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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当时只道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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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下班,沈青山没有在校门口,他给我发信息让我直接回家,他在家里等我。
我进了大门,他不在院子,也不在客厅,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一股子油烟味,我疑惑着进去,果然就瞧见他系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正在捣鼓着。
“青山,你在做什么?”厨房冒出黑烟,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他倒是依然镇定,笑道:“你回来了,我们不是天天都在外面吃吗,我想着你会腻,所以试试自己炒两个菜,咱们在家吃。”
我上前去查看锅里的情况,一团黑,已经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忍不住笑道:“成功了吗?”
“没有。”青山也不避讳,诚实地摇摇头,一脸无奈。
他漂亮修长的手指哪里是做饭的,那天生就是拿画笔的,洗菜做饭我怕伤了那双宝贵的手。于是关了火从他手里接过锅铲放下,又将他拉到身边替他解下围裙,安慰道:“没事,我们去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
“周末让阿姨教教我吧。”青山很固执,打定了主意要学。
“这双手做饭岂不是暴殄天物?”我打趣道。
“给爱人做饭怎么是暴殄天物,这是理所当然。”我们一起往外走,他笑意盈盈地说。
我因为在学校当老师,基本上都能在食堂解决温饱问题,所以不用怎么做饭,也就一直不会,青山的胃不好,需要好好调理,自己做饭是最好的,我便也想趁此机会好好学一学,刚好可以让我母亲教教我,以后自己在家做,比在外面吃的好,于是点头答应。
周六回父母家时,他果真跟着我母亲在厨房忙上忙下,认真学习做饭的每个步骤,刚开始我说我来学就好,看他那双漂亮的手我真不舍得叫他来做饭,但他不依,非要进厨房帮忙,于是我俩一起学,双双炒坏了两个菜,被我母亲抱怨说我俩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然后双双被赶出了厨房,谁也没学会,只好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陪我父亲看电视,等开饭。
交往快一个月的时候,唐宁也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情,青山的画都是她在代理,她来拿画并且商量画展的事情,刚好撞见我们在一起。幸好当时我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靠坐在一块儿看书,双方不至于太尴尬。小姑娘很敏锐,看见家里的日用品都是双份的,她立马觉察到了不对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青山哥......你们...这是同居了?”
“嗯,我跟许老师在一起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青山坦率地点点头。
“难怪你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对女人也没兴趣的样子,原来你喜欢男人啊。”小姑娘嘴快且直,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后知后觉的表情。
“你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喜欢许老师。”他当着小姑娘的面说这么直白的情话,我的耳根子兴许又红了,整个灼热起来,但是心里却跟抹了蜜一样。
“噢——也是,这么多年也没看你对其他男人表现过兴趣,我还以为你要孤独终老了呢。”唐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立马对着我笑道,“常安哥,看来你对我哥来说真的与众不同。”
“呃......”我更加发窘了,他却直接揽过我的肩,笑眯眯的点头:“是啊,常安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哥,你好肉麻啊。”小姑娘受不了了,拿了她要的画撒腿就走,“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唐宁前脚刚走,青山便凑到我眼前,笑道:“董伯伯还不知道呢,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
我有点难为情,不知他老人家知道会不会给吓一跳,不确定的问他:“董老师能接受吗?”
“他也不能反对,不过他是长辈,还是告诉他一声,免得说我们瞒着他。”
“好吧。”离得这么近,他的嘴唇勾出好看的弧度,我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角,谁料唐宁又折返回来,吓得我立马撤退,小姑娘也是咋咋呼呼,一边道歉一边偷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又有什么事啊?”青山无奈地问道。
“哥,忘记跟你说画展的事情了。”
“你全权负责就好。”
“每次都是辛苦我一个人,你能不能行行好,搭把手呀。”
“也可以不办的。”
“那不行,算了,您还是歇着吧,我来就好。”唐宁撅撅嘴,立马又一边笑一边往外走,“这次我真走了,你们继续。”
待脚步声远了,青山开玩笑道:“常安,还继续吗?”
还是不要继续为好,免得擦枪走火,他在那方面实在太厉害,每次都折腾的我够呛,我赶紧在沙发上坐下来,重新看拿起书,遮掩我发红的脸,连忙转移话题:“你要办画展?”
“嗯,这几年唐宁基本上每年都会安排一次。”他也挨着我重新坐下来。
“噢,我想起来,去年我同事还说想去看来着,但是没买到票。”
“那你呢?你有去看过吗?”
