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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静默启航3 ...

  •   控制室内的空气凝滞而冰冷。

      陈曦的呼吸机在这片巨大的寂静中发出规律的、微弱的嘶嘶声,像生命本身在艰难地倒计时。沈知微迅速将担架床推到相对安全的角落,目光扫过监护仪——心率49,血氧92%,数值仍在缓慢下跌。林雪远程维持的维生参数正在失效,时间真的不多了。

      陆烬几乎是将自己“卸”在了最近的一个控制台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柜滑坐下去。左肩草草包扎的绷带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暗红色在米白色的布料上晕开触目惊心的痕迹。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神却死死盯向控制室主墙面上那块最大的屏幕。

      陆鸿蜷缩在儿子身边,瘦骨嶙峋的手依旧无意识地攥着陆烬的衣角。然而,他的眼睛却像是被磁石吸住一般,定定地望向屏幕——那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第九层核心控制室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林雪独自坐在弧形的主控台前。她身后是瀑布般流动的代码和数据流,映得她侧脸一片冷白。她嘴唇干裂,眼眶深陷,显露出极度的疲惫,但敲击键盘的手指依然稳定而迅速。她似乎知道他们已经抵达,微微偏过头,对着镜头方向,嘴唇动了动。

      控制室的扬声器里传出她清晰却带着明显电流干扰的声音:

      “你们到了。”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句,“比预计的快了两分钟。很好。”

      陆烬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他对着空气,仿佛母亲就在面前:“妈……我们到了。接下来怎么做?”

      “看到你们正前方,第三排控制台,左侧那个有红色保护盖的终端了吗?”林雪的视线似乎能穿透屏幕,精准定位,“那是‘沈玉安全协议’的最终物理启动端。打开保护盖,里面有两个基因密钥识别槽。阿烬,沈小姐,需要你们两人同时进行验证。”

      沈知微立刻按照指示找到了那个终端。红色保护盖沉重冰冷,她用力将其掀开,露出了下方两个并排的、散发着幽蓝光泽的凹槽。

      “同时验证后,”林雪的声音继续传来,语速加快,“我会从第九层启动最终关闭程序。整个‘方舟’的主动系统将进入不可逆的休眠锁死状态,过程大约三分钟。从第九层开始,逐层关闭。当第九层彻底锁死时……”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我所在的主控室将被永久封存。而你们,必须在第七层系统关闭前的最后窗口期,通过控制室侧翼的紧急逃生舱离开。”

      她话音刚落,主屏幕上便切换出一个巨大的、鲜红的倒计时界面:

      03:00
      02:59
      02:58

      数字每一次跳动,都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陆烬用手臂撑着控制台,艰难地站了起来,看向沈知微:“我们过去。”

      沈知微点头,但目光转向陆鸿。老人依旧盯着屏幕上的林雪,眼神空洞,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经穿越层层甲板,去到了那永别之地。

      陆烬蹲下身,握住父亲那只冰凉枯瘦的手:“爸,我们得走了。跟我一起走,好吗?”

      陆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在儿子脸上聚焦,又挪向屏幕里的妻子。他的嘴唇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近乎呜咽的音节:“雪……雪……不走……”

      他想留下。留在这个离她最近的地方,哪怕隔着无法逾越的钢铁深渊。

      “阿鸿。”林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也无比温柔,仿佛就响在陆鸿的耳边。

      陆鸿浑身一震,泪水瞬间决堤。

      “听我说,”林雪隔着屏幕,目光如温暖的水流包裹住丈夫,“跟儿子走。你必须活下去。记得我们的誓言吗?‘用科学守护生命’……前半段,我和沈玉完成了。后半段,‘用技术照亮黑暗’,需要你去见证。需要你看着阿烬,看着沈小姐,把这里的真相带到阳光之下,让该负责的人付出代价,让那些被我们偷偷保护下来的生命,真正获得自由。”

      她眼中蓄满泪水,却努力微笑:“阿鸿,带着我的那份希望,活下去。这是我们最后的任务,也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陆鸿的哭声从压抑的胸腔里爆发出来,嘶哑,痛苦,却不再有迷茫。他猛地抱住儿子,将脸埋在陆烬颈窝,肩膀剧烈耸动。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却对着屏幕,重重地、无比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他答应了。

      01:45
      01:44

      机械间里,紧急逃生舱的舱门敞开着。但问题来了——舱内只有两个并排的座椅。

      “陈曦需要平躺。”沈知微立刻判断,“她现在的状态,不能坐着。”

      陆烬看着舱内狭小的空间,又看看父亲和担架床,脸色沉了下去。四个位置,但只能坐两个人。陈曦必须占一个平躺位,那剩下的三个人……

      “你和沈小姐走。”陆鸿忽然开口,声音嘶哑但清晰,“我留下。”

      “不行!”陆烬想都没想就否决。

      “听我说。”陆鸿抓住儿子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我老了,身体垮了,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但你和沈小姐不一样,你们年轻,你们知道真相,你们……能改变未来。”

