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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猩红囚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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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将吴枔轻轻放在副驾驶座上,顺手拉过安全带替他系好。全程没有一句话,只有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腕时的微凉触感。
吴枔立刻将脸埋进宽大的风衣领里,鼻尖萦绕着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气息,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他有些痴迷地吸了吸鼻子,这味道比实验室的消毒水好闻一万倍。
车子平稳地启动,引擎声低沉悦耳。吴枔忍不住微微扭头,偷偷打量驾驶座上的男人。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路灯的光影在男人冷冽的侧脸上明明灭灭。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削一般。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宽厚而骨节分明,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
吴枔的脸颊莫名地泛起一阵微红。他连忙转过头,假装看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里却有些慌乱。
这一定是风衣裹得太紧,闷热的。
车子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在一处依山而建的私人豪宅前停下。
巨大的铁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庭院,停在主别墅门口。
男人熄了火,解开安全带,转身就要来抱他。
“我、我能自己走。”吴枔连忙开口,声音干巴巴的,带着许久未说话的沙哑。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说出流利的句子。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深邃的眼睛看了他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吴枔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石台阶上,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完全不同于实验室的沉闷和拍卖场的污浊。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他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豪宅。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温暖的灯光,庭院里种满了修剪整齐的绿植,远处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游泳池。一切都显得那么豪华,那么不真实。
吴枔的脚步有些虚浮,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风衣,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他的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但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他终于,真正地逃出了那个囚笼。
男人走在他前面,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便停下脚步,声音依旧低沉:“进来吧。”
吴枔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跟着男人走进了这座陌生的豪宅。
一进门男人就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褪去,挂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提醒:“先坐着。”
吴枔乖乖坐好在沙发上,但还在东张西望着。
换好鞋,男人转身走进玄关旁的衣帽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双柔软的毛绒拖鞋。
他走到沙发边,将拖鞋轻轻放在吴枔脚边:“穿上,地上凉。”
吴枔愣了愣,盯着那双米白色的拖鞋看了两秒,才小心翼翼地把脚放进去。毛绒裹住脚踝的触感暖得让他心里一软,这是他第一次穿这么舒服的鞋子。
男人没再多说,转身走进了浴室,“咔哒”一声带上了门。
吴枔坐在沙发上眨了眨眼,泛起疑惑:“是要洗澡么?”
可这房子里的一切都太吸引他了,没等浴室传来水声,他就忍不住站了起来,拖鞋被他忘在了沙发旁,轻手轻脚地逛了起来。
客厅一侧是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铺着草坪的庭院,月光正顺着玻璃淌进来,在地板上织出一片银白。
吴枔凑到窗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玻璃,他能看见院子里的绣球花正开得盛,风一吹,花瓣轻轻晃着,像团软乎乎的云。
再往前走,墙角摆着几盆长得茂盛的绿植,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被浇过。
旁边的柜面上嵌着个超大的鱼缸,里面的热带鱼裹着斑斓的鳞片,在水草间慢悠悠地游着,尾巴扫过水面时漾开细碎的波纹。
吴枔趴在鱼缸边看了好一会儿,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地方和实验室的冰冷、拍卖场的喧嚣完全不同,暖黄的灯光裹着草木的气息,连空气都软乎乎的,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温馨”。
他伸手碰了碰鱼缸的玻璃,里面的鱼突然凑过来,用嘴轻轻啄了下他的指尖。吴枔吓得缩回手,指尖还留着玻璃的凉意,嘴角却不自觉地抿出一点浅淡的弧度。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男人擦着湿发走出来,看见他光脚站在鱼缸边,眉头轻轻皱了下:“怎么不穿拖鞋?”
吴枔猛地转过身,脸颊微微发烫,慌慌张张地往沙发那边跑,却没注意到脚边的地毯边角。
“啪”的一声,他踉跄着往前栽去。
男人眼疾手快地伸手,稳稳地接住了他的腰。
吴枔撞进对方怀里,鼻尖又蹭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味。他抬起头,刚好撞进男人带着水汽的眼眸里,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男人的手还放在他腰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风衣传过来,烫得吴枔耳朵都红了。
“小心点。”男人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这里没有铁栏,不用怕摔。”
男人没松开手,直接拽着他往浴室走,指尖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他跟上脚步。
吴枔挣扎着往后缩了缩,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带着点刚恢复的沙哑:“我、我想自己洗。”
男人脚步没停,侧过头看他一眼,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你太脏了,后背和腿上的伤口,自己洗不到。”
吴枔低头看了看自己,风衣下摆露出的脚踝还沾着拍卖场的灰尘,大腿的伤口结痂处也蹭着细碎的污渍,确实狼狈得很。
他抿了抿唇,没再反驳,任由对方把自己拉进了浴室。
浴室里早就放好了热水,雾气裹着沐浴露的栀子花香漫在空气里。男人抬手解开他身上风衣的扣子,动作很轻,避开了他后背的伤口:“先把衣服脱了。”
吴枔僵着身体,指尖攥着风衣的布料,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把衣服褪下来。他垂着头,耳尖红得发烫,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男人没看他的窘迫,只转身调了调水温,又拿过一瓶药膏放在台面上:“进来。”
浴缸很大,热水漫到吴枔腰腹时,他才松了口气,温暖的水裹住身体,连伤口的刺痛都轻了些。
男人蹲在浴缸边,拿过柔软的浴球,蘸了水轻轻擦过他的后背。
指尖避开结痂的伤口,力道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突然开始念叨叨地:“这里是拍卖场蹭的灰,这里是铁笼刮的印子……”
他的声音很轻,混在水声里,像在低声念着什么细碎的心事。
吴枔趴在浴缸边缘,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落在后颈,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洗到大腿的伤口时,男人的动作更轻了,浴球只擦过伤口周围的皮肤:“这个伤别碰水,等下给你换药。”
吴枔“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偶尔擦过皮肤,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却一点都不讨厌。
浴室的雾气越来越浓,暖黄的灯光裹着水汽,把两个人的影子揉得模糊又柔软。
吴枔盯着浴缸里的泡泡,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世界,也没想象中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