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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静默回响 ...

  •   志愿填报日,两人约在网吧见面。

      不是同一家网吧——陈遂在城东,向遥在城西。他们开了视频通话,屏幕分割成两半,一半是他,一半是她。

      背景音都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其他考生兴奋或焦虑的讨论。而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在断联后的第七天,在要决定未来四年的这一天。

      “你先填。”陈遂说。

      向遥点头,点开志愿填报系统。用户名,密码,确认信息。光标在“第一志愿”的框里闪烁。

      她没有犹豫,填了:北京大学,心理学。

      提交。

      “你呢?”她看向屏幕里的陈遂。

      陈遂也点开了系统。他的光标在第一志愿上停了很久,久到向遥以为网络卡顿了。

      然后他打字:上海交通大学,计算机科学。

      提交。

      两个城市。两所大学。两个方向。

      一个想理解人心,一个想理解机器。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分岔路。

      屏幕两端都沉默了。只有网吧嘈杂的背景音,和彼此屏幕上“提交成功”的绿色提示。

      “什么时候走?”向遥问。

      “八月底。”陈遂说,“你呢?”

      “九月初。”

      还有一个半月。然后就是一千二百公里的距离,和高铁四小时的旅程。

      但如果他们想见,其实不难。学生证半价,周末可以往返,节假日可以相聚。

      难的是,他们还会想见吗?

      在断联之后,在选择了不同城市之后,在明知系统已经切断、再连接只会带来痛苦之后?

      “陈遂,”向遥看着屏幕里他模糊的侧脸,“我们还会见面吗?”

      陈遂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头,看向摄像头,眼睛在网吧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深。

      “你想见吗?”他反问。

      “想。”向遥诚实地说,“但我也怕。”

      “怕什么?”

      “怕见了面,发现我们……已经变成陌生人了。”她说,“怕那种‘明明认识很久,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怕……”

      怕你看着我,眼睛里已经没有那些浮动的数值,也没有那种因为连接而产生的、特殊的温柔。

      怕我们真的变成了,只是曾经喜欢过的,普通同学。

      陈遂的喉咙动了动。“我也怕。”他说,“但如果我们不见,可能……就真的变成陌生人了。”

      所以还是要见。哪怕尴尬,哪怕疼痛,哪怕要面对那种“连接已断”的残忍现实。

      因为不见,就是默认结束。

      而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说那个“结束”。

      “那就见。”向遥说,“开学前,再见一次。”

      “好。”陈遂点头,“老地方。”

      “嗯。”

      视频挂断了。向遥盯着变黑的屏幕,很久没动。旁边的男生在激动地和朋友讨论“我报了清华!”,后座的女生在哭“我没敢报复旦”。

      只有她,安静地坐在网吧的角落里,看着空白的屏幕,感觉心里也空了一块。

      不是疼痛,是更钝的,像被挖走一块肉,现在麻药过了,开始感到那种空洞的、持续的存在。

      断联的第七天,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那个能感觉到他心跳、能看见他数值、能和他共享情绪的系统,真的不在了。

      而比系统更早出现的、那些真实的情感,还留在那里。

      像一个被截肢的人,还会感觉到幻肢痛。

      而她感觉到的是:幻心痛。

      ——

      八月中旬,周屿回国了。

      他从机场直接打车到向遥家,拎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晒得黝黑,但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灿烂。

      “想死我了!”他用力抱了抱向遥,然后左右张望,“陈遂呢?没跟你一起?”

      “他……在家。”向遥说。

      周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放下行李箱,看着她:“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向遥摇头,“就是……高考完,有点累。”

      这个借口太苍白了。周屿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

      “行吧,你们不说,我不问。”他说,“但今天我请客,把陈遂叫出来,咱们三个,必须聚。”

      向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陈遂发了消息。

      半小时后,三人在以前常去的火锅店见面。

      陈遂瘦了。不是那种明显的瘦,是整个人薄了一层,像被抽掉了些什么。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周屿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过去捶了他一拳:“你怎么搞的?被高考吸干精气了?”

      陈遂勉强笑了笑:“可能吧。”

      三人坐下,点菜,倒饮料。周屿兴奋地讲着加拿大的生活:大雪,枫叶,奇怪的室友,难吃的食堂。

      向遥和陈遂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但他们的视线很少交汇,即使交汇,也会很快移开。

      像两个装了避障系统的机器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彼此的碰撞区。

      周屿终于忍不住了。他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向遥的脚,等她看过来时,用口型问:“到、底、怎、么、了?”

