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三十年重建

13、王八的艺术-下-1

　　陆冬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可怕的是，电视上两个影帝正啃得如火如荼，暧昧激荡的音乐萦绕烘托，刘长杰却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脑内一片空白，只有一串弹珠以毫秒拆分的慢动作在他眼前弹跳，神奇般忽远忽近张弛有度。

　　“你，你为什么！”刘长杰伸手擦拭自己的嘴唇，那股一言难尽的湿意还爬在他的唇上，指端微凉令他应激猛地甩开自己的手，整个人不知所措地发着抖，怎么会……

　　陆冬迎霎时变得面目模糊起来，一听冰啤酒递到面前，叹声道：“漱漱口吧。”

　　没有反应。

　　“拿着，喝。”陆冬迎皱起眉，语气冷下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让我说第三遍。”

　　刘长杰接过那瓶悬空的啤酒，锡罐外壁凝着水珠，经指缝汇聚成流，顺着他的臂线滑入腋窝和侧腰，刘长杰被冰得一哆嗦，他灌了一口，微苦。又喝了一口，咋舌。又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第五口，舌腔被冰麻痹了味觉，他才堪堪平复下来。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他们对视一眼，陆冬迎率先说：

　　“难道哥哥是同性恋？”

　　“什么？这话，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你你你怎么可以亲……”音量越来越小，我字被卡在喉咙里，刘长杰简直摸不准头脑：“我不是，我不喜欢男人。”

　　“我也不是，跟哥哥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该不会是初吻都还在，才会反应这么大？至于吗。”

　　陆冬迎抱臂，样子好像很怄火：“气氛到这亲就亲了呗，就因为知道哥哥是直男，将来要娶媳妇的，我才敢亲你，不然你看我敢亲唐律师吗？我又不是基佬。”

　　这是什么逻辑，刘长杰不懂了：“这跟唐律师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可以随便亲别人，你这是……”耍流氓！

　　“因为唐衷是gay啊，gay的意思就是他只喜欢和男人shang床。他是我朋友我知道，所以我永远不可能亲他的，不然我就得跟他，那个，你懂吗？这种玩笑只适合跟不喜欢男人的开，比如我们俩，不会产生误会，明白了？可以理解吗？嗯？”

　　“不是……”

　　陆冬迎不耐烦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刘长杰，强调：“行了就此打住，我不想再讨论这个恶心的话题，哥哥最好别是深柜，深柜，深柜就是隐藏的同性恋的意思，总之我不负责的哈！”

　　“我……”

　　陆冬迎松懒地靠回沙发，翘起二郎腿，若无其事继续看碟片，影帝们演到了海港码头，凌晨天海一片黑中站在上风口吹咸风，看得人老寒腿都幻痛，一个涕泗横流形容悲怆地对另一个说：“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刘长杰被陆冬迎妙语连珠堵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他嘴笨，和别人吵架辩论很少有赢过的，陆冬迎一幅是你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都快被这套诡辩说服了……

　　是啊，只是作弄一下碰了碰嘴皮，他又没损失什么……陆冬迎坦坦荡荡，应该和别的男生也开过类似的玩笑，所以是自己的问题吗，他一个初中学历的农村莽汉，三十六了，已经跟不上时代。

　　好晕，人上了年纪，思维也跟着不好使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额前一股强烈的钝痛，他很想回房休息，便打算扶着茶几站起来。

　　咚！

　　飓风，海难，黎明将至。男人沉入了深渊，岸上的遗孤守望。旭日东升，一首军港的夜悠扬奏起。抵达对岸后，你一定要给我回信，我的哥哥，我的爱人。

　　陆冬迎嚼碎一颗花生米，炸得酥脆，和着啤酒吞下肚，等影片开始黑屏滚动字幕，播音孔吹响片尾曲里寂寥的萨克斯，他才慢悠悠拿过遥控器，滴的一声，昏暗的屋内刹那间落针可闻。

　　打了个哈欠，陆冬迎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了一番，葱白手指慵懒地顺着皮肤滑到肩颈，左右揉了揉。

　　他向左下方看过去。

　　地上躺着的人呼吸规律，因药性发作已经陷入深眠，嘴唇轻微抿着，剑眉偶尔蹙起又舒平，睡得并不十分安稳。

　　“真是笨呢。不过傻人有傻福，头一回有人能让我忍这么久的，便宜你了，哥哥。”

　　陆冬迎长腿一跨，骑跪在刘长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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