“没有,你知道我不懂画,也没有艺术细胞。”我老老实实地说,一脸尴尬,立马找补,“再说了你的画展一票难求,我想去也不一定买得到票。”
“没有艺术细胞?那你还找我学画画?”青山在我身边笑着说道,我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明知故问,因为我们在一起后我就再没碰过画笔,只是在旁边看他作画。
我小声说:“那不是为了接近你。”
“我还以为你是诚心想学呢,原来是目的不纯。”青山忍着笑,却一脸的受用。
“的确是诚心呀,爱屋及乌。”他这个神情实在是太好看了,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态,而不自知的那种,我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开怀地笑了,慵懒地躺在我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准备出去,我疑惑道:“你要出门?”
“不是,去拿画具。”
“画画?”
“嗯。”青山回头冲我笑了笑,应道。
不一会儿他将画具拿来,铺在茶几上。
“你在画室不是更方便吗?”
“我想画你,在这里就很好。”画具都摆置妥当,他在我的对面坐下来,认真道。
“画我?”我向来不爱拍照,面对镜头总是觉得不自在,这会儿他说要画我,我就觉得像面对镜头一样,开始不自在起来,手和脚都要不知道怎么放似的,犹豫地说道:“还是不要了吧。”
“你不想做我的模特?”青山蹙起眉头一脸诚恳地看着我。
“我没做过模特,不知道要怎么摆才好。”我摊摊手,有点为难。
“怎么摆都好看,不是你说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吗,怎么现在这么不自信了?”青山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满是戏谑的意味,打趣我道。
我顿时涨红了脸,岔开话题,只好妥协:“那是不是得付一下我的出场费呢。”
“画完给你奖励,先保密。”青山眨了一下眼睛,笑得一本正经但又能明显看出一丝调皮的意味,这种时候我才觉得他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幼稚,可爱。
“好吧。”我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你说怎么摆姿势吧。”
青山察觉到我的僵硬,笑着安慰道:“你就正常看书好了,不用管我。”
“好。”我点点头,照他说的做,但是根本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因为总是能感觉到他热切的目光,叫我无法集中注意力,一个个的字就像蚂蚁一般在我眼前爬过,我连翻页也不记得了。
我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沈青山,他专注极了,不时看看我然后低头作画,对上我的目光时则会温柔一笑,冲我眨眨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保持着这个姿势都要麻木了,才渐渐将思绪从他身上转移到手里拿着的书来,终于认真看起来。
“好了。”青山放下笔,轻松的笑了一声,将画拿到我跟前。
“你看看,怎么样。”
我从书里抬起头来,这一看也不由得吃惊,这不是他平常画的国画,而是一幅素描,画的非常逼真,栩栩如生,不仔细看的话说是照片也是可信的,画里的我靠坐在木沙发上,身后是格子窗,窗外阳光洒进来,背后虚虚实实朦朦胧胧,而主体中的我非常清晰,连发丝都分明,犹如闪着一层金光。我拿着书,眉目低垂着恰到好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似沉浸在书中的故事,好不悠闲惬意的一个午后。
我端详着画中的自己,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自己,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嘴角上扬笑道:“看来我还挺好看的嘛,配沈先生绰绰有余。”
青山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是啊,常安你非常非常好看。”
经他一夸,我倒不好意思起来,将画接了过来说道:“这幅画我很喜欢,我要保留一辈子。”
“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画很多很多呢。”青山笑眯眯地搂着我坐下来,靠着我的肩笑道,“让咱们的房间都装不下。”
“那倒不至于。”我也忍不住笑起来,侧头轻轻在他乌黑的头发上落下一吻。
“常安。”
他这一声透露着狡黠的不怀好意,低低的声音像是憋着坏笑一样,我当时还不以为意,笑着应道:“嗯?怎么了。”
青山调整了一下姿势,埋头在我脖颈处,略带笑意地低声说道:“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再给我画一张。”明明是询问的话却没有带着一点商量的意思,满是肯定的语气。
我顿时耳根子开始烧起来,讲话都紧张了:“不...不要。”
“你就当一下我的人体模特嘛,刚刚不是就很好。”
“除了脱衣服,我都可以。”我坚定的拒绝,但心跳已经超速,我发现跟他在一起,我总是容易悸动,没有一点三十多岁成年人该有的沉稳。
“你害羞了?”青山坐了起来,一脸笑意地细细打量着我,他呼出的气轻轻扫在我的鼻尖,好闻的味道弄得我脸上和心上都痒痒的。
“你很喜欢画裸体?你画过很多裸体?”我顾不得发烫的耳朵,回看向他,半开玩笑故意说道。一想到这里,我简直要憋到爆炸了,我知道这都是美术生的常规课程和作业,心里仍然忍不住泛起一阵阵酸意。
“没有很多,上学那会儿练过几次人体。”青山怕我真的生气,不笑了,老老实实地说,末了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道:“但都没有你的身材好,真的。”
被他这深深看一眼,我更加哑口无言,只听他接着不依不饶地说:“常安,好不好嘛,给我当一次模特,再说了我都看过了。”
“不要。”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虽说都看过了,还一起洗澡,但是脱光了给他画画我真的有点难以接受,这也太羞耻了。
我不答应,他便开始亲我,从脖子,到脸,再到眼睛,最后又到嘴唇,一边亲一边继续企图说服我:“常安,就是正常的画画嘛……你就躺在沙发上……也不用做别的。”
我本来就被他撩拨得耳根子发热,这会儿他又不住的亲我,让我全身都燥热起来,书和画早已滚落一旁,但嘴上还是强硬着坚持抵抗:“……不要。”
青山开始解我的衣服,我连忙抓住了他的手,他停下了动作,亲了亲我的唇角,不再强求,那双淡淡的眸子轻柔的看着我,轻声问道:“你会不高兴吗?”
