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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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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果然很没道理,刚还晴日当照,一会便开始落急雨,雨一落厢房便闷热起来,但雨中观景也别有一番美妙,小厮把窗打开,二人坐窗边观赏雨景,聊的都是一些轻松的话题。
“怎得今日不见元初黏着你一起出来。”
“元初近日说是要在府中闭关,邀他都邀不出来。”
“哈哈哈哈他闭关?怕只是又被舅舅揍了吧。”
“咳——”小厮在旁边听着都笑了,忙清了清气忍住了。
门外脚步声杂乱,似乎有些喧闹,近了才听到似是店家的声音。
“这位公子,公子不可,二楼厢房都是贵人,莫要冲撞了。”
谢时行正笑的开怀,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二人看向门口,店家小二和小厮齐齐跪向屋内止不住赔罪。
“二位公子恕罪,小的实在是拦不住这位公子啊,公子恕罪——”
谢时行:“都出去吧。”
“多谢公子饶命。”他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下了。
闵朔视线从谢时行身上移开到温沅白这:“这是哪府公子,私邀陛下出宫,若有闪失你几个脑袋够掉。”
他声音平淡,却听的人心惊。
谢时行:“朕是自己出宫的,偶遇沅白哥哥而已。”
他想起身上前一步,挡在温沅白身前,若这次牵连到他,那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温沅白却先一步动作起身,躬身行礼道:“见过摄政王殿下,小人是内阁首辅温家,温沅白。”
闵朔并未理会他,对着谢时行说:“跟我回宫。”
谢时行本也打算雨停便回去了,可他讨厌这个命令的语气,见他并无发怒的迹象,偏过头不愿理会他。
闵朔声音本就低沉,此时直接变得危险起来:“我再说最后一遍,跟我回宫。”
“陛下所行可随心而动,小人以为,臣子尽心规劝陛下,忠心事君即可,莫要过份苛责,君君臣臣,不可僭越。”
闵朔听了这番君臣论,无甚反应,上前一把拉住谢时行。
“你做什么,放肆!”
闵朔眉头微皱,不等他站起身立稳,掐着他的胳膊抄起膝弯一把抱起他。
“你……你放开朕!成何体统!”
闵朔置若罔闻,抱着他一路出了暖阁,谢时行却是不敢再大声喧闹了。
直到把谢时行抱上了轿辇,闵朔才终于放开了他。
却是刚坐下就开始被盘问:“如何出宫的?”
谢时行往轿撵旁边挪了挪,把脸偏到另一边不说话。
二人一路沉默到宫中,雨已经停了,谢时行下了轿撵,走到养心殿,看到一屋子跪在地上的宫人。
“养心殿今日当值宫人全部杖毙。”闵朔站在谢时行身后开口道。
“陛下…陛下饶命,摄政王殿下饶命啊。”
“住手。”谢时行感觉很无力,“都退下吧。”
宫人竟都默不敢言,也不动作。
“究竟朕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朕让你们退下!都走!”
“是……陛下……”宫人惶恐,连忙都起身退下了。
他们走进养心殿,谢时行开口道:“养心殿有一支专门服侍天子的暗卫,朕今日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便让他们护送朕出宫,不干他们的事。”
“你可知一人出宫何等危险,若遇到别有用心之人,暗卫没看护住,你当如何?”
谢时行犟道:“到底谁是有二心之人。”
闵朔微微眯下眼睛,捏起面人人儿的下巴把他头抬起来:“娇惯出来的坏毛病。”
“陛下觉得今天臣所行所言有何错处?”
“若有不顺,可直接与臣讲,偷跑出宫是为何,你倒心系这些宫人,他们也不知会感激你吗?”
