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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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庄后花园。
一道黑色人影静静地伫立，眸子定定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白衣男子。阳光穿过层层云彩轻轻拂摸着他骨瓷般细腻的皮肤，全身心地整理花圃的他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闪闪发光的露珠晶莹剔透，却不如他纯净无垢，即便做着与泥土打交道的活，仍从骨子里透出绝对的优雅，举手投足间，竟比阳光还耀眼！
碧杭常常想，这世间上怕是再也没有人能把白色穿的这么光彩四射了，常人穿白衣总是免不了被纯洁的白色发出的耀眼光芒夺走了自身的风采，要不然就是本人不够出色，无法充分彰显白色的优雅气质，似乎少有人能像眼前之人，不是白色衬托了他的出色，也非他衬托出白色的风雅，而是二者相互融合，完美的成为一体，就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像是察觉到碧杭的到来，他唇角微勾，温柔地抬手拂过花丛，稍稍偏着头缓缓起身，招手唤他。待他直到眼前，不等他开口，将藏在身后的手和手中紧握的东西举至他面前。碧杭一愣，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捧蓝紫色的花，上面还布有零星清晨的露珠，花朵澄澈干净，露珠晶莹通透。
“呐，送你的。”话落，唇边绽开一朵美丽的笑花。他的声音干净透明，犹如月夜下潺潺流动的小溪，悦耳动听。
碧杭神色未变，仍是一脸冷漠严肃地接过，眸子里那抹似水的温柔却使他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这是桔梗花。桔梗花开代表幸福再度降临，是可以让人获得希望和幸福的花哦。”
碧杭看着他带着一脸的雀跃和期待，不动声色，“少爷，各位长老已经到齐了，就等着您过去就可以开始了。”
“呀咧呀咧，连那么美的花也无法让你放松下来啊，你这人还真是没有情趣。”碧枫伸出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再用力向两边拽，试图人工制造出碧杭的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顺带把手上的泥土全转移到他脸上了。
“少爷。”碧杭单手擒住他手腕。
“什么？”碧枫顺水推舟正好再靠近他一点，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无辜个鬼！碧杭大大地叹了口气——在心里。
“少爷，让那么多长辈等着您一个人怕是不太好吧。”他委婉地劝他正事要紧啊！
“切，还不是质疑我对待飘雪阁的方式，怕我抵不住飘雪阁的报复，让碧云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等他们百年之后到底下无颜见老祖宗！那些老顽固，固步自封得紧，不见也罢！”完全不在乎的口气充分表达了他的张狂和狂妄。
这次碧杭没有开口反驳，他知道为什么碧枫会突然对飘雪阁出手，所以清楚自己没有可以置喙的余地。话说回来，如果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的话，那么……他深沉难解的目光紧紧地凝在他身上。
他一直注视着碧枫，从他将被弃的自己捡回的最初到现在已至弱冠的少年，二十多年的陪伴，二十多年的羁绊，二十多年的守护，他就是他，他就是他，他们已经分不开了。他自然知道他如今的地位是用什么换来的，为此他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虽然，那些不全是他希望自愿的，可有些东西，有些人，有些事，一旦成为过去就再也回不去夺不回来，曾经的那些伤痛，那些无望，也不会就此消失不见。
所以，至少他可以抓住他，绝对不会让放手他成为过去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过去他没有办法改变，但起码未来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好了好了，我去总行了吧！真是的，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碧枫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径自越过他向议事厅走去。
他当然知道碧杭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不过……他用余光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些东西不是他该操心的。
桔梗花开代表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无缘的人是我，你不应该陪我一起。我唯一的心愿是想让你幸福，你不需要再随着我一同沉沦，我早已经满身罪孽，无可救药了。
所以，至少你可以幸福，不管发生了什么，绝对要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在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要犹豫！
＊ ＊ ＊
飘雪阁。
萧皊霜双肘放在水池旁边的栏杆上，雪白细腻的手托着下巴，静静望着面前这一方小小的水域出了神。
微风拂过，吹动着萧皊霜乌黑如绸的秀发，她唇边恬淡的笑在发丝间若隐若现，自在的很，混然不觉自己入了景成为他人眼中的风景。
啸夜轩在几步之遥外静立凝望着她的侧脸，用尽全力克制住想要触碰她的欲望。
太过灼热的视线终于让她回过神看向他。
“楼主？”萧皊霜黛眉单挑表示惊讶，直起身子。
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既然被发现了索性直接走到她面前。
“在想什么？”面对她，他面上的神情不自觉的变得愉悦而柔和。
“胡思乱想。”干脆利落到敷衍的回答，十足萧皊霜对着他的风格。
“在想关于碧云庄的事？”啸夜轩摆明了不得答案就一直问下去的态度。
