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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三章

      天色初亮,砰砰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王婆也被这一阵敲门声惊醒,抬头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地上,侧身靠在墙壁的贺令娴,喜出望外,大喊了一声:“你的脸不红肿了?”

      喝完汤药后没过多久,贺令娴就感觉到身上的热意消退大半,脸皮也不再肿痛紧绷,手边没有镜子,看不见她现在的样子,她猜测是自己恢复了大半。

      贺令娴扯开嘴角,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带着病后虚弱的语气说:“好些了。本来就不是瘟疫。”

      闻言,王婆笑着起身活动一下身子,趴着睡把她身子都快趴麻了,就是这大门的敲门声越来越急,还夹着叫门声,破坏她的好心情。

      “大清早的,这门是惹着你了还是我惹着你了?有事儿不能晚点说?”王婆气冲冲走向大门,她倒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大早敢来惹他姑奶奶,手脚麻利地打开大门,“谁啊。”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远远的衙差,布帛遮掩口鼻,正举着火把。

      王婆心中大呼不妙,堆着笑,说:“赵捕头,早啊。这天还没亮呢,赵捕头带着老爷们有何公干。”

      “停,退回去,就在门里回话。”赵捕头朝她摆摆手,见王婆退回门里,厉声问:“你是不是叫王婆?”

      “是,王婆正是老身。”王婆退回门内,低声回话,心里暗暗猜测衙差的来意。

      “是就没错,你去看看她家的人是不是瘟疫。”赵捕头说完,推了一把身边人,一个同是用布帛紧掩口鼻,斜带药箱的大夫,身体抖动得如同筛子,颤颤巍巍走出来。

      “如果是,那就......”

      王婆只见赵捕头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火把,照亮他身后,随从衙差围住房子,举起闪着寒光的大刀,房子周围也已经摆上干柴。

      果然是赵娘子那边走漏了风声,王婆心想,她猜测对了,但眼下满墙的柴草,
      只差赵捕头一声令下,干燥的柴草立马变身成索命的火舌,张牙舞爪,所到之处都将是火海一片。

      后果不言而喻,如果她家里真有瘟疫,那她和她的家都会烧成灰烬。

      “老爷饶命,老身家没有瘟疫。”王婆吓得跪倒在地求饶,心里后悔不已,她不应该贪图这一桩生意,鬼迷心窍,不应该为了这蝇头小利买江南来的女人。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她想起离开前贺令娴的样子,扯着声音高喊:“老爷饶命,我家是有人病了,但那人是发物作祟,是发物作祟,青天大老爷明鉴啊。”

      “瘟疫还是发物作祟,等大夫查验过后才知道。不要妄想瞒天过海,稍有差池,你我项上的人头都不够掉。”赵捕头捏紧火把,盯着地上的王婆说。

      大夫畏畏缩缩,走了半天走不到门里。

      “别磨磨蹭蹭,赶紧去看看。”赵捕头说完,抬腿上前朝大夫踢了一脚。

      大夫一个踉跄,往前连跨好几大步,越过门槛,趴倒在地上,痛呼:“哎呦。”

      “大夫小心。”

      漆黑中传来一阵虚弱沙哑的女声。

      “大家觉得我像传闻中染上瘟疫的人吗?”贺令娴暴露在火光之下,在大夫面前蹲下身子,低头询问:“咳,大夫,你看我像是染上瘟疫的人吗?咳咳”

      话音刚落,门里门外霎时安静下来,无一人说话。

      年近古稀的大夫仰头一看,冷不妨看到贺令娴一脸红疹,几近昏厥过去,手忙脚乱得到转身逃回门外,躲在一旁。

      从床上走到大门,这短短的路程已经耗费了贺令娴大部分的气力。

      她身形憔悴,面容苍白,点点猩红挂在脸庞,咳嗽之间,染上一丝潮红。

      天色尚未完全变亮,贺令娴如同鬼魅般缥缈而出,暴露在众人面前。

      赵捕头等人瞬间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的武器,她若敢迈出大门,立马就被弓箭手射成山野里的刺猬。

      借着火把的光亮,赵捕头等人仔细瞧着贺令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虽然红疹仍在,但和传闻中的红肿如猪头、目赤如阎王、溃烂如腐肉的瘟疫病人完全不一样,心中疑惑丛生,但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瘟疫长什么样,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捕头率先发话,指着大夫,命令道:“你去瞧瞧是不是瘟疫?”

