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情葳蕤》殇雪凝

8、第六章

　　“顾惜是怎么死的？”看向榻上沉睡的姐姐，如此坚强的女子，会是如何死去的呢？
　　瑶漱轻叹：“她死在前任魔君手下。”
　　我在未认识绰影之前也曾耳闻现任魔君是叛上作乱继任的，而瑶漱却说在顾惜死之前绰影都是甘于魔君之下的。我看向姐姐，莫不是因为••••••
　　“先出去吧，我们还有一件事要替你姐姐做。”说罢，他率先走了出去。
　　此刻，瑶漱是我的救命稻草，无论他出于什么原因对我这么好，也不论是不是在我自愿的情况下，我欠他的已经很难还清。再一次看了眼静静沉睡的姐姐，不管前面是什么等着我，最不济便是被瑶漱利用，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自我认识瑶漱以来他一直都以不太正经漫不经心的表情示人，玩世不恭是对他最好的形容。所以此刻我不禁要怀疑自己看到的画面是不是他又用来诓我的。他静静立在山头，银色长发和黑色衣袍皆被风扬在空中，像是一只振翅飞翔的锦蝶。从侧面看去，他脸上的线条崩得很紧，叫我知道原来他也可以有这样正经的时候。
　　“自你从绰影的元神之中出来以后就再没提起宋瑾瑜，连以前和他一起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为什么？”
　　心不自觉的收缩了下，我站立在他身后，盯着他衣袖上的一朵牡丹慢慢说着那些我其实应该更早一点明白的话。
　　“其实很简单。以前我有一样很喜欢的东西，这个东西也一直在我身边我便自以为是的认为这件东西理所应当是自己的。”
　　他转过身看我，眼光似含悲悯，我笑了笑：“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能够保有这件东西全是因为它的主人还没有来取，并不是我捡到它它就是我的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尽量保持着微笑，可事实上，我多想痛快的哭出来。
　　不知道瑶漱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但确实也没有那份心力解释下去，见他拿眼看着我眼神极其的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赶紧找另找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君上刚在这可看到了什么好风景？”说罢我还假装好奇的上前几步去细瞧，这一瞧倒真是瞧出了些许惊奇。
　　从这片山头看去山脚处孤零零立着两座茅屋，两座茅屋并不新鲜，新鲜的是那两座茅屋却是我住过的。我在那住了三百多年却从未发现山头上的一番洞天。
　　“三百年前我曾受得重伤在此修养，日常所居之处即琮珑仙子现在所在的山洞，因仙障做得厚些也便没被什么人发现过。”仿似看破我的心理瑶漱在我发问之前已解答我心中疑惑。
　　经他一说我方才记起三百年前是有所耳闻，天孙瑶漱在与魔界一战中负伤。原来他竟也选在此疗伤，可见我的眼光也是着实不错的，这不知名的小仙山前途果真不可限量。
　　“从没有人和你说过么，你得意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猫。”
　　戏谑的声音响在耳旁，果不其然又看到他一脸轻佻的模样。
　　不去理会他的话，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去看一看人参母子俩。三个月前我离开的时候参娘子还伤重在床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毕竟做了三百年的邻居，他们对我也是多有照顾的。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回头问瑶漱。
　　“去人间。”
　　“那好，去人间之前，我要先去看一下故人。”
　　瑶漱翻了个大白眼：“你的故人真多！”