“那有什么好想的。”萧皊霜撇撇嘴表示不屑，见他没有放弃继续询问的打算，轻叹了口气，只得屈服，反正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在想，池子里的水太清澈了，映得人都……好肮脏。”平缓的语气没有丁点的起伏，让人无法从中探查出半分感情。
一阵让人无从打破的沉默。
啸夜轩眉目间染上几分黯然，许久，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大掌挟过一缕她的发丝。
“茹夜……”
“不要碰我！”萧皊霜眼芒一寒，“啪”地一声在他拂上她头发的瞬间打开他的手，动作迅速利落地像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不好意思，本能反映。”萧皊霜唇边第一次没了笑容，美丽的容颜染上寒霜，有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弥漫开来。
这解释……是不是还不如不解释的好？啸夜轩的心底越发苦涩，她拒绝他的触碰拒绝的是那么的明显，条件反射的动作表明她不允许别人近身，也显露了她心底对他人全然的防备。
“你好像……对我怀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啸夜轩笃定的话在空气刹那间凝固之后响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莫名其妙”四个字上加深了语气。
萧皊霜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之后，伏落羽睫，掩盖了一切情绪，淡扯嘴角。
“应该是你的错觉。”
真是毫无诚意的笑容和回答啊！不过……啸夜轩无意识地弯唇，总算比方才疏离毫无内容的回答好上几分。
“我好像没听你说过你以前的事。”换个方式迂回打探。
“没有什么好说的，很平凡很无聊的故事。”
“可是……我想听。”
闻言，萧皊霜望向他，他的眸子认真地锁住她的翦水双瞳，幽深的湛眸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对她的重视。她眼光一闪，巧笑倩兮地避开了闻名天下啸楼主那为数不多坦诚的目光。
“不久就要出发去碧云庄，皊霜也该开始收拾整理一下了，”她旋身离开，“就不耽误楼主的时间了。”
她的衣袂发带随风飞舞，秀发轻扬，笔挺纤细的背影透露出绝对拒人千里的冷漠。
啸夜轩在原地伫立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五指缓缓回拢紧握成拳，像是拼命用力握紧什么不让它从指间流逝，不允许它转瞬消失。
我早对自己说过，在还有机会挽回你的时候，绝对不会再妥协放手！
“我绝对不相信你会将别人错认为她。”突如其来的男声调转了啸夜轩的眸，“你方才是叫她茹夜吧？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她的真识身份，她就是茹夜？”楚天璇深深地看着他，不放过他眼中的一丝丝情绪。
“嗯，是啊，她们长得太像了不是吗，让我时常恍惚以为她就是茹夜。”啸夜轩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手搭在栏杆上，淡蓝色的发带略显黯淡的垂在肩上。
“以为？这种理由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见啸夜轩自嘲地笑了笑，楚天璇微敛浓眉，无声地叹了口气。也许只有她，那个如月一般纤柔的女子才能让眼前飘雪阁啸楼主感觉如此的混乱吧，但是说到他会将她认错……“你拿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说服我，不觉得太可笑了也太离谱了么？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啸夜轩叹了口气，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这样沉重，溢满心事的叹息楚天璇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以往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再怎么阴郁，他也不会留下丁点的痕迹让别人探查到。
“你认为茹夜的身上会发出那么冰冷的气息么？”啸夜轩不答反问，却并不给他回答质疑的机会继续说道，“还有她的眼神，即使笑得再怎么灿烂也遮盖不了眸底的冷漠，唇边总是抹不掉的轻嘲……这一切的一切，你我有目共睹，即使是这样，你还认为她是茹夜么？”口吻中罕见的流泻出不会错认的黯然。
“可是如果连你都说她是茹夜，那……”楚天璇不肯放弃。
“更何况，”啸夜轩不容别人质疑地打断他，“别忘了，当年我们两个是亲眼看见茹夜堕落悬崖的，那样的高度……等于是我们亲眼目睹、亲自鉴证了她的死亡的，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语气肯定的不给自己留下丝毫的希望。
但也许是因为……没有抱希望就不会再失望吧。
“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他好似很困难才把“尸体”两个字说出口。
“那又如何？她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决绝地跳了下去，有可能还活着么？更不要说，她……是存了死志的。”
瞬间，两人仿佛又看到了那一袭坠落的绯色身影，胸口熟悉的痛楚与无力叫嚣着几乎将叱咤江湖英勇无敌的两人击倒。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她招到飘雪阁？”良久，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楚天璇开口打破这令人难耐的胶着。
啸夜轩阖上眼，任风将胸口残存的痛带走。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可以妄想的机会吧。”似真似假的语气，让两人都沉默了。
楚天璇仍没有找到可以让自己释怀满意的答案……又或许是，他一直不肯让自己真的释怀，又固执地不想承认，在原地停留，不肯向前走。恐怕……他睇了啸夜轩一眼，画地为牢自我囚禁无法释怀的人不止他自己一个，所以……所以，萧皊霜才会出现在飘雪阁。
意料之外的谈话，没有解放谁，也没有拯救谁，两个人心中的抑郁更加浓厚，这沉郁的情绪压在两人身上，愈加的沉重，也许，这份沉重，是一辈子都无法挣脱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