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敬山月

10、夜夜流光相皎洁

　　我跟沈青山在一起了，我觉得人生再没有比这个更圆满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由于折腾到很晚才睡，我们俩都起的很迟，他比我先醒，我睁开眼睛就见他正撑着头看着我，黑发垂散下来，嘴角一抹笑意，说道：“醒了？”

　　“嗯。”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把玩着他的长发，抓过一缕在手指尖打着转儿，并不着急起床。

　　“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想到昨晚，我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常安，搬来跟我一起住吧，这样你上班更近。”他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也能每天跟你在一起。”

　　“我考虑考虑。”我佯装犹豫，心里却非常的期待，期待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人生好像都明朗了，毫无波澜的生活就像一池春水荡漾起来。

　　“别考虑了，今天就搬过来吧，不然你明天上班，没有时间收拾东西，我不想等了，已经等得够久了。”他连忙说道，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温和，但说到最后竟有些委屈的意味。

　　我不禁有些想笑，这个人实在是太可爱了，说话做事真的很迅速，关系的确定之快就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像做梦一般，而刚确定关系便又立马催促我搬来跟他同居，但不得不说，他比我勇敢，若不是他率先迈出那一步，我现在还在矛盾内耗，心底最深处什么东西被触动，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莫名泛起一阵酸楚，而这无疑是幸福的酸楚，于是点点头笑道：“好，那我们先跟我父母说一声。”

　　于是我们起床洗漱完又一起简单吃了个早午饭，这才一块儿溜达着回我家。我刚转动钥匙，门便被打开了，露出母亲既关切又不满的脸，半是抱怨地问道：“哎呦，一大早你去哪里了，叫你吃早饭才发现房间没人，打电话也不接，这都中午了才回来，这么大人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声，叫人担心。”

　　我顿时有些尴尬，害怕母亲看出端倪，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几个未接来电，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不小心调成了静音，支吾道：“我早上有点事，就先出去了，这不是怕打扰您跟我爸睡觉嘛，再说了您也知道我这么大人了，有啥好担心的。”

　　身后沈青山轻轻笑出了声，母亲这才发觉我还带了人，连忙将门整个拉开。

　　“阿姨好。”他走到我身边，冲母亲露出好看的笑容，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没有一点的不自在。

　　母亲一见是沈青山，立马换上了笑脸：“小沈啊，快进来，你们这是刚好在楼下碰见了？”

　　怕他说漏嘴，我连忙说道：“啊，对，小区门口碰到了，就让他上来坐会儿。”我做贼心虚，自然是紧张的，沈青山偏偏还朝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眼底满是狡黠的光，但好在他没有拆穿，也点点头说道：“对，我跟许老师很巧就在门口遇见了。”

　　“你俩昨天那架势我还以为吵架闹矛盾了呢。”母亲走在我们前面，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我们家许常安脾气有时候有点怪，小沈你多担待。”

　　“没有啊阿姨，常安他，很好的。”在我听来沈青山这一句称呼说的尤为亲昵，他说着看了一眼我，悄悄握住我的手，我则心跳到不敢看他，好在母亲没有在意。

　　到了客厅他还没有松开的意思，我有些紧张，但是也不忍放开他，毕竟这只手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客厅里父亲正在看电视，见到沈青山来，也和蔼地打了招呼，于是我便顺势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样也不显眼，父母都没有注意到。

　　母亲给他倒来一杯茶，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待他水喝了一半，我这才清了清嗓子，努力平静自己的心跳，郑重地向父母开口道：“爸妈，我有个事儿要宣布一下。”

　　父母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母亲不以为意地笑道：“啥事儿，弄得这么严肃。”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紧张，紧挨着我的沈青山稍稍加重了一下握着我的手的力度，以示安抚，我瞬间有了信心，也回握了一下，随即平稳地说道：“爸妈，我跟青山在一起了。”

　　父亲的脸色大概是黑了一下，母亲则继续维持着那个笑容，有点愣在原地，两人静默了半刻，估计在想怎么应对我的话。

　　他们虽然说接受我的取向，但心里我想还是不能不膈应吧，见他们没表示，我便打算不管他们是否支持，准备继续说我要搬出去，话还没出口，母亲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好啊，那很好啊，我们都很喜欢小沈。”她又立马扭头去看父亲，叫道：“你说对吧，老许。”

　　父亲挤出笑容，立马接话：“是啊，小沈青年才俊，性格又好，你们在一起，我们很高兴，我们多了一个儿子，多好的事情呀。”

　　“是呀是呀，多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是我们的福气呀。”母亲连忙补充，“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就很高兴。”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这次的确改变了态度，我心里很是感激，正欲说话，只听沈青山开口了，依旧是那让人安心平和的音调，带着笑意：“谢谢叔叔阿姨，我跟常安会好好的，我们会一起孝敬你们。”

　　母亲欣慰的笑了，从她的眼睛里，我能看出是真的喜悦和慈爱，只听她道：“好，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爱人在身边，还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和理解，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真切，他的力度又紧了紧，悄悄地向我表示受到认可的欢愉，这一刻我幸福得快要晕了过去。于是我提出想搬出去和沈青山同住，父母都没有反对，他们刚开始只是有点吃惊，打趣我们俩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心急，就像新婚似的，我被他们笑得一阵燥热不好意思，青山却非常淡定从容，笑眯眯地说着正经理由，说我上班更近更方便之类的。

　　于是在家吃过晚饭，青山便同我一块儿收拾我的东西，我要带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一些衣服，而且我父母家离他家的四合院也不远，需要什么的时候我回来取也方便，所以很快便收拾好，当晚我便住进了他家。

