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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三个男人一台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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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舍内，月光温柔洒下，映照着窗边斜斜倚靠的人。
异世界的月亮，也是如此温柔啊。
虞风遥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一时之间有些沉浸。
“喝点？”修长手指端着茶盏递了过来。
“嗯？”虞风遥微微低头嗅嗅，“不是酒吗？”
云栖迟微微叹气，似是有些无奈：“你年龄尚小，再过几年罢。”
“行行行。”虞风遥正要再说几句，忽地停住，看了看云栖迟，“也好，先干正事。”
来得比想象中慢啊。
二人才刚刚在桌边坐定，敲门声便轻轻响起。
“请进。”虞风遥抬高了声音。
一身黑袍的男子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朝门外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还不等二人说些什么，那人便是一个五体投地扑在地上：“求二位道长救救老朽的孙儿！”
声音不高，像是强行压抑着悲痛。
虞风遥微微挑了挑眉，做震惊状：“善信这是？”
但并没有上前扶住。
一旁的云栖迟沉默不语，只安静看着。
那人缓缓爬起来，跪坐在地，掀开了黑袍上方的帽子，露出柳家主悲痛万分的面庞。
虞风遥似是有些惊讶：“柳老爷？？”
“二位道长，老朽的孙儿自从进山之后，始终音讯全无，老朽寻了这许久，也寻不到半分痕迹。老朽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
他说着，竟开始哽咽起来：“今朝听闻，听闻二位道长救了其他四人，足以见修为高深。求二位道长帮帮忙，无论是死是活，好歹让老朽，让老朽再看他一眼。”
安静的客舍内只听得见柳家主强行压抑的哽咽之声。
烛火噼啪，映照着云栖迟越发漠然的双眸。他直直地坐在椅子上，微垂着双眸看了地上的柳家主一眼，目光在他趴伏的背脊上停留一瞬，便迅速移开，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墙角。
虞风遥皱着眉头微微叹气：“柳家主何至于此啊！您对孙儿的拳拳爱护之心，贫道也是深有感触啊！不过您大可于白天上门，我等又岂会坐视不理？深夜来访，实在是让人不解啊！”
柳家主微微一顿，半响后，才颓然道：“不瞒道长，我柳家……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营生。许是那孽障在山上乱跑，撞见了不该看的，才遭此大祸。”
“哦？柳家主的意思是？”虞风遥神色微动。
柳家主微微抬头，又迅速低下，微垂的眼皮遮住视线：“青州城，不止我柳家一家参与其中。此事牵涉甚广，若非因为一场意外不小心闹大了，早就该压下去了。可是老朽，老朽那孙儿……”
柳家主趴伏在地，一时间竟有些泣不成声。
“哎！柳家主不必如此啊，快起来罢！”虞风遥长叹一声，又道：“待我等稍作休整，就上山去寻柳少爷的踪迹。”
柳家主大喜：“多谢二位道长！”
送走了面带感激的柳家主，看着他趁夜色悄悄离开，虞风遥关上门，脸上的感慨同情瞬间褪去。
他双眼微眯，笑得有几分玩味：“戏演得这么足，不去唱戏可惜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屋内，轻笑道：“你怎地一言不发，倒叫我跟着一路唱念做打。”
云栖迟依然保持着那个略显僵直的坐姿，他未曾再看那片柳家主趴伏过的地面，飘忽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涩然：“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动于，这祖孙情深罢了。”
噗嗤一声，虞风遥乐个不停：“没想到啊，云兄你竟还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云栖迟微怔，眉眼中笑意渐起，眼中冷意稍散。
笑够了，虞风遥缓了缓，忽然道：“你说，他的依仗是什么？”
云栖迟的眼神望向了窗外。
月光映照下，远处的山脉模糊不清，像黑夜之中引而不发的巨兽，沉默地矗立着。
“丹霞山，还真是龙潭虎穴啊！”虞风遥又笑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他侧头看向云栖迟，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现在就去，如何？”
云栖迟看着他，眼底最后一丝冷意消散，化为纯粹的专注。他微微颔首：
“好。”
