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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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州城各家紧锣密鼓的筹备下，一应所需很快便送至二位道长客舍内，尽管无人知晓此举能否功成，法坛依旧在第二日凌晨前筑起。
其上香炉、烛台、花瓶、香筒等供器，香、花、灯、水、果五种供奉一应俱全。
虞风遥身着道袍，手持镇坛木盘坐其上，云栖迟同样穿着道袍，持法剑盘坐于他身后。
烛火幽微，映照在坛下不远处的众人脸上，明明灭灭，正如众人此刻的心情。
杨家主望着二位道长身后并排躺着的七位病患，目光精准的落在了右侧第三位身上。
哪怕此刻内心如五脏俱焚，她也只能选择祈祷。
坛上二人已是双目闭合，开始存想。
存想需要内观某一事物或神真，即身内神、身外神的形貌以及活动状态等，这样才能集中思想，去除杂念，以期进入人神交接境界，增加法事成功的概率。
至于究竟要内观何物，一般不作太多要求，天象、景物、人体以及神真等都是被允许的。
存想之法，才是真正的不传之秘。
不多时，拂晓将至，云栖迟睁开了双眼。
拂晓时分，云栖迟于东井中，人末汲者①，随后左手持请水符，于法坛之上焚烧，在明亮的烛光之下，将汲取到的真水注入左侧方形器皿内。
之后紧闭双眼，继续存想。
半晌，正午将至，虞风遥睁开双眼。随后便在正午时分，面日，截竹取火，下用印香引之②。待火着后，于法坛之上焚请火符，引火烧炭，注入右侧圆炉之中。
真火才入，云栖迟手掌一翻，召出一沓符箓，以水化之，左手轻挥，同时送入病患口中。
随后他手持法剑，于七位病患身上连挥七剑，随后又反手一剑，直直斩向病患眉心。
七位病患霎时间浑身一震，阴气几乎同一时间从体内奔涌而出，慌忙逃窜。
剑者，自古以来便为斩邪之圣品，云游可以之防身，起坛可荡秽除祟。
故修士持之，三界鬼神皆指摄，一挥万里总澄清，地境邪精俱绝灭③。
就在阴气涌出之际，虞风遥手持镇坛木，左手掐诀，挥手便将一道灵气打入坛下。
坛下放着一茭草所制的人形物件，身着寿衣。
灵气才刚没于其中，就听见一声极轻微的破碎声响，草人身上竟多出了几道同源的阴气。
上方二人当即手持镇坛木与法剑，将所有阴气逼至草人之中。
所有前置均已达成，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部分。
虞风遥和云栖迟对视一眼，随后他双眸微阖，丹田之中火灵根跳动，以自身灵根引真火出炉，旋即缓缓将其引入坛下。
另一边，云栖迟已是同时将真水引出，送至坛下。
但！
许是修为所限，真水精纯程度明显要胜过真火，即便云栖迟极为克制，然而真水得到精纯灵根加持，异常旺盛活跃，眼见着就要毁掉草人身上刚形成的阴气通路，并顺势吞掉真火。
虞风遥双眼微眯。
他果然不是练气期！
微微皱眉，虞风遥仍未有丝毫慌乱之色，他沉下心神，丹田中另一灵根顺势而起。
坛上忽有清香溢出，两株藤蔓一左一右，同时出土，同时生长，越长越高，越发粗壮，草木的清香逐渐蔓延。
二人同时一震，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眼望向了对方！
木灵根？！！！
电光石火间，虞风遥心内一震：他竟也是双灵根？
云栖迟此刻也是难得的惊诧：他竟……双灵根，还是……？
但此刻已顾不得这些，时机稍纵即逝。
仿佛被无形的引力牵引，两株藤蔓生长越发迅猛，不约而同地探出一段新枝，小心翼翼地探向对方。就在枝叶相触的刹那，藤蔓猛地一顿，随后迅速交缠起来，如水乳交融般合二为一，再不分彼此。
仿佛它们本就同出一源。
旋即根部急速蔓延，冲向坛下真水。
与此同时，藤蔓茎部蜿蜒，匍匐向下，漫入真火之中。
根部借真水之势急速生长，茎部于真火之中助长火势。此消彼长之下，终于达成了平衡。
此番情景看似花了很长时间，改变却是在转瞬之间就完成了。
坛下众人还未觉察到什么，就目睹如此神异之景。变化之快，几有目不暇接之感。
然此刻所有人心中的震撼之情，都比不得长春派的林长老。
一直淡然示人的林长老，此刻竟难得的有些失态。
相生灵根！竟是万中无一的相生灵根，还一出便是两位！
这是何等天资！
此等天资，即便是四灵根，无论根骨如何，只要无灵根相克，前途皆不可限量！
难怪他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
可惜啊！
这样的天资，长春派怕是容纳不下了。
不成，即便做不成师徒，结个善缘也是可以的。
反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坛下众人如何作想，坛上的二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水火交炼已到了关键时刻，真水真火逐步蔓延至七位病患身上。一直安安静静的病患开始不断地挣扎，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吼声愈来愈弱，直至彻底安静。
