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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责罚 ...

  •   御书房里静的落针可闻,所有宫人全部退至殿外守候。

      闵朔持朱笔批改答卷,谢时行在一旁不安的等待,他心里约是有些数的,但是当时思绪很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答些什么。

      等待的时间太煎熬了,他只想,为什么时间过的如此之慢,何必批改这么认真,不如当场给他个痛快。

      又一柱香燃尽了,终于,闵朔停下笔。

      “陛下这一手好字,竟是可惜了。”

      确实,谢时行的字真的很漂亮,一手小楷点画爽利劲秀,谢骁在时常常夸赞他的笔墨。

      闵朔拿起试卷走到谢时行身旁,摊开在谢时行面前,看着试卷上的朱批密密麻麻,谢时行低头,沉默地不说话。

      “陛下年岁见长,学业竟倒退如此之多。”

      “……”谢时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敢辩解,事实放在面前,他无话可说。

      闵朔看着谢时行垂着脑袋,眉头微微皱着,他情绪大多写在脸上,太好懂了。

      他拿起御案上的戒尺,“他人怕是也不敢对陛下不敬,臣便代劳了。”

      谢时行自知躲不过,乖乖站起来把两只手伸出到身前来。

      “左手。”

      他从小娇养着长大,从未受过如此皮肉之苦,在铜尺落下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么痛。

      不知是闵朔手劲忒大还是有意为之,一尺下去,谢时行差点惊叫出声,他死死咬住下唇不发出声音,生理性眼泪却迅速盈满整个眼眶,他赶紧用右手拂去,本来就很丢人了,挨罚还掉眼泪就更丢人了。

      他在国子监见过有些淘气的学生挨手板,每次都是三下,当时只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打手心很难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被罚的人会变成自己。

      虽然御书房现在只有闵朔他们二人,但是不论是心理还是皮肉之痛都让他异常难过。

      第二尺落下时,他都没敢睁眼,只觉得手心已经没了知觉,整条左臂都麻麻的,只想快些打完结束。

      可第三尺迟迟没落下来,他偷偷睁眼看自己的手心,已经红肿的不像样子,甚至有些微微发紫了。可他不敢抬头,又把眼睛闭上。

      谢时行的手非常漂亮,一看就是娇养的金贵人儿,手指白嫩细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可爱,指腹和掌肉红润饱满,只手背摸上去就非常细腻。

      他真的没用多少力气,收着力打下第一次,感觉身前的人整个的在颤动,只一下掌心便红肿起来,看他强行憋回眼泪的样子,想也知道之前从未受过如此皮肉之苦。

      “臣多有得罪,今日便先到这里。”

      说着便放下铜尺走出了御书房。

      谢时行呆呆地在御书房坐了一会,直到手掌的火热伴着阵痛刺激到他,他才惊醒一般有所动作,用长衣袖遮住手掌,本想叫福寿传御医,却怕宫人都知道了,他面皮薄,平日很要面子,跟着他时间久的宫人都知道,所以现在也没人敢进来。

      他情绪低落,今日怕是温习不进东西了,便起身回了养心殿,说想自己待会儿。

      直到酉时,宫人在养心殿门口怎么叫都没人应声,春雨本是托了福喜出宫,自己盯着一些采买,今日没当值,回宫察觉到异常,推开养心殿的门,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一众宫人都吓坏了,慌忙去找。

      动静终于惊动了闵朔,一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闵朔看着空荡荡的养心殿,叫来暗卫:“迅速去找,不要声张。”

      这时,宫外有密信来报。

      这边,谢时行回养心殿后,掌心实在太痛,今天一天都没有好事情发生,坐在榻上,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他拿手帕擦干净,心里痛恨自己软弱,他人说些什么对自己影响便这么大。

      可自己一个人呆着又会胡思乱想,养心殿也没个什么物件能够排解苦闷,他静坐一会儿,想到父皇曾告诉过他,如果在宫里太过烦闷,有办法可以短暂放松。

      暗卫把送他到宫外便悄无声息的隐没于人群了,他很久没出宫玩过了,皇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热闹,此时的心境和上午又完全不同了。

      他特意换了常服,看起来就像一个矜贵小公子出来游玩,如今是六月,衣衫轻便,不然他如今这个情况怕是很难自己更衣。

      漫无目的的在宫外逛着,走走停停,太阳略微毒辣了些,不一会他就有些热了,走进了一家之前常去的茶楼。

      暖阁是京城最上好的一家茶楼,所供的茶都是各地当季最鲜嫩的,虽不如宫中的御用茶名贵,胜在种类多,还有各种口感清爽的干花泡茶,很受贵女欢迎。

      他家菜色也很新奇,味道很好,后厨擅研发,菜式得到了了大批京中贵人青睐,阁里连服侍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一等的好样貌。

