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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学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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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行看自己当年的测试的卷轴,脸有些微微发烫。
他入国子学本就比同龄人晚了半年,基础相对薄弱,薛元初他们同级,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他入学,恨不得带他玩遍整个学宫。
太傅府上的小公子薛元初身份尊贵,非常活泼,性格鬼灵精的,交友广泛花样很多,与许多比他大上许多的同窗都能混的熟络,不过一直不算出格,国子监祭酒也拿他没办法,只是课业懒散,每次都勉强挂个及格。
谢时行刚去学堂的时候还很端正,读书认真,不骄不矜,很听夫子的话,祭酒悬着的心那阵子应该是放平了的。
可能是原来在宫里太拘束无趣,猛地遇到这么多活泼的同龄人,同窗之中他身份又最尊贵,加之性格很好,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打眼一看就是一个金贵人儿,有珍稀的好玩的,都想带他看看,无论是出于真心相交或是巴结讨好。
渐渐的他玩心也起来了,除了马术和射艺课上的认真,其他多要靠旬考前恶补,每每测试前就能看到他和薛元初央着温沅白给他们补课业。
就这样看着他耳朵都开始渐渐红起来了,闵朔继续开口道:“臣会监督陛下课业温习情况,较之国子监大学士会严厉一些,冒犯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另,吏部和户部尚书每日会来宫中汇报近十年明启各项账目数据,军部事宜臣暂代处理,陛下宽心。”
谢时行:“……”好话都被你说尽了朕还能说什么。
闵朔把戒尺放在御案左上方,“臣会命内阁学士出试题进行十日旬考,还望陛下重视,若……”说着他转了一下戒尺的方向。
谢时行看着那厚重的铜制戒尺,抢先一步果断开口:“朕一定重视。”
“那就请陛下移驾御书房,臣已命人备好书案。”
接下来这些时日一定是谢时行这十六年宫廷生活中最难熬的时间。
卯时便要起身准时上朝,武将沉默居多,文臣又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最近边防安稳并无战事,群臣还未摸清新帝王的脾气,但是他们可是知道摄政王非常厌恶事多啰嗦之人,所以早朝所奏都是简明扼要。
可谢时行这半吊子水平,有些事情他不清楚前因后果,并不能听懂啊!
闵朔既要辅政,谢时行第一日上朝便赐座与他,在龙椅的下一个阶梯,闵朔拒绝了,他站在武官首位,谢时行每日早朝抬眼便能看到。
可即便这样的威压在前,早朝对于谢时行来说还是十分乏味枯燥,他几次在朝堂犯困,全靠掐着自己大腿才能保持清醒。
下朝后和闵朔一起用完早膳便开始温书,学习策论兵法和算术,闵朔大多时间也都呆在御书房,安静处理自己的公务。
唯一可以用作安慰的可能就是闵朔这张脸比较下饭,看着他会觉得全素的膳食也没有那么寡淡了。
每日末时,吏部和户部尚书准时进宫面奏,最初谢时行只能听懂一些浅显的,闵朔只在一旁处理自己的公务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第一日面奏结束,谢时行只觉得庞大杂乱的数字一股脑砸进他的脑袋,一时很没头绪,已经快到申时了,他温书温了一下天,非常疲惫,只觉比国子学读书累上百倍,正准备唤福寿传晚膳。
“陛下今日感觉如何,对于吏户两部尚书面奏所言做何看法?”闵朔从军务中抬头看向他,轻描淡写地扔出惊雷。
“………”
谢时行第一次直接被问懵了,今日所奏是十年前明启的情况,谢时行只感叹父王英明,明启军事扩张非常快,战事胜多败少。可他听完便忘记了,答得磕磕绊绊,好在闵朔并未多说什么,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谢时行有些闷闷不乐的用完晚膳,又一头扎进了御书房。
第二天他便学聪明了,他在户部上报时用笔在宣纸上记下来一些数据,并做下批注,果然晚膳之前闵朔又问他,他这次打好了腹稿,答得很流畅,闵朔略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日子一晃而过,忙起来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他们就这样相处倒也和谐。
一日,早膳过后,福寿禀报说谢砚想要见他。
谢砚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如今明启兵部一家独大,刑部和大理寺的直接管辖权都在兵部,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形同虚设。明启崇尚战争武力,刑法完善,同样私刑也很多。
传话能跳过闵朔直接到他这儿,说明谢砚在大理寺一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福寿道:“二皇子殿下打伤了几名守卫,大理寺的人也不敢真如何,但他并无意逃跑,只说要见陛下您。”
谢时行登基的时候说要彻查大皇子一案,其实大理寺的实权都不在他手里,他只是一直拖着,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可逃避不是长久之计,他早晚还是要面对的。
“陛下,您看可要传二皇子进宫面圣?”
