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仙宗的修真、恋爱与日常》墨涟斋

11、5.关于我，一颗石子，如何成为跨院系恋情关键信物的全记录

　　5.关于我，一颗石子，如何成为跨院系恋情关键信物的全记录
　　我是一颗石子。青萤石，铺路的那种，随处可见，平平无奇。
　　我原本的命运，应该是在清源仙宗某条小径的泥土里，默默承受风吹雨打，偶尔被路过的靴子踢上一脚，碌碌无为，直至粉身碎骨，重归大地。
　　直到那个午后，我被一双手捡了起来。
　　那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带着薄茧，触感微凉，有点抖。他把我举到眼前，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嘴里嘀咕着：“密度均匀，无明显裂隙，形状……略不规整，但重心稳定……嗯，就你了。”
　　他叫沈星河。一个总穿着不合身淡青色袍子、在器修院外围竹林里鬼鬼祟祟徘徊的气修院弟子。我很快发现，我的新使命，并非铺路或砌墙，而是成为他某种“隐秘行动”的道具。
　　第一次，我被灌注了一缕极其精纯、带着锐利金意的灵力。他屏住呼吸，眼神专注得吓人，瞄准了器修院某个窗口里，一个正在刻纹路的丫头手边的“音簧”。
　　“咻——”
　　我飞了出去。划破空气的触感很新奇。精准命中！音簧震颤，发出清越的“叮”声。那丫头（后来我知道她叫苏淼）手下一滑，一道完美的刻纹诞生了。她茫然四顾时，沈星河已经缩回竹林，心跳如擂鼓，差点把我捏碎。他低头看我，眼里有种做坏事得逞般的亮光，还有……一点傻气的温柔。嘁，人类。
　　第二次，我被用来“不小心”撞倒一个废料筐，让几块“哑音铜”滚到她脚边。第三次……算了，不提了，反正我就是个工具石，负责飞行、撞击、制造“巧合”。
　　沈星河这笨蛋，每次用我之前，都要念叨半天，计算角度、力道、灵力配比，比炼制法宝还认真。用完之后，又紧张兮兮地观察苏淼的反应，看到她因“意外之喜”笑起来时，他自己也跟着傻笑，耳朵通红。看到她还是苦恼时，他就蹙着眉，对着我（或者其他新找来的石子兄弟）继续苦思冥想新方案。
　　我看透他了。什么气修院天才？就是个不敢上前说话、只好用我们石子传情的怂包！还是个技术流怂包！
　　终于，转机来了。听说他能正大光明去器修院参加什么研讨会了。那天他出发前，把我从窗台上的“备用工具石”堆里特意挑出来，擦了又擦，眼神比平时更亮，还嘀咕：“说不定……今天能用更‘直接’的方式……”
　　我预感，我的石子生涯，可能要迎来重大转折。
　　研讨会果然很热闹。欧冶老头声如洪钟，讲的东西我大半听不懂（我一颗石子要懂灵力回路干嘛？），但沈星河听得极其认真，脊背挺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拉，大概又在模拟刻阵。
　　苏淼也来了，坐在前排侧面，马尾一晃一晃，时不时偷瞄后排的沈星河。沈星河呢？假装全神贯注听讲，实际上余光全在那边飘，好几次差点被欧冶老头提问点到名，惊出一身冷汗。
　　中场休息时，人群走动。沈星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攥着我（没错，他又把我带上了！），假装随意地踱步到苏淼附近展示架旁，那里放着一些研讨会涉及的失败案例零件。
　　苏淼果然也在看那些零件，对着一块结构复杂、但核心处有一道细微裂痕的“联动轴承”皱眉。
　　机会！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我能感觉他手心全是汗，把我浸得潮乎乎的。
　　“这处裂痕，”他开口，声音有点紧，但努力保持着平稳，“并非单纯受力过载。看纹理走向，是淬火时，核心与外壳降温速率差异过大导致的内应力集中撕裂。若在淬火前，于此处预埋一层‘柔水胶’作为缓冲，或许能避免。”
　　苏淼故作惊讶地转头看他，眼睛眨了眨：“你也懂这个？可你是气修院的……”
　　沈星河耳根又红了，但话匣子似乎打开了，指着轴承其他部位：“不止这里。还有这个传力凹槽的角度，原设计是直通式，但考虑到整体结构在此处的扭转变形，改成弧形渐变槽，能分散至少三成的峰值应力……” 他越说越顺，手指在空中虚划，眼神专注，仿佛忘了紧张。
　　苏淼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不时点头，或提出疑问。两人就着一个报废零件，竟然讨论得热火朝天。我被他忘在手里，感受着他因为投入讲解而逐渐放松的力道。