      位置在京中繁华地段,巧就巧在,他整个依着江边,左半边是繁华街道,右半边是别致美景,二楼厢房私密性良好,客人想要热闹就去左边厢房,想要安静谈事就去右边厢房。

      小二也是机灵人,竟然还记得谢时行,他刚踏进门就赶忙迎上来:“好久不见小公子,公子天人之姿,一来进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是来找温公子吗,他在珍字号左厢房已经有一会啦!”

      温沅白竟也在,真是巧了。

      他本想自己开个厢房呆一会便回去,如今贸然去也不知会不会打扰到温沅白,正思考,抬头却看到温沅白刚好从楼梯下来。

      他也看到了自己,似是微微震了一下,谢时行还从未从他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只见他很急的走到自己身前,似是想抬手拉住他胳膊,手悬在半空又忍住了,只道:“……你……怎会在这里?”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这二位不是约好的,看这二位气氛不太平常,好像确实很久没见二人相约来了,他捏了一把冷汗,暗道自己真是糊涂,忙道:“真是巧了二位,不约而同来到小店,真是默契呐,也别站着了,小的为您二位再开一间厢房,清字号右清厢房二位意下如何?”

      好在他们都未出口拒绝,神色还算自然,小二放下心来。

      谢时行:“去楼上吧。”

      二人走到厢房里面,甚至不等坐到位置上,温沅白似是连君臣礼仪都顾不上了,手搭在他臂膀处问“陛下独自出宫,怎得不见侍从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样差?”

      温沅白是真正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平日里行事张弛有度,不急不躁,学宫里读书时,总是夫子最引以为傲的学生,样貌自是不必多说,单单是气质,明启就少有这样儒雅气质的人,难得见他已经算是有些失态的急躁。

      谢时行入座后才开口:“朕让暗卫送朕出宫散散心,无妨,宫中事务繁多,朕心里有些烦闷罢了。”

      温沅白太了解他了,见他入座时动作有一点不自然,轻轻抚了一下谢时行的左手指尖,果然看他极快地缩了一下。

      谢时行还想背过身后躲一下,温沅白略强硬的止住他的胳膊把手带到自己面前,略看一眼已是大惊。

      谢时行的手因没得到及时处理有些可怖,掌心肿起很高,已经发青发紫了。

      “怎会如此,这是……”话尚未说完,其实心里已经明了了。

      看着谢时行沉默的样子,他也不再多说,连忙传小厮拿上好的敷药和纱布来,细致的给谢时行敷好裹好。

      他已经很小心翼翼,谢时行还是疼得抽气,可能今天在这里遇到熟悉的人是给他一点点安慰吧。

      “陛下最近可还顺心?我听父亲说最近朝事一切如常,以为……至少面上还是平和的。”

      “……此事错在朕,我们提前说好的,因这朕政事功底薄弱,摄政王在带着上手,是朕愚笨才如此,不必太过忧心,只是看着吓人。朕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有何艰难。”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沅白也不好再多提什么,只道轻轻道:“是……我无用……”

      谢时行没听清楚,一路出宫到现在,折腾的他有些饿了,好久没尝过这家的饭菜,他也有心想跳过这个话题。

      “好久来过这儿了,可有上新菜色?”

      温沅白让小厮去传菜,一些是新时令的菜品,一些是谢时行之前就爱吃的,因着盛夏气候热,店家怕客人胃口不好,还特意先上了几道开胃冷吃小菜。

      吃到好吃的总是开心的,左手受伤并不耽误右手吃饭,但是温沅白还是亲自为他布好菜,所有菜品都先经过小厮尝试后才放心他吃。

      君子食不言,二人用餐时都很安静,谢时行肉眼可见的吃的很开心,这家店的招牌蟹酿橙,荔枝鹅脯都是他往日爱吃的,口感清爽细腻,而且在宫外只需要吃自己喜欢的便可,不必像宫中那般拘谨,也没有严厉的人日日相对,让他心里轻松不少。

      果然吃好和睡好是人生两件重要大事,饱腹后谢时行气色看起来好多了,面色红润人也活泼起来,看着就像当时在学宫的日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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