“不过，我需要先做一件事。”虞风遥轻轻一笑。
已是深夜，马儿们也沉浸在美梦之中，陷入了安眠。
少顷，马厩中央一头神异无比的青驴忽然睁开了眼睛，望向了黑暗之中。
不多时，那青驴打了个响鼻，又收回了目光。
“还是我们小青聪明啊！”虞风遥笑吟吟走上前去，低声道。
他摸了摸小青顺滑的青色毛发，小声在它耳旁道：“给个面子呗，你先在这儿待几天。”
小青哼唧一声，大脑袋顶了顶他。
“放心吧，不会丢下你的。要没你的话，我可怎么赶路哟。”
虞风遥拍了拍它的大脑袋，一阵揉搓，哄得小青心满意足。
“走了！”虞风遥摆摆手，转身离开。
云栖迟就站在不远处，含着笑意安静看着。
月光勾勒着他的轮廓，虞风遥忽然一阵恍惚。
这感觉来得突兀，去得也迅速。虞风遥晃了晃头，只当是连日劳累的错觉。他刚定下神，却讶异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无声地走到了云栖迟身侧。
也就在同一时刻，云栖迟的神情怔愣，似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走吧。”顿了顿，虞风遥压下心头那点异样，轻声道。
云栖迟神情似有些不对，像是还在方才的情绪里没完全出来，低低应了一声：“哦。”
结伴出了城，一路来到了山脚下，躲过巡逻的青壮们，将将踏入了丹霞山中。
夜晚的丹霞山，温度竟也没比城中降低多少。一路走来，不说温度，就连虫鸣鸟语之声也听不到多少。
一片安静之中，云栖迟忽然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什么？”虞风遥疑惑侧头，瞬息之后，他唇角微扬：“云兄，你这搭讪手法，可就有点过时了哦。”
“是吗？”云栖迟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中似是有些茫然和失落，很快又消失不见。
片刻后，他低声道：“抱歉。”
夜色已不再深沉，天际逐渐浮现出淡淡的蓝灰色。月华如水，如轻纱般覆盖在大地上。天边，稀疏的几颗星星依旧闪烁。
云栖迟微微抬头，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又道：“不必再浪费时间，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
说着，他伸出右手，侧头看向他，轻声道：“抓稳了。”
虞风遥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爽快点头，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阵轻微眩晕过后，眼前已是另一番天地。
他们此刻正站在山顶，一处形似三角尖锥的巨石之上。左右两侧，皆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虞风遥还尚未站稳，就差点被左侧峡谷中那冲天而起的阴气扑了个满头满脸。
但在靠近他之前，阴气就被早就升起的屏障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虞风遥望了云栖迟一眼。
云栖迟神色平静，微微低头看了看下方，才道：“这里是阴阳交汇之地，可以看得更清楚。”
两侧幽深的峡谷自西向东蔓延，于前方交汇，在他们脚下形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锐角。
山南为阳，山北为阴。
右侧的阳面峡谷倒是符合他以往对丹霞山的认知，但这阴面的峡谷……
这未免也太阴了点儿吧。
谷中黑雾翻腾，将远处的谷口遮蔽得时隐时现，在夜色中越发模糊。雾气边缘渐淡成灰，与阴沉天穹融成一片浊色，月色，星星，在这浓郁的黑雾下越发黯淡。
高耸如刀的峭壁在雾中仅剩模糊轮廓，偶尔可见几道枯枝般的黑影从雾中刺出，不知是嶙峋怪石还是死去的古木。
“倒像是回到了阴风谷。”虞风遥没忍住吐槽道。
云栖迟微微侧头，略有些茫然：“阴风谷，那又是何地？”
“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它是南梁名将，镇北侯虞长海成名的地方，我曾在那里修行过一段时间。”虞风遥语气平淡，目光却似穿透了眼前的黑雾，看到了二十一年前的烽火。
“那里原是他国侵占的南梁疆土，后来镇北侯亲率八百铁骑夺回了那片地方。”
“原来如此。”云栖迟恍然，他笑着看向虞风遥，“你对这些世俗地理、风土人情确实很了解啊。”
“谬赞了。”虞风遥轻轻一叹。
他原是不该知道这些的，毕竟修行中人，不得插手政事军务，这是清虚观与朝廷的默契。阴风谷倒还罢了，那是父亲的成名之战，是他名动天下的开始。
祁州就不一样了。十一年前父亲打下祁州这地方时，他才不过四岁，刚刚定下了人生规划，一心想着将来要科举入仕，对这些事情也就分外关心，直到六岁那年……
醉醺醺的玄鹤师伯突然从天而降，将他全部的规划打了个稀巴烂。
emmmm，这特么原来是个仙侠世界吗？
不过倒也不算坏。
至少他终于有了回家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