“呜……”
谢时行被钳制着,一直在挣扎,可他力气怎能比得过闵朔,气的直接拿双手去打身前的男人,闵朔另一只手止住他左臂,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掉落下来,眼睛都红了,终究是放开了他。
谢时行倔强地看着闵朔,轻声开口:“何必这样管朕,费心去操持,学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到底想看什么,想看朕有没有治国之才,若没有呢,若朕就是酒囊饭袋,你当如何,杀而代之吗,朕就是没有,就连这皇位……”
闵朔直接打断他道:“我若想杀你,多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再扶持一个傀儡上位或者是把你做成傀儡与我而言并无难处。”
谢时行身体抖了一下。
闵朔静了一会接着道:“谢砚刚愎自用,目光短浅,行军时纵容下属杀人屠城,草芥人命,本就不是良储之选,这点小事值当影响到你,是你根本不信自己。”
“优柔寡断难当大任。”说完便甩袖转身要走。
谢时行从身后拽住他的衣袖轻声说:“对不起,朕今天只是气恼自己心绪不定,才想出宫,是朕太任性了。”
“朕并未生你的气,朕只是觉得……”
闵朔并未听他把话说完转身便走了,但他还是小声喃喃道:“只是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谢时行失魂落魄的坐下,似乎是在看着点心发呆,眼泪无直觉地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滑落,他也没去擦。
直到听到了养心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他抬头看不真切,才擦了擦朦胧的泪眼,竟是闵朔去而复返了。
“手。”
他手里拿着药,抬起谢时行的手轻轻地把纱布取掉,又给他上了新药,“会有些灼热,不要碰,今日气候热,不要裹纱布,莫沾水。”
“帝王身边侍奉,只能听命一人,当值者统统杖二十,若有下次直接杖毙。”
说着拿出手帕,把他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净,看着他眼睛红肿,唇色都比往日鲜红,开口道:“陛下今日累了,明日休沐,好生歇息。”
谢时行看着他,也说不出什么多的话了,只答道:“好,朕会注意。”
那金创药果然上等,一夜过去手心只要不碰便不疼了。
早膳过后闵朔便不见了踪影,想是出宫处理政务了,二人也没一起用膳,避免了谢时行有些道不明的尬尴。
好容易休沐一日,谢时行召了薛元初进宫,他好久没见过薛元初了。
刚进宫的薛公子生分的很,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时行说,叫陛下还是叫名字给自己舌头都叫打结了,谢时行佯装生气说他再不免礼,改日就告诉舅舅一个大秘密,吓得薛元初只差抱着他大腿求陛下饶命了。
他在谢时行这里的把柄糗事可谓是一抓一把,无论他说的哪个,都能换来他爹的一顿好揍。
二人不怎么像样子的在御书房玩闹,薛元初最近身体长的很快,饿的也快,御书房点心茶水都上了两轮了,他还吃的很欢快。
谢时行记得一起读国子学时,他和薛元初都是一样高的,只是元初略有肉一点,如今竟快比自己高出半头了,自己为何还未见长,难道是最近心绪不佳吃的少了?
“我听父亲说现下那位每日都在御书房敦促学习,啧啧啧,国子监没吃上的苦当了陛下倒是吃上了。”
“不过咱也是说,那位当夫子还正相宜,当年他三元及第可把国子监那群老学究高兴的啊,都乐成花了,可惜最后还是做了武将。”
“什么?谁三元及第?”
薛元初小声道:“摄政王啊,陛下不知道?”
谢时行还真不知道。
“哦,是了,当时殿试先帝陛下点了那位状元后,他竟从太学退学了,是我们入学那年初春,算算日子小瑾儿那时应当初入国子学,后来那群老学究气的吐血,估计恼羞成怒了,严令国子监众学生谁也不许提起,左右当时只是太学学生,国子学这儿没掀起太大浪花。”
谢时行那年晚了半年入学,竟是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八年前闵朔才十八岁,便三元及第,又短短几年获得无数军功走到如今的地位,无怪父皇如此信重他,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也不知闵朔中状元那年是何等样貌,再年轻一些,还未经战时磋磨,可能皮肤更白皙一些,手掌的茧也没那么硬,怎么自己当年就没见到呢……
打住打住!!谢时行承认自己多少有些以貌取人,交友都更偏爱样貌出众之人,但这会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那位样貌真是顶好,若不是如今状况不明,陛下定是要一番深交的。”
“……”
“哎,好陛下,说真的,他人如何,待你如何,可有逾越?”
“……尚可。”
薛元初看他说的并不算勉强,便胡言道:“还成就行,他若是欺负你,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一定……唔…”
谢时行随手塞一个芙蓉绿豆糕到他嘴里,“好了,随朕去御花园逛逛吧,你都吃了这么多了,去消消食,长胖了就不俊了。”
“啊,我才不胖,我可是京城第一丰神俊朗好吧,以后我要做天下第一厉害的将军,好保护你。”
“好好好,等你成了大将军一定要好好保护朕。”
“那当然!”
薛元初是舅舅唯一的嫡子,他二人从小关系就好,这人性格很讨喜,从小志在沙场,可舅舅一直拘着他,不愿让他从军。
舅舅曾说薛元初眉眼的特别像母妃,性子也像,母妃去世太早,留在谢时行记忆里头的模样就像淡了的水墨画,总是隔着些什么东西,偶尔看着元初的时候,谢时行也在想,母妃以前也这般自由飒爽,无忧无虑吗。
气候炎热,二人刚去御花园走了一段便躲亭里乘凉去了,亭子朱红连廊庑浸在绿荫里,池畔的荷花开得正好,粉白花瓣沾着池水,风一吹,满院都是清润的香,几只蜻蜓调皮地从这朵花飞到那朵花上,连廊下悬着的经文随风飘浮,好似能带来些许凉意。
“这日头真是愈发毒辣了,算算日子也快去得行宫了,我的好陛下,今年还会带上我的对不对——”
“唔,这朕可得好好想想。”
“啊——小瑾儿这还要想!你没有心!”
“哈哈哈哈哈肯定要带上元初哥的呀。”
薛元初转头环顾一圈:“这御花园真是好看,这么多年总也看不腻,每次来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自然,每年都有大批花匠培育新品种,精心维护,每年、每季的花都不一样,且都是最上好的品种,上好的品相。”
一直看新鲜的东西怎么会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