息行为。情绪状态:疑似存在单方面倾慕与求而不得的困扰。其对先前观察者(即本人)造成的重大社交事故,可能源于其自身情感投射对象的模糊与转移,导致外界信号接收者(即本人)产生严重定位错误。教训:情感系统的复杂性远超想象,观察时需充分考虑主体自身状态对信息发射的影响。”
写完后,我看着这段文字,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那些曾经让我心跳加速、脑补出长篇连续剧的“信号”,现在看来,或许真的只是她心不在焉时的偶然,或是她投向别处目光时,不小心掠过的余光。
我合上玉简,从藏书馆后门溜出去。外面阳光正好,晒得人发晕。
王胖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身上还带着矿石的荧光粉:“旭阳!可算找着你了!走走走,哥们发现了个好东西,后山溪涧里好像有‘流光鳟’!那玩意儿烤了吃,据说能提升夜间视力!特别适合咱们这种需要暗中观察的!”
我被他拽着走,挣扎了一下:“谁跟你‘咱们’!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观察’?”
王胖子挤眉弄眼:“周小福师兄说的啊!他说你现在是‘同道中人’,搞什么宗门生态记录,可有意思了!我觉得这路子行!比谈恋爱安全!至少不会被当众处刑!”
我:“……” 周小福!你个大嘴巴!
不过,看着王胖子那没心没肺的笑脸,还有远处练功场上传来的呼喝声,丹修院方向隐约的闷响(今天动静不大),膳堂飘来的食物香气……
好像,社死之后的世界,也没有完全崩塌。
至少,我还有“观察事业”(自封的),还有王胖子这种能把你从蘑菇洞里刨出来的朋友(虽然不靠谱),还有……嗯,周小福师兄那种诡异的“赏识”。
我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心理上)的胸口,叹了口气,又莫名其妙有点想笑。
行吧。李旭阳的传奇(倒霉)人生,看来还得继续。只不过,从“恋爱幻想家”,转型成了“宗门蹩脚观察员”。
前途依旧未卜,但应该……不会再更差了吧?(我天真地想)
后来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因为当我试图用我那套“观察分析法”去帮助王胖子追求孙师妹,建议他送“夜光矿石标本”以凸显其“实用性及浪漫美感”时,孙师妹看着那在黑暗中绿油油发光、能把人脸照成鬼脸的石头,沉默了三秒,然后礼貌地表示:“王师兄,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研究伙伴。” 王胖子再次失恋,并声称我的“方法论”害了他。得,我又成了“恋爱指导界的泥石流”。
唉,这该死的、丰富多彩的、永远不让我安生的宗门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