身上的青色渐渐褪去，病患们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人气，灵气也重新缭绕在三位护卫身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坛下草人身上的阴气愈发黯淡，几有消失之态。
虞风遥召出十二经络符，在阴气消失、真火真水也随之消散的那一刻，焚化十二经络符，送入草人体内。
摄召十二气，又经十二气炼化，以阳气为魂，阴气为魄，阴阳既济，形神化生④。草人体内的亡魂，也终于脱离了怨念的枷锁，得以魂归天地。
最艰难的时期终于过去，坛上二人彻底放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完成了仪程最后的部分。
坛下众人大气不敢出地等了许久，直到虞风遥和云栖迟调息完毕、走下法坛时，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仙长，已经收功了吗？”
虞风遥一愣，唇角微扬，旋即礼道：“幸不辱命！”
“真的吗？”有人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又转头用震惊又期盼的眼神看了看林长老。
林长老捋了捋胡须，笑容异常和善：“待贫道去瞧瞧。”
说着一个轻盈转身便已登上法坛，绕着病患们转了好几圈，时不时摸两下手腕，少顷之后放下：“二位道友果然天纵奇才，诛邪除祟，救人性命，实乃我辈翘楚。”
他话音刚落，便有数人扑上法坛，满目欣喜，口呼病患乳名。
“他们，他们为什么没醒啊？”唤而不醒，有人急问道。
“阴气肆虐太久，身子实在虚弱，日后还是要多多将养才好。”云栖迟温和道，眉眼之间不知何时少了几分冷淡。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不停地表达着感激之情。
林长老的几位高徒们早在藤蔓出现之时，就仿佛丢掉了自己的声音，始终异常安静。
刘师爷小心翼翼地看了赵刺史一眼。
众人此刻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光影在赵刺史的脸上明明灭灭。
片刻后，赵刺史露出一个笑容，走上前去，高声道：“本官晓得诸位此刻正是心情激荡，但二位道长才刚作了如此强大的法事，定然疲累，正需要好好歇息。”
“本官预备今晚在家中设宴，好好犒劳犒劳两位道长。本官也该感谢二位除去邪祟，还祁州一个安宁。还望道长们能够拨冗前来，本官感激不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刺史大人所言有理。”
虞风遥和云栖迟对视一眼，尽皆了然。
他们还有件大事尚未解决呢。
定定地看了赵刺史一眼，虞风遥微微一笑：“岂敢拂了刺史大人好意，我二人今晚定准时赴宴。未免状态不佳，这就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二人便相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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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之上，觥筹交错。
放下嘴边的茶盏，虞风遥心中难得有几分诧异。
似这般的宴饮，他倒也参加过几回，细究起来，与这次并无太多分别。
但这般正常，实在是不同寻常啊。
正思索着，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双眉微蹙的云栖迟，没忍住唇角微扬。
旁边这位，瞧着好像不是很适应啊。
整场宴饮，全程只应和几声，堪称惜字如金。只在有病患家属上前，询问该如何给病患调养时，眉眼才温和几分，言简意赅说了几句。
啧，这宴饮，有点子无聊啊。
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虞风遥朝云栖迟使了个眼色。
云栖迟双眸微亮，轻轻颌首。
唇角微微上扬，虞风遥转头看向上首的赵刺史，抬高了声音：“刺史大人，时候已然不早，我和云道友明日还有早课要做，就先失陪了。”
赵刺史等人又做了一番挽留。
几番来回之后，二人才终于得以脱身。
迈步行在刺史府的回廊之中，虞风遥微微转头回看了一眼：“啧，居然不是个鸿门宴。”
“也算省心了。”云栖迟笑着看了他一眼。
“行吧。”虞风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天见喽。”
他忽然停住了动作。
云栖迟微微侧头，眼角眉梢都锐利了几分。
“原来鸿门宴在这儿呢。”虞风遥慢悠悠地伸完懒腰：“看来一时半会，咱俩还分不开了。”
“也好。”云栖迟忽然道，月光穿过回廊上的雕花，在他眼底洒下细碎的光影。
他们回到客舍，静待“客人”上门。
虞风遥看着窗外的月亮，心想：来得比想象中慢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