“不必,朕亲自去一趟吧。”福寿是宫里老人了,宫内的情况他最清楚,随行去了大理寺。
谢时行之前从未接触过牢房这种地方,这样潮湿阴暗狭窄的空间,整日不见什么阳光,谢砚是天之骄子,行军打仗可能都没吃过这样的苦。
谢时行见他身上并无明显伤痕,状态还算不错,应该并未受多少折磨。
二人隔着牢房相视,终究是谢时行先开了口:“皇兄......”
“难为现在还能听你如此唤我,我的好陛下,如今再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呐。”
“大皇兄的事不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虽一直对他深恶痛绝,但一直看不上他这样的人,残害手足之事也不是往日的二皇兄会做的。”
“哈哈哈哈,手足,他算哪门子手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看不上他那副假模假样的德行,装的像清高圣人,其实心如蛇蝎,毒妇养出来的废物,他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大皇子谢毅生母出身不高,原是安太妃的身边的一个丫鬟,丫鬟比自己先生出皇子,这让安太妃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谢骁当时为了安抚安太妃并未张扬他的身份,也没给这女人名分,可这她竟然就这样带着谢毅在后宫活下来了,最终在谢毅七八岁时在后宫故意设计,偶遇谢骁,以自尽求谢骁认回谢毅。
先帝于心不忍,他登基太早,做皇帝时比如今的谢时行年龄还要小一些,谢毅终究是他的第一个皇子,便赐了宫殿和皇子例份的食邑。
可宫人在整理遗物时发现,她竟在后宫行巫蛊之术诅咒安太妃,虽然明启并不特别信这个,但是安太妃从那以后真再无身孕。安太妃和谢砚对谢毅一直非常厌恶,但他已经是明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顺德皇太后在世时并无子嗣,所以明启并无嫡出的皇子,那就意味着所有皇子都是一样的,天家最忌讳手足相残,他们虽然厌恶但谢毅也却也做不了什么。而且谢砚平日最为自负,看不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对谢毅多是视若无睹。
“那皇兄今日闹这么大动静所为何事。”
谢砚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只自顾自说道:“你知道谢毅死前说什么吗,哈哈哈哈他说当年是他主动撺掇他母亲去以死相逼,他受够了任人欺凌的日子,受够了他愚蠢无能的母亲”
“就他这样的人也配,假仁假义!配和我争!”
他情绪波动的厉害,说完这些喘息了一阵又转言道:“父皇对你是真好啊,我的好陛下,谢毅算什么东西,以为平常装的清高仁义,就能骗过父皇,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又算什么,竟然以为自己能猜透父皇的心……”
“父皇为你能登上大位铺垫这么久,可惜他识人不清啊,费心挑选那样的人放在你身边,也不知到他在天之灵能安息吗哈哈哈哈哈”
福寿:“二皇子慎言!”
谢时行:“够了!你住嘴,说的什么胡话!”
谢砚越说越癫狂,完全无视他二人,双目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失态地抓着牢房的木栏杆:“父皇他不公平,凭什么什么好的东西都只留给你,连皇位都这样偏私,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福寿:“陛下,二皇子约莫受了刺激说胡话了,陛下还是莫要再听了。”
“你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吧我的好皇弟,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谢时行走出大理寺牢房,大理寺少卿连忙上前请罪:“臣有罪,请陛下息怒啊。”
“大理寺少卿管理不善罚奉半年,仗责二十,当值者各仗三十,罚俸一月。”
大理寺众人:“谢陛下开恩。”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只要皇帝开口惩罚,摄政王应是不会再说什么,若责罚是从摄政王这里下,他们少说要再被扒层皮。
“二皇子德行有亏,仗三十,加强大理寺看守,莫要再犯。”
“臣等遵旨。”
回宫的路上谢时行很沉默,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出宫过了,但此时完全没有看新鲜热闹的心情。
回到宫中已经过了早膳的点,如今虽然不必日日茹素,但谢时行还是很没胃口,草草吃过早膳便去了御书房,见闵朔已经在等候,原来今天已经第十日,到旬考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