“呃……只是觉得真的很难为情。”我被他亲的浑身发了软,看他真的想画,便搂着他的脖子不打算做拒绝了。
“那你闭着眼睛不看我。”青山又俯下身来吻了吻我的嘴唇,继续动手脱我的衣服。
“……好。”我的意志在他面前土崩瓦解,我能感觉我的脸都是火辣辣的,想必红透了。
脱光了衣服,他扶着我轻轻横靠在长沙发的扶手上,又拿来一个抱枕垫在背后,虽然是木沙发,但是有椅垫,所以并不硌人,他指导我曲起一条腿,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撑着头,另一只手则搭在曲起的腿上。
“就这个姿势,非常好。”青山笑了笑,不老实的在我身上摸了一把,我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两下,然后他便退回至茶几对面,拿了一张新的画纸铺上,仔细的打量着我。
而我则是他摸得一激灵,咽了口唾液再不敢看他,只得闭上眼睛。客厅静悄悄的,一切声音和气味都被放大进入感官,彼此的呼吸,画笔落纸的摩擦声,空气里好闻的檀香味。
我将自己放空,也渐渐地轻松下来,燥热感褪去,甚至开始想入非非,想象换成他躺坐在这里当模特,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一定好看极了,更符合艺术之美,这么想着我忍不住笑起来,但是为了避免影响他,没有发出声音,可惜我不会画画啊,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什么?笑这么开心。”青山一边作画,轻笑着问道。
还是被他发现了,我保持着闭眼的姿势,压着嘴角道:“想这个位置应该你来更合适,可惜我不会画画。”
我以为他会反驳,没料到他却爽朗的笑道:“那等你学会了我再给你当模特,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什么姿势都行?”我忍不住打趣,笑得也有点恶趣味了。
“嗯,什么姿势都行。”他倒是依旧平静,浅浅笑着应和我。
闭着眼睛感觉时间过的尤其慢。
“好了,衣服可以穿上了。”听见这话,我如释重负,立马翻身去拿放在一边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重新戴好眼镜。
“看看我的杰作。”青山拿着画过来。
虽然画中人是自己,但是这样以旁观者来看一幅自己的裸体肖像画还是会不好意思的,我迅速瞟了一眼,画画的技术和审美构图是了得的,硬着头皮夸道:“画的很好。”
青山却并不撒手,捧在手里细细观摩,一边咂嘴赞叹:“不是很好,是画得极好。”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又说:“常安,你说这次画展我把这两幅画也展出去怎么样?”
四平八稳的语调怎么能够说出这么石破天惊的话,我吓得一粒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不确定地问道:“青山,你在开玩笑吗?”
青山朗朗的笑了,嘴角扬起恶作剧成功一般的弧度,继续慢悠悠的说道:“自然是玩笑,这么好看的人,是我一个人的,我得宝贝着,才不舍得给别人看呢。”
“......”
“我要把这两幅都裱起来挂在我们的卧室。”他再次语出惊人。
“不用了吧青山,我天天在你眼前晃呢,给它们收起来就好了。”我试图劝阻,看书的那一张倒还好,想到每天睡前都会看到自己的“艺术”肖像,着实有点难为情。
“这是对美的定格。”他摇摇头,将另一幅一并拿过来,爱惜的看着手中的画,又看看我,语气里满是满意,“真好,画中人和眼前人都是我的。”
我拗不过他,最后两幅画还是被他用画框裱起来挂在了卧室,正对着床的位置。
晚饭我们破天荒去了一家高级西餐厅,青山提议说去试试,我便没拒绝。凭我的那点工资我是绝不会进入这样高档的餐厅的,青山此前对生活无欲无求的态度自然也是未曾出入过这样的场所,我们俩都是第一次,面对富丽的装饰,我惊叹不已,他倒是很镇定,只是看着我笑,而吃惯了平民菜的我自然也吃不惯这些精致量小又昂贵的东西,点了很多我们却只是浅尝辄止,不得已浪费,然后达成一致意见去了一家社区餐馆吃了些家常菜,饭后我们去逛了书店,恰巧看到了一整套博尔赫斯的诗集,于是高兴的买下来,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