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仙宗的修真、恋爱与日常》墨涟斋

13、关于我平静的器修生活里那个总是制造无效干扰的变量源

　　关于我平静的器修生活里那个总是制造无效干扰的变量源

　　我叫孙巧巧，清源仙宗门下，器修院弟子。我的世界很简单：炉火、金属、灵石、阵法、以及如何让它们以最有效率、最稳定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变成有用的东西。
　　最近，我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持续存在、且让我颇为困扰的“变量源”——外门那个叫王有财的师兄，大家都叫他王胖子。
　　起初，我根本没注意到他。器修院的活计又累又耗神，眼里只有刻度、符文、灵力流和成品率。直到他开始隔三差五送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先是些亮闪闪的发钗香囊，还有一套夸张的裙子。说实话，那些镶嵌的碎灵晶纯度低，折射角度杂乱，做光学导引都不合格；香囊的绣纹针脚不均，阵法附着性差；裙子材质华而不实，行动不便，完全不符合工坊着装规范。我礼貌地退了回去，并委婉表示我更需要《基础复合阵法三百例》或者《常见导灵金属疲劳数据手册》这类东西。他好像没听懂。
　　然后，他开始送矿石样本。这个倒是比那些饰品强点，至少是材料。温变石、夜光玉、浮空金……品质尚可，作为练习样本够用了。只是每次附上的那些纸条让人摸不着头脑。“此石温润，恰似师妹专注眼眸中的灵光”——温变石的特性是色变敏感度，跟眼眸灵光有什么关系？测试时温度控制不好，它只会变成难看的灰褐色。“夜玉生辉，犹如深夜里为兄想起师妹时心头的暖意”——夜光玉的磷光激发和衰减周期是可以测算的，跟“心头暖意”这种无法量化的感觉有什么可比性？至于“浮空金”，它的轻质高强特性用在轻型傀儡关节或飞行法器部件上很有价值，跟“沉甸甸的仰慕”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把这些石头收下了，用于材料测试和练习。那些纸条……我扫了一眼，觉得逻辑不通，就放在了一边。王师兄似乎很高兴，认为我接受了他的“礼物”。可我只是收到了可用的实验材料而已。
　　他好像总在试图和我说话，问一些诸如“师妹今天又做了什么精巧玩意？”“师妹觉得这天气适不适合外出？”之类的问题。我的回答通常是“一个改进的灵力传导轴承”或者“根据《气象与地火稳定性关联初探》，今日午时后东南风起，可能影响地火脉东三区的稳定，不宜进行精密淬火”。然后他就愣住，不知道怎么接话。我不太明白，这些问题有什么难回答的吗？
　　休沐日早上那件事，尤其让我费解。我在去膳堂的路上边走边吃金刚酥（补充能量效率高，口感脆硬能帮助清醒头脑），包装纸散了，饼掉在地上。王师兄正好路过，帮我捡了起来。我道了谢，拿回来，蹭掉灰（工坊环境比这脏多了，习惯了），继续吃。这有什么问题吗？饼又没摔坏，浪费可耻。可王师兄当时看我的眼神，非常奇怪，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难道他认为掉了的东西就不能吃了？这是什么奢侈的习惯？
　　下午我去试剑亭测试新改进的“三连发速射弩机”的齿轮组耐久度。走到常坐的石凳边，吓了一跳。石凳上铺着一块靛蓝色的布（材质一般，吸油性尚可），上面整整齐齐码着……起码二十块金刚酥，摆成一个标准的圆。旁边还有张纸条，写着“师妹辛勤，聊以充饥。不必言谢。”画了个歪扭的圈。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是警惕和困惑。
　　谁放的？为什么放这里？试剑亭下午常有人测试攻击性法术或法器，万一哪个同窗没控制好余波，打翻了这些酥饼，油渍会污染地面，坚硬的碎屑可能飞溅伤人。浓郁的香气还可能引来钢牙鼠（那家伙牙齿能啃坏低阶法器的防护漆）或者油翅蜂（被蛰了又痛又痒，影响操作稳定性）。这简直是在测试场地制造安全隐患！