　　这一晚我的心跳得更加活跃，睡觉时，沈青山贴在我耳边悄声说这一天他幻想期待很久了，我打趣他说我不相信，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朋友以外的想法，他一脸真诚地说从我认错他的那时候起便觉得我有意思，不自觉地想跟我有更多的交集，后来知道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便更加想要靠近我，好像是一种本能，而我何尝不是呢，从九月第一眼看见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那一眼便喜欢上了，之后的相处更是深深的被他吸引，整个心都被他牵引着。

　　过去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遇见他我便信了。

　　第二天一早，我轻手轻脚地起床去买早餐，回来时，沈青山已经醒了，他站在院子里等我，那一头长发还没束起来，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人照的浑身发着淡淡的光晕，宁静又美好，宛如一幅画，见我回来，他立马迎了上来，将早餐接过去，另一只手则自然的拉起我一起进大厅。

　　学校有早餐，但我们住在一起后，我便在家里同他一起吃了早餐才去上班，我们好像有一种天然的默契，他醒得早便是他去买早餐，我醒得早，便是我去，但是每次我去买早餐的话，回来时他都必定等在了院子里或者门口，等我回来，然后牵着我一起进门，大部分时候我们则是洗漱完一块儿去外面吃，然后他陪我走到学校门口，他再自己回家。

　　我们俩都不会做饭，他家里之前就一直不开火，而他又有胃痛的老毛病，我担心他中午画画忘记吃饭，每天中午会出校跟他一起在饭店吃，下班的时候，他则会提前在学校门口的角落里等着我，接我一起回家。

　　周末我们会出去散步，一起看书，看电影，陪他画画，回我父母家一起吃个饭。他成为了我们家的一份子，我的父母也慢慢更加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甚至于他们不再管街坊邻居的眼光，大大方方地向旁人介绍，非常自豪地说他们又多了一个儿子。

　　清明到了，我们全家四个人一起去给我的姥姥姥爷以及爷爷奶奶扫墓，父母向他们郑重的介绍了沈青山，又求他们保佑我们能够平平安安，幸福长久，放在以往我会觉得迷信的，但是现在我也开始暗暗祈求我们能够长长久久，一直互相陪伴到老。

　　隔天，沈青山带我去给他父母祭扫，他对着他父母的照片轻轻地说他带了男朋友来看望他们，并说他们见过我的，我们小时候就已认识，是他父亲的学生，他在他父母的墓前坐了很久，静默无言，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难过但是不说话，我便不打扰，陪着他坐着，天空渐渐下起小雨，我将伞撑开，他接了过去替我打着，另一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凉，我们十指相扣，彼此紧紧相依，雨势渐大，噼啪的雨点在我们周围砸开。

　　墓碑上照片中的人都还算年轻，一脸笑意，和蔼慈祥的目光仿佛穿透空间和时间，我不知道他们若是在世是否会接受我们之间的感情，而他们对于沈青山的期望是否会是像世俗那样结婚生子拥有圆满的家庭，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设了，我所能做的便是照顾好他的母亲拼死保护下来的沈青山，我希望他健康，平安，幸福。

　　天色渐暗，墓园里已没了其他人，雨势仍不见小，全世界的雨水在这里瓢泼，哗啦啦倾泻不断，将天地连成一片。

　　“走吧，回家吧。”沈青山声音有些喑哑，揽着我起身。

　　“好。”

　　我被他拥着并肩走着，他打的伞总是朝我这边倾斜，到了外面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到家我们的裤腿都湿了，但他湿的比我更多，左半边身子全湿了，头发上也沾了雨水，他反倒朝我歉意地笑笑：“常安，不好意思啊，让你淋湿了。”

　　我拿来毛巾替他擦着头发，一边无奈道：“对我还这么客气，你打的伞反而让自己全淋湿了，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一起洗。”青山说着抓住我正在替他擦头发的手，拉着我就要往卫生间走。

　　虽说我们在床上云雨之事也做了，彼此都熟悉，但是一起洗澡我还是不大好意思，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你先洗吧，我先去换个衣服就好。”

　　“小心感冒。”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然后不由分说地带我进了淋浴间。

　　他脱掉湿衣服，露出匀称的身材，瘦削，但是不瘦弱，一层薄薄的肌肉中和了阴柔之感，雪白光滑的皮肤和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肤若凝脂便是这样了，虽然他是一个男人，但是用美来形容恰到好处，甚至不足以刻画，美而不柔，媚而不俗，在这样一个人前没有任何肖想是不可能的，我迟迟不动，耳根子开始烫起来，被他催促了这才慢吞吞的脱自己的衣服。

　　他拧开花洒，水从头顶倾下，沿着他光洁的臂膊向下，温热水汽缓缓氤氲了整个浴室，我不能再看了，再看容易把持不住，只好背过身去，拿起肥皂迅速的往身上抹，想赶紧洗完好出去。

　　谁知他却忽然掰过了我的肩膀，让我面对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湿热的空间，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粘腻腻的水汽感，魅惑十足：“常安，看着我。”

　　一颗水珠刚好从他眼角下那颗小痣滑下，我的喉结滚了滚，我想我一辈子都看不够了，轻声应道：“嗯。”

　　“我想要你。”

　　他话音刚落，便迎着我亲了上来，而我彻底沦陷，连回话的空隙也没有。

　　淋浴间充斥着花洒的水声和彼此的呼吸。

　　这会儿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紧紧搂着他，忍不住咬了咬他的耳朵，半开玩笑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是。”他低低地喘着气，一边亲我一边道：“妩媚百倍。”

　　身上将将冲干净，他关了水龙头，拿毛巾随意擦干身体，然后直接包裹住我，附在我耳边道：“回房间继续。”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轻松抱起。

　　他说谢谢我来到他的身边，就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的生活，对于我来说他又何尝不是，我的生命因为他而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