　　本是要看望一下人参母子的，但家中却只有小参一人看家，参娘子不知为何也赶趟去了人间。瑶漱在人参母子的小茅屋待的极是不耐，我也就没有多加逗留，与他赶往人间。
　　自我与人参母子分开，却是在不同的地方兜兜转转不曾停歇。此番跟着瑶漱去往人间，却是要为顾惜还债。姐姐前世欠下的人情不还或恐降到这一世，于她的醒来一事乃是多了一份风险。当然，这却都是瑶漱告诉我的。
　　这已是我第十次偷偷观察瑶漱，他仍一派悠闲极尽优雅的摇着手中折扇，我终于忍不住：“你，是不是对小参有意见？”
　　“嗯？你这是何意。”他偏头瞥了我一眼不甚在意。
　　“那你刚刚老瞪着他，还嫌弃似的离他远远的。”
　　“哦，”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脚底的光景，说到：“到了。”
　　“到底是为什么？”最恨别人无视我。
　　“现下是白天，别太招摇，你这周身花瓣的，还是敛了敛。”他摸了摸我的发尾，笑道：“我嫌弃他人老邋遢。”
　　果然是臭屁的家伙。
　　避人耳目降下云头，看着那眼熟的街道，我只觉舌尖又涩又苦，竟是瑾瑜的家乡。身旁瑶漱却突然握了握我的手，我朝他微微一笑，心里告诉自己，该放下的就要放下。
　　稍稍平静些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再朝瑶漱看去。脸还是那张脸，可是他的头发却分明变成了黑色，华丽的黑色锦袍也换成了青衫。此刻的他，还是那种性别不分的美，原先的邪魅变成了现下的妩媚，仿似遗世独立，随时羽化登仙的样子，我从来没觉得他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像神仙，就像以前的瑾瑜。心上酸酸麻麻的感觉又要泛滥开来，我甩开他的手，装着不屑道：“卖弄风骚！”
　　他倒是不在意，向着一众看直了眼的姑娘们微笑，语气轻快：“难不成用原先的样子来惊扰这些凡人。天生丽质也是很烦恼的事啊。”
　　刚想回顶几句打击他，前面街道突然就行来一队人，我一看皆穿着素服，想是人间办丧事，遂和众人一同让到路边。吹吹打打的，队伍很快行至跟前，想那死者是富贵人家，排场很大。
　　“唉，这宋家公子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去了，连房妻妾都没有。”
　　“是啊，可怜呐，留下这么大的家业。”
　　我听路旁人絮叨，心下惊疑，这宋公子可是说的卓洛？再向队伍中看去，当日那管家可不就在前头捧着灵牌。心里既为卓洛历劫结束开心又为他这一世竟如此命薄怅然，一时心内百味杂陈。
　　“你突然不辞而别，他定然担心，你受伤的事他也必然耳闻，所以急着回去了。”瑶漱望着远去的队伍目光沉沉，忽而，嘴角微翘，喃喃：“看来我动作得快点了。”
　　我也顾不得他话中是否有深意，想跟着去看看，不妨他一把拉住我：“宋家还有他一个叔叔在呢，小表弟快八岁了，自然有人会多加照应，你瞎操什么心。”
　　我定在那苦笑，是啊，瞎操心，瑾瑜必然不想我再管他的事了，何况，还有茕鸢呢。今后，我只是路人。
　　冷不防黑影压下来，唇上一片温暖湿润，我一惊，连忙推开他。
　　“你！”
　　“我刚说了要轻薄你了，你没有拒绝。”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你什么时候说的？”这个无理放纵的神仙！
　　“好了，走了，我们去替顾惜还债去。”
　　我抬头望一回天边的半轮太阳，闻着傍晚空气中隐隐的饭菜香，腿肚子越觉酸麻。旁边一摆摊卖字画的小商贩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收拾了东西家去了。
　　“难不成我姐姐上辈子作弄人家叫人家蹲在这街边好几天，所以要我这般来替她还债么？”我咬牙切齿的看向一旁优雅端坐在卖胭脂姑娘赠送的一张小椅子上的瑶漱。
　　说什么替顾惜还债一事只有我才能承担，结果一句话没有的让我在街边蹲守了一整天。我觉着还债一事在于心诚也不敢用仙法什么的充数，一天下来是头晕眼花饥肠辘辘。
　　“咦，你怎么不用法术？我刚就觉得这城中怪异，在这观察了一天，果然是有问题。”说完看了看我，一脸促狭的笑意，许是见我脸色不好，强装着正经道：“别恼，我不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么。快，带你去抓好东西。”
　　我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怒道：“少来！”可不一会我也感到有些不对，我因之前受的伤法力不强，仙识相对弱些。方才白日里人多俗气重我也没有察觉，现下却能感到那东西身上的味道，似是相识。
　　“是妖？”
　　“葳蕤你这上仙做了多久了？见识怎么连我府上的仙侍都不如。”瑶漱拂了拂自己的头发，眼中却突现精光，灼灼的有些吓人。
　　我顾不上反驳他的嘲讽，脑中想的却是瑾瑜当时发现呲铁兽时的眼神，何其相似也，皆是这种见了宝贝的欣喜与急切。
　　“在那！”瑶漱拉着我的手一路的寻过去，直停在一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前。
　　我自认为做神仙的九千多年里，即使在九重天上也未曾见到如此奢侈的大门。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金壁辉煌，菠萝格木做的两扇大门上细雕了一副对联，皆以琉璃宝石镶嵌，那上下联分别是“万般无奈皆由天，一世功成在人为。”门上的兽面衔环乃是用真金铸成。不由好奇者府中住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肯定是很有钱，而且颇有地位，否则如此的高调露财大门还能好好立在这是绝无可能的。但是我实在是不能苟同此仁兄的一番品味，充满金钱的俗气，那对联对的不算工整也就罢了，内容还是矛盾的，既是承认万般无奈皆由天了又哪来事在人为一说。
　　“九千年里你用来好好读书的时间估计都没三百年，还是别用你的观点去衡量别人了。这陈府主人，定乃人中之龙。”瑶漱好笑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没错，我一向对修习法术造诣比文学修养要感兴趣多，以往也老是被瑾瑜嘲笑，相比之下茕鸢却是有内涵的多。突然有些落寞，自嘲的朝瑶漱笑了笑。
　　不想这一笑倒将瑶漱的正经给笑了出来：“怎么了？不高兴了？其实我对文字品位这方面也不大通。不过瞧着这房子瑞气翔集，加之那麒麟神兽又护卫左右，这才得知的。你看，我们□□陪绿豆，正好。“
　　“你这样我可真是不习惯。”心里却轻松起来。
　　“学会习惯我可是你的福气。”
　　我突然很好奇庄严的天君是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孙儿的。
　　“你想打那匹麒麟神兽的主意？”
　　“不是我，是你。你的对头就是这陈府主子，现下他麒麟护体，顾惜的债还不还得了就看你对不对付的了这神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