　　我立刻拿出随身带的“简易灵气及常见异物探测仪”——这是我自己做的，用来检查材料纯净度和环境干扰的。对着酥饼和布扫描一圈，还好，没有异常灵力残留或毒物反应，就是普通的食物和布料。
　　松了口气，但问题还是要解决。我不能任由这些酥饼放在这碍事。我把它们一块块转移到旁边一块平坦但不起眼的岩石后面，至少不会被人不小心踢到或被法术波及。那块布沾了油，我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洗洗当擦拭布用（吸油性好）。石凳得擦干净，不能留下油渍。
　　处理完这个“突发环境变量”，我才安心开始调试我的弩机。齿轮啮合的声音，机括弹簧的力度反馈，弩箭射出的轨迹……这些才是我该关注的重点。至于那堆酥饼是谁放的，为什么要放，我懒得深究，只希望这位“好心”的同门下次注意场合，别给大家添乱。
　　后来听赵小棠师妹（她最近常来找我讨论一种新型缓冲材料的应用，思路不错）隐晦地提起，可能是王师兄放的。她表情有点微妙，欲言又止。
　　王师兄？他又想干什么？测试我对突发无序事件的应对能力？还是想用大量同种食物测试我的耐受度（金刚酥虽然顶饿，但连吃二十块也太离谱了）？或者……他单纯就是有很多金刚酥吃不完？
　　我想不明白。人的行为，尤其是王师兄的行为，很多时候缺乏清晰的目的性和逻辑性，难以用我熟悉的“输入-处理-输出”模型去理解。这让我有点烦躁。就像面对一个设计图纸混乱、材料清单不明、还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合作项目。
　　相比之下，和周小福师兄（赵师妹好像对他很关注）的交流就顺畅得多。他虽然研究的方向偏门（总记录些炸炉啊、误会啊之类的事），但至少会列出观察项、记录数据、尝试归纳规律，方法上是清晰的。我们偶尔聊起某种材料在特定环境下的异常反应，都能说到点子上。
　　最近我在尝试将“浮空金”的超轻特性与一种具有自我修复倾向的“记忆胶质”结合，制作能够承受一定变形后自动复原的轻型防护内衬。遇到了胶质固化速率与浮空金表面附着力不匹配的难题。我正集中精力攻克这个技术瓶颈，反复调整配方比例和温度曲线，记录了几十组数据。
　　王师兄好像又托人送了东西来，这次是一本崭新的《稀有矿石鉴赏图谱（精装收藏版）》，封面烫金，又厚又重。书本身内容不错，比我那本破旧的手抄本齐全。但同样附了张纸条，写着“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我翻开书，里面没有红笺，也没有小字。只有印刷工整的矿石介绍。他是不是放错纸条了？还是这纸条有什么隐喻我没看懂？“平生意”是什么？一种未被记录的矿石别名吗？
　　我把书收下了，有用。纸条依旧没看懂，放在一边。
　　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直接、明确地和王师兄沟通一下。就像进行技术交底一样。告诉他，如果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测试的材料或装置，可以直接说明要求、提供参数，我会根据项目优先级安排时间评估。如果他只是像其他人一样，想进行一些无明确目的的、低信息量的社交对话，我可能无法提供有效反馈，因为这不在我的日常处理流程内，且会占用我优化齿轮啮合精度或计算胶质固化曲线的时间。
　　不过，听说他最近好像有点消沉？可能是某个他参与的项目不顺利吧。希望他能像调试失败的法器一样，尽快找到问题所在，进行修正。
　　至于我，我得赶紧回工坊了。第七十三号配方好像有进展，记忆胶质在三十五度恒温、灵力场强度为“丙字三级”时，与浮空金的结合面出现了稳定的、可重复的强化迹象。需要立刻记录并重复实验！
　　唔，王师兄这个“变量源”……暂时归档为“低优先级待观察项”吧。毕竟，修复齿轮磨损和攻克材料难关，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我抱紧怀里的图纸和记录玉简，脚步匆匆地朝着器修院那熟悉的、混合着金属与火焰气味的方向走去。那里，才有我能够理解、掌控、并乐在其中的清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