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染微夜(啸夜轩)》眉凉羽

12、11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啸夜轩沉思着。
　　就在此时，袖箭破空之声传来，携着雷霆之势射向萧皊霜！柔顺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修长精致的指尖轻拈，萧皊霜左手单手擒住了这支箭！瞬间，十几个黑衣人齐齐现身，迅速利落地把二人围起，没有一丝破绽！
　　萧皊霜悠闲如常，眸光流转间将来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唇边流泻一抹傲人的笑，“还真是大手笔啊，”她向啸夜轩投去一眼，“不过从这袖箭看来，目的是我与楼主无关呢，楼主尽管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我不会怪罪你的。”
　　啸夜轩无奈地苦笑，在面对他的时候，她好像总是三分嘲讽三分轻蔑三分怨恨再携上一分的不以为然？！十成十满满的都是恶意啊！
　　“在我飘雪阁里放肆乱来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不着痕迹地睇了她一眼。
　　“哈哈——”豪迈的笑声顿时响彻天地，但是仔细听来却能从中听出浓浓的怨恨以及悲愤，这些，是在为谁不平？
　　还没有细想，啸夜轩就见萧皊霜随手轻掷，手中的袖箭似劲风般朝黑衣人射去！这就好像是提前说好了，双方在同一时间动了！她身影翻飞，一掌解决一个，像是不满意于对方倒下的速度，沁月剑虚空一晃，一道白光，伴随着剑的出鞘，地上死的人越来越多。
　　萧皊霜剑尖挥动间嘴上却也没停，“看来这飘雪阁现在是谁都能进来了！”
　　啸夜轩挑眉，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消遣我！
　　“楼主知道是哪拨人马么？”见他不语，萧皊霜又问道，心里却为方才他难得露出的无奈而微微一动。

　　……好熟悉的表情……
　　似乎在记忆深处，有一个儒雅非常的男子经常对她露出这种宠溺至极的笑。

　　啸夜轩立刻严肃了起来，看着他们身上暗云纹底的黑衣，正红色的束袖，眼底一片阴冷，“花神宫的人。”顿了顿又续道，“我们的老朋友了。”
　　萧皊霜莫名其妙地睇他一眼，“这可是我第一次对上花神宫的人，可不是我的老朋友。看来皊霜方才说错了呢，这些人是冲着楼主你而不是小女子我来的。”她眼波流转，手中的沁月剑划过一道耀人的冷虹，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面前离她最近的几个人。“楼主，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啸夜轩不语，竟是默许了她一个人情。
　　不知道啸夜轩怎么一动，身边的黑衣人顿时倒地，少顷，那玄色的衣衫才徐徐晕上暗色。她剑影挥动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此时手中并无兵器，是空手的，但每一个倒下来的尸体上的伤口却是刀伤。
　　见他不说话，萧皊霜也沉默了，将疑惑暂时压至心底，一个起落，落到树林中央的石阶平台之上，专心应付眼前的人。
　　寂寂的树林中，只余刀剑相击的声响回荡。

　　花神宫，这个组织她自是不陌生，在江湖上，这是个顶神秘的门派，没有人清楚它位于何处，领头人师承何门，弟子有多少。唯一了解的，是花神宫宫主花细雨，宫主之下设有护法风斜阳，但这二人的样貌特征却无人见过，所用的武功套路也无人知晓。
　　因为与凡是他们对上的人，从没有活口留下！
　　不管对方武功多么高强，只要是花神宫宫主护法想要你的命，你就一定会死！
　　花神宫的门人行动迅速，每每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出击，每次出任务的时间绝不超过一个时辰。而且事后现场不会留下一具己方人的尸首。至于是因为他们没有人员伤亡，还是为了隐藏什么，把尸体运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外界就不清楚了。只在被杀之人旁边刻下一朵清灵飘逸的梅花，下书“花神宫”三字，世人就知又是花神宫的手笔。

　　可是，花神宫的人为什么会找上啸夜轩？没听说他们和飘雪阁结过怨。还有，世人皆在对方留下“花神宫”三字才知道是他们做的，他又如何能一眼就看出来者的来历？难道……
　　萧皊霜回身一刺，身形一旋，沁月剑划过一周，冷光乍现，四周的黑衣人立刻无声地息地倒地而亡，凛洌的内息将外围的人逼退一步，只见横七竖八的尸体中萧皊霜傲然而立！
　　难道啸夜轩曾经与虎谋皮过？！
　　萧皊霜面目冷凝，隐忍的双眸缓缓地扫了一遍面前的偷袭者，血珠从手中的沁月剑上一滴一滴滴落至地。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是第一次面对他们，却对他们的装束、招式如此的熟悉？仿佛……仿佛曾几何时，她与花神宫的人也是这样的对峙着，脑中闪过的片段，杂乱而血腥，冰冷的刀剑，纷飞的赤色，如墨的玄色，嚣闹的环境……这是谁？是谁的记忆？是她的，还是‘她’的？她已经混乱得分不清楚了！

　　冉茹夜呀冉茹夜，事实究竟是什么？纵使冷静理智如我，也已受不了了。
　　愣神间，一道白光优雅慵懒地吻上剩余人的脖颈，一下把所有入侵者击毕，轻松利索地为这场打斗划上了句号！天地寂静中，啸夜轩白衣飘飘，不染纤尘，绝然矗立，厉眸在对上她之时倏然变得柔和，如天神般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是谁，曾经也是在这样华丽的一击全灭之后，怡然向她走来，用足以魅惑人心的声音对她说，“茹夜，不用怕，有我在，我定会护你周全！”
　　心中缓缓升起的，是欣喜，是放松，是感动，是强烈到撼动她一向认知的繁杂，几乎将她引以为傲的自持击溃！
　　“皊霜？”见她仅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又似透过他在眺望某个遥遥的虚空，啸夜轩不禁暗暗心惊，几个跨步轻易地拉近与她的距离。
　　“你不要过来！”因他一唤而清醒的萧皊霜大声地喝止他，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以她现在的心神动摇，她没丁点的把握能够承受他的靠近。

　　她从不知道，靠近，竟然是一件这么惊心动魄的事！

　　啸夜轩随着她的喝止停下脚步，无言地凝视着她。
　　萧皊霜面上冷凝如冰，瞳中的冷寒能使一切有生命感知的物体冻结！
　　她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次之后，确定自己平静下来了，静止了一瞬，毫不留恋地回身，走了没多远，因想起他那句“我们的老朋友”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啸楼主，我似乎忘了提醒你，”她的嗓音里，不带一丝情绪，仅是平稳地叙述，“在我的世界里，你是你，我是我，永远都不会出现，‘我们’！”

　　“没有‘我们’么。”啸夜轩喃喃，心口还残留着由她一句话，短短十五个字而引起的疼痛，回过神，摇摇头，命令自己不再想昨天的一切，步下台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