      向遥摇头,示意他别问。

      但周屿不是那种能憋住话的人。火锅吃到一半,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们。

      “我知道我出国这一年,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他说,“我不问细节。但我只问一句:你们还好吗?”

      这个问题太简单,也太难。

      向遥和陈遂同时沉默了。

      还好吗?断联的疼痛还在持续,幻心痛时不时发作,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对方,然后醒来面对空荡荡的现实。

      但表面上,他们还能吃饭,能说话,能填志愿,能计划未来。

      这算“还好”吗?

      最后陈遂说:“还好。”

      向遥点头:“嗯,还好。”

      周屿看着他们,眼神从困惑,到担忧,到最后变成一种深深的无奈。

      “行吧。”他说,“你们说还好,那就还好。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在这儿。想说了,我听着。不想说,我陪着。”

      他说得很真诚。向遥的鼻子忽然一酸。

      “谢谢。”她说。

      陈遂也点头:“谢谢。”

      那顿火锅最后吃得很安静。周屿不再试图活跃气氛,只是默默地涮肉,默默地吃。向遥和陈遂也默默地吃,偶尔给彼此夹菜,但手指不会碰到。

      像两个礼貌的陌生人,在朋友的监督下,完成一场必要的社交。

      结束后,周屿送向遥回家。陈遂说他要先去书店,不同路。

      分开时,周屿叫住陈遂。

      “陈遂。”他说,“照顾好自己。”

      陈遂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你也是。”

      “还有,”周屿看向向遥,又看回陈遂,“你们俩……别太倔。有些事,说开了,可能没那么难。”

      陈遂没有回答。他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向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忽然想起断联日那天,他抱着她说“再撑一下”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还连接着,疼痛是共享的,眼泪是同步的。

      现在,他们连疼痛都是独立的了。

      ——

      八月最后一周,两人如约在河边见面。

      那是断联后的第一次单独见面。没有周屿,没有别人,只有他们,和那条看了三年的河。

      柳叶开始泛黄了,夏天要结束了。

      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坐下——不是刻意,是身体自动保持的距离。像两台被重新设定程序的机器,默认值就是:一米,安全。

      “什么时候走?”向遥问。

      “后天。”陈遂说,“早上的高铁。”

      “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对话干巴巴的,像在念台词。他们都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次见面就会以“一路平安”“你也是”结束。

      但向遥不想那样。她鼓起勇气,转头看向陈遂。

      “陈遂,”她说,“断联之后……你疼吗?”

      陈遂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疼。尤其是晚上。”

      “我也是。”向遥说,“有时候半夜醒来,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然后才想起来,哦,断联了。”

      “像幻肢痛。”陈遂说,“明明手已经不在了,但还会觉得手指在疼。”

      “我们这是……幻心痛。”

      两人对视着,在初秋的阳光下,第一次坦诚地谈论断联后的感受。

      原来疼痛不是独属于谁的。原来他们都在经历同样的空洞,同样的深夜惊醒,同样的、下意识的寻找——寻找那个已经不存在的连接。

      “你有后悔吗?”向遥问。

      陈遂沉默了很久。“有。”他诚实地说,“有时候半夜疼得睡不着,就会想,如果当初选深度绑定,现在会不会好一点?”

      “但天亮之后呢?”

      “天亮之后,”陈遂看着河面,“就会想起来,为什么选断联——因为我们不想变成彼此的囚徒。不想因为害怕孤独,就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最后谁都喘不过气。”

      他说得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从很深的地方挖出来的,带着血和土。

      向遥的眼泪掉了下来。没有声音,只是安静地往下掉。

      陈遂看见了。他伸出手,想擦,但在碰到她脸颊前停住了。

      距离:十厘米。

      没有系统警告,但有一种更深层的、本能的警告:不能碰。碰了,可能会瓦解。可能会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断联后新平衡”,彻底崩溃。

      他收回了手。

      “对不起。”他说。

      “不用对不起。”向遥自己擦掉眼泪,“是我们自己选的。”

      是啊。自己选的断联,自己选的疼痛,自己选的,在还能相爱的时候分开。

      因为有时候,相爱不一定要在一起。

      有时候,分开才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

      “陈遂,”向遥看着他的眼睛,“到了上海……你会想我吗?”