　　最后，沈星河似乎才想起我的存在，他顿了一下，把我轻轻放在那个带裂痕的轴承旁边，指了指裂痕末端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规则的凸起：
　　“而且……看这个凸起，不像是锻造或淬火形成的。倒像是……某种硬物高速撞击留下的痕迹？很轻微，但可能就是诱发裂痕的初始点。”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淼一眼。
　　苏淼先是一愣，凑近仔细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眼睛弯弯地看着沈星河：“原来……那次灵光梭……音簧响得那么‘及时’，不是风吹的？”
　　沈星河脸也爆红，移开视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也、也有风……刚好……”
　　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周围其他弟子隐约的交谈声。气氛有点微妙，有点甜，还有我——一颗无辜的石子——作为罪证（兼媒石？）躺在中间。
　　沈星河像是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手指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把我往苏淼那边轻轻推了推。
　　“这个……”他嗓子发干，“送你。”
　　苏淼低头看着我，又抬头看看他，嘴角的笑意压不住：“送我一颗……石子？还是用过的？”
　　“它……它很特别。”沈星河急急地说，然后像是豁出去了，语速飞快，“密度均匀，重心稳定，飞行轨迹可预测性高，而且……而且它……见证了很多次……‘巧合’。”
　　苏淼拿起我，放在掌心掂了掂，指尖拂过沈星河刚才握过的地方，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汗湿。她看着我，眼神柔软下来，然后抬眼，直视沈星河，声音清亮，带着笑意和一丝狡黠：
　　“沈师兄，你这么懂锻造、应力、灵力回路……连颗石子的飞行轨迹都计算得这么精妙……待在气修院，天天打坐吸风，不觉得……有点浪费材料吗？”
　　沈星河呆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苏淼上前半步，仰着脸看他，马尾梢几乎扫到他下巴：“还有啊，沈师兄。下次想帮我，或者……想跟我说什么，可以直接一点。不用每次都麻烦‘风’，或者‘不小心’掉东西。”
　　她晃了晃手里的我：“比如，用这颗‘特别’的石子，直接敲我窗户，怎么样？我保证不把它当暗器打回去。”
　　沈星河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但眼睛里的光，却像是终于拨云见日，璀璨得惊人。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却清晰坚定：
　　“好。那……下次研讨会，我还能来吗？或者……平时，我有些关于‘实际灵力应用’的问题，可以……请教苏师妹吗？”
　　“随时欢迎啊，沈师兄。”苏淼笑靥如花，把我紧紧握在手心，“不过，请教可以，再偷偷摸摸用石子砸我们器修院的东西……我就告诉欧冶长老，说你破坏公物！”
　　“不敢了！”沈星河连忙保证，两人相视，同时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有释然，有默契，还有刚刚破土而出的、甜丝丝的东西。
　　后来，苏淼真的把我带回了她的工作台，没有丢进废料堆，而是放在了一个小木盒里，盒底还垫了块柔软的绒布。旁边挨着她最喜欢的、刻了一半的灵纹刻刀。
　　我，一颗铺路的青萤石，阴差阳错成了技术流暗恋的飞行道具，又稀里糊涂晋升为定情信物（虽然有点磕碜）。
　　我躺在软和的绒布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属于少年少女的轻快脚步声和压低的笑语，感受着木盒里淡淡的、属于金属、灵檀和阳光的味道。
　　嗯，这个归宿，好像……比躺在泥地里被靴子踢，要好那么一点点。
　　至少，挺温暖的。
　　而且，看样子，以后不用再被丢来丢去了。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