      大夫脸上残留着惊惧,躲在大门后,隔远观察贺令娴,凭着他多年来的诊断经验及官府传阅的瘟疫公文,将公文上的陈述与贺令娴的外貌一一对比,几番下来,心里已有几分判断,神色也轻快不少。

      “从外观上,这姑娘和瘟疫的表征不符,”从门边走出来,大夫对着贺令娴,慢悠悠的说:“但......”

      听到前半截话,众人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庆幸不已,没想到还有后半截,大石头变大,又压在心上。

      “但什么,你赶紧说。”王婆催促道,她的身家性命可全维系在这老大夫的嘴上。

      “但是还需要仔细看看,才能下决断。”大夫跨进大门,走到贺令娴身前。“小姑娘伸出舌头,让老夫看看。”

      贺令娴闻言张开嘴,伸出舌头。

      大夫借着天光观察舌象,点了点头,没有下决断。

      王婆及赵捕头等众人紧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终结果。

      “小姑娘伸出手腕。”

      贺令娴挽起袖子,伸出手腕。

      大夫搭着她的手腕,查看脉象,摇了摇头,没有下决断。

      “小姑娘,别动。”

      贺令娴站立不动。

      大夫用手指按压她脸上的红疹,又拨开碎发,摸了一下她的脖子,还是没有下决断。

      “唉哟,大夫,你说句话啊。”王婆急得手心都出汗了,恨不得大夫开口就是她没有瘟疫。

      大夫这才走大门,朝赵捕头不慢不紧说:“老夫查看这姑娘舌象及脉搏,舌红少津苔黄,脉搏往来流利,如珠走盘,与南方传来的舌脉象不一致。随后,用手按压红疹未见破裂渗液,皮肤干燥,还.....”

      “行了,说重点”赵捕头打断了他话头,“她是不是得了瘟疫。”

      “不是”大夫肯定的说。

      紧绷的衙差和王婆都松了一口气。

      赵捕头又问:“她这吓人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贺令娴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在南方瘟疫愈演愈烈的情形下,能吓死不少行人。

      “老夫猜测发物作祟”大夫转身问王婆:“她发病时,是不是全身红肿,皮肤发烫,声音沙哑,吞咽困难。”

      “是是是,没错就是这样。”王婆回忆贺令娴发病的样子,点了点头说:“昨晚吃了两副药后就好了。对了,大人不信,可以去街口的药店问问,老身昨天就在他家买的药材。”

      赵捕头派手下去查一下王婆说的药材,不消一刻,传回来的消息,王婆昨天确实在他家买了三副医治发物作祟的药草。

      随后,赵捕头派人进屋搜查,王婆急忙起身,紧紧跟在那衙差后面,防止被趁火打劫。

      衙差让王婆动手翻箱倒柜,认真查看每一处,找了一圈也确实没有找到人,就回去向赵捕头复命。

      天色完全亮起来,周围也有些摊贩邻里在围观。

      “赵捕头,你看这些柴火......”王婆瞧墙角的柴草问。

      赵捕头挥挥手,让手下收回柴草,看了一下周围,大声说:“既然不是瘟疫,是发物作祟,你看管好这女娃,让她好了再出门,但凡她一天没好,跑出来吓人就唯你是问。”

      王婆跪在地上磕头:“谢谢赵捕头饶命。”

      “你每日上门复诊,确保她的病情早点好起来,你等下跟我回县衙,县令大人还等着消息。”赵捕头看着大夫说,驱散人群,“虚惊一场,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赵捕头带着大夫等一群人走了,只留下贺令娴和王婆。

      王婆嚷嚷两声,转身把大门关上。

      贺令娴跟在王婆后面,贴身的衣物湿了干,干了又湿好几次,将她残存的高热也散去,体温恢复如平常一般。

      心里暗暗庆幸,好险,如果不是这红肿消得快,今日就命丧火海。

      她知道自己是发物作祟。

      但这没有用,若那大夫学艺不精、若那县令真假不分,认定她就是染上瘟疫,她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身,插翅难逃。

      她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见到她,见到她的病容,拉所有人下水,让有资格的、有身份的人说出来,她没有瘟疫,发物作祟。

      所幸运气还是站在她这一边,她成功了。

      她逃过了一劫。

      一日之内大起大落,悲喜交加,让王婆如同弹弓来来回回拉紧松开,直至断裂。

      王婆回房后就病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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