      “会。”陈遂说,“每天都会。”

      “我也是。”向遥说,“每天。”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坐着,看着河水,感受着初秋的风,和心里那个持续的空洞。

      像两个重伤的人,坐在一起,互相展示伤口,但不包扎。

      因为包扎了也没用。伤口太深,需要时间,需要自愈,需要……忘记。

      “向遥,”陈遂忽然说,“如果很多年以后,我们都长大了,系统的影响消失了,我们变成了普通的大人……”

      他停住了。

      向遥等着。等他说出那个,他们都不敢想,但又忍不住想的可能性。

      但陈遂没有说完。他只是摇了摇头,笑了,那个很苦的、很真实的笑容。

      “算了。”他说,“太远了。”

      太远了。远到看不清,远到不敢承诺,远到……可能永远也到不了。

      所以他们只能看现在。看这个还有两天就要分离的现在,看这个还坐在彼此身边的现在。

      “最后一天,”向遥说,“我们能像普通情侣一样,过一天吗?”

      不是连接的情侣,不是系统绑定的情侣。就是普通的,牵牵手,吃吃饭,看看电影,然后说再见的那种。

      陈遂点头:“好。”

      于是他们真的像普通情侣一样,过了最后一天。

      去看了电影——一部很无聊的爱情片,但向遥哭了,陈遂握住了她的手。

      去吃了冰淇淋——向遥选了草莓味,陈遂选了巧克力味,然后交换着尝。

      去逛了书店——陈遂给她买了一本《心理学导论》,她给他买了一本《算法之美》。

      最后,在傍晚的公园里,他们接吻了。

      很轻,很短暂,像怕惊醒什么。

      没有心跳共振,没有情绪共享,没有系统提示。

      只有嘴唇碰嘴唇的触感,和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和她眼泪的咸味。

      一个纯粹的、人类的吻。

      然后分开。

      “再见。”向遥说。

      “再见。”陈遂说。

      他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向遥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公园出口,消失在初秋的暮色里,消失在……她的十九岁之前。

      她忽然想起高一开学第一天,她站在教室门口,看见他坐在窗边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个安静的男生,会成为她青春里最深刻的一道伤口。

      也不知道那道伤口,会疼这么久。

      ——

      九月,大学开学。

      向遥拖着行李箱走进北大校园时,有种不真实感。周围的人都很兴奋,父母在叮嘱,新生在拍照,志愿者在热情地引导。

      只有她,安静地办手续,安静地找宿舍,安静地铺床。

      室友是个东北女孩,很热情,一见面就塞给她一袋家乡的松子。“我叫林小雨,以后多多关照!”

      “向遥。”她接过松子,“谢谢。”

      “你一个人来的?家长没送?”

      “嗯,一个人。”

      林小雨愣了一下,然后拍拍她的肩:“厉害!我就说嘛,能考北大的都是狠人。”

      向遥笑了笑,没说话。

      她不是狠人。她只是……不想让父母送。不想在分别的时候,还要假装开心,假装对未来充满期待。

      因为她不期待。她只是觉得累。觉得心里那个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晚上,宿舍熄灯后,向遥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尖锐的头痛——从太阳穴开始,蔓延到整个后脑。

      她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

      这是……陈遂的疼痛?

      不,不可能。已经断联了。系统已经切断了。

      可是这痛感太熟悉了。和断联时的疼不一样,是更具体的,更像……系统损伤的疼?

      她拿起手机,想给陈遂发消息,问他还好吗。

      但光标在对话框里闪烁了很久,她最后没有发出去。

      因为如果真的是系统损伤,他一定在忍受。而她发消息过去,除了让他分心,没有任何帮助。

      而且,他们已经断联了。他们已经不是那种可以随时问“你疼不疼”的关系了。

      她放下手机,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但那阵疼痛持续了很久。像一根细针,在大脑深处反复穿刺。

      直到凌晨三点,才慢慢消退。

      向遥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忽然明白了:

      断联切断了连接,但没有消除系统本身。

      她的系统还在,陈遂的系统也还在。

      只是它们不再同步,不再共享,不再有那个让他们彼此感知的“桥梁”。

      但系统本身的运行,那些协议,那些逻辑,那些因为八年运行而产生的“磨损”,都还在。

      而陈遂的系统,运行时间更长,结构更复杂,可能……损伤也更严重。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

      她想起断联前系统给出的警告:“长期预测:随着物理距离增加,连接可能产生‘拉扯效应’——距离越远,系统负荷越大,直至一方或双方崩溃。”

      当时他们以为,断联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现在看来,断联只是切断了“连接”,没有解决“系统本身的负荷”。

      物理距离还在,拉扯效应还在,系统损伤的风险……也还在。

      而陈遂在上海,她在北京。

      一千二百公里。

      这个距离,会让他的系统承受多大的负荷?

      会让那个已经运行了八年、本就脆弱不堪的系统,崩溃吗?

      向遥坐起来,拿出手机,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陈遂的电话。

      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自动挂断后,她发了条消息:“你还好吗?”

      等了十分钟,没有回复。

      半小时,没有回复。

      一小时,天亮了,还是没有回复。

      向遥握着手机,坐在初秋清晨的微光里,感觉到一种比断联更深的恐惧,慢慢爬满了全身。

      ——

      上海,交通大学。

      陈遂躺在宿舍的床上,整个人蜷缩着,手指死死抵着太阳穴。

      疼。像有无数根针在大脑里搅拌,像有电流在神经上反复穿刺。

      他的系统界面在疯狂闪烁,红色的警告一个接一个:

      【系统过载:物理距离超出安全阈值】
      【拉扯效应强度:87%】
      【建议:立即缩短与关联对象的距离,或启动紧急休眠】

      缩短距离?不可能。向遥在北京。

      紧急休眠?那可能意味着系统永久性关闭,或者……更糟。

      他咬着牙,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手机在旁边震动,他知道是向遥,但他没有力气接。

      也不能接。

      因为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担心。一定会想过来,或者让他过去。

      而他们好不容易才断联,好不容易才选择了不同的城市,好不容易才……开始适应没有彼此的生活。

      不能因为她一通电话,就前功尽弃。

      所以他忍着。忍着疼痛,忍着想接电话的冲动,忍着那种铺天盖地的、想要回到她身边的渴望。

      直到疼痛达到顶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响起尖锐的鸣音。

      然后,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看见系统界面上,最后弹出一行字:

      【警告:系统不可逆损伤已检测】
      【损伤类型:情感模块永久性功能衰退】
      【预计影响:长期情感麻木,共情能力下降,记忆情感剥离】
      【进程:3%,预计完成时间:24个月】

      情感麻木。

      共情能力下降。

      记忆情感剥离。

      意思是,他会慢慢感觉不到情绪,理解不了别人的感受,甚至……对那些重要的记忆,会记得事件,但忘记当时的情感。

      比如记得和向遥接过吻,但忘记那种心跳停止的感觉。

      比如记得她哭过,但忘记那种心疼到窒息的感觉。

      比如记得爱过她,但忘记……爱是什么感觉。

      陈遂闭上眼睛,感觉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没入枕头。

      温热的,然后变凉。

      像那个断联日的夜晚,他抱着她,眼泪滴在她后颈上。

      那时候他们还能共享疼痛,还能一起哭。

      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哭。

      一个人疼。

      一个人,慢慢变成……感觉不到疼的人。

      手机又震动了。还是向遥。

      陈遂伸出手,很慢很慢地,按了关机键。

      屏幕黑了。

      宿舍里彻底安静了。只有窗外隐约的车声,和隔壁室友的鼾声。

      而陈遂躺在黑暗里,感受着大脑深处的剧痛,和心里那个越来越大的空洞。

      忽然想起六岁那年,在医务室,他怯生生地递给那个摔倒的女孩一颗糖。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颗糖,会连接起他们十年的人生。

      也不知道那个连接,会在十六岁那年开花,在十九岁这年,结出这样苦涩的果。

      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他还会递那颗糖吗?

      陈遂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在这个初秋的深夜,在上海的某个大学宿舍里,他疼得想死。

      但也只能忍着。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他自己造的系统的选择。

      是他自己选的断联的选择。

      是他自己选的,离开她的选择。

      所以再疼,也得忍着。

      忍到不疼为止。

      忍到……忘记怎么疼为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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