      他看向担架床上的陈曦:“还有这孩子,她爸爸还在等。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陆烬还想说什么,但沈知微拉住了他。

      她看向陆鸿:“伯父,林雪女士有话和你说。”

      陆鸿愣住了。他转头看向机械间墙壁上的一块显示屏——林雪已经把第九层的监控画面切到了这里。画面上,林雪站在主控台前,手按在控制面板上,眼睛看着镜头,像是在等待什么。

      陆鸿颤抖着走到屏幕前。他抬起手,想碰触画面里妻子的脸,但手指停在半空,不敢真的按下去——怕一按,那个虚影就会碎掉。

      “阿鸿。”林雪轻声说。

      “雪……”陆鸿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我……”

      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八年囚禁毁了他的语言能力,此刻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只能化成破碎的音节和眼泪。

      林雪笑了。那笑容很淡,但很美,像二十年前婚礼上,她掀起头纱时那个羞涩又幸福的笑。

      “我知道。”她说,“我都知道。这八年,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到你在下面。感觉到你在等我,在坚持,在……努力地活着。”

      她停顿,眼泪滑下来,但她还在笑:“够了,阿鸿。我们相守了三十年,分离了八年,但心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该让我们的孩子,去走他们自己的路了。”

      陆鸿泣不成声。他整个人扑在屏幕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肩膀剧烈颤抖。

      林雪也哭了。但她很快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时间到了。阿烬,沈小姐,带他们走。”

      00:30

      00:29

      “走!”陆烬嘶声喝道,用尽力气架起父亲。

      沈知微推起担架床,四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林雪指示的控制室侧翼机械间。

      陆烬一咬牙,把父亲半抱半拖地塞进逃生舱的右侧座位,迅速系好安全带。沈知微则将担架床推进舱内——幸运的是,担架床的底座可以卡在舱底部的固定槽里,虽然挤,但勉强能让陈曦保持平躺。她自己则蜷缩在左侧座位和担架床之间的狭窄空隙里。

      “关门!”陆烬坐到左侧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

      沈知微伸手去拉舱门——

      “等等!”

      是林雪的声音。沈知微动作一顿。

      屏幕里,林雪看着他们,眼神温柔得像春天的湖水:“阿烬,沈小姐……谢谢你们。还有,要幸福。”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帮我……看看太阳。小心镜子”

      话音落下,屏幕暗了。

      第九层的监控信号中断了。

      00:05

      00:04

      沈知微猛地拉上舱门,手动拧紧气密锁。陆烬按下发射按钮。

      逃生舱外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隆声,舱体沿着轨道向发射口滑去。在进入发射管道的最后一瞬,沈知微透过观察窗,看到了机械间墙壁上最后一块还在工作的监控屏幕——

      画面上,第九层核心控制室的防爆门正在缓缓闭合。在门缝完全合拢前,她看见林雪站在主控台前,背对着镜头,手依然按在控制面板上。她的肩膀挺得很直,像一棵不会倒下的树。

      然后,门“轰”地一声彻底关闭。

      屏幕变成一片漆黑。

      下一秒,逃生舱冲出了“方舟”外壳,进入深海。

      观察窗外是无边的黑暗。只有逃生舱自带的探照灯,在漆黑的水中切开两道苍白的光柱。光柱里,能看到“方舟”巨大的外壳——那个倒置的圆锥体此刻一片死寂,所有外部灯光都已熄灭,机械臂僵直地垂着,像一头突然被冻僵的深海巨兽。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巨兽睡着了。

      被沈玉和林雪设计的锁链,牢牢锁在了这片一万米深的黑暗里。

      逃生舱继续上升。

      深度计的数字快速跳动:2500米...2000米...1500米...

      压力在减小,耳膜又开始刺痛。沈知微连续做着吞咽动作,耳朵里“噗噗”作响。她蜷缩的姿势很不舒服,膝盖抵着担架床的金属边缘,硌得生疼。但她不敢动——怕一动就会碰到陈曦的维生管线。

      陆烬坐在她旁边,眼睛死死盯着观察窗外,手还按在控制面板上,保持着随时准备应对意外的姿势。但他肩膀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或害怕,是因为伤口失血过多引起的寒颤。

      陆鸿坐在右侧座位上,安全带系得很紧。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什么。沈知微仔细听,才听清他在重复两个字:

      “……雪……雪……”

      每念一次,眼泪就流下来一次。但他没哭出声,只是安静地流泪,像一座正在缓慢融化的冰雕。

      担架床上,陈曦的呼吸机还在工作,监护仪上的数字稳定在危险但尚可维持的范围。她还活着,虽然只是靠着机器。

      500米...300米...100米...

      “准备撞击水面!”陆烬哑声喊道。

      沈知微抱紧膝盖,闭上眼睛。

      然后——

      “轰!”

      逃生舱冲破海面,巨大的惯性让它又向上冲了几米,才重重落回水面,溅起滔天浪花。舱体在海浪里剧烈摇晃,沈知微的脑袋狠狠撞在舱壁上,眼前一阵发黑。

      陆烬稳住身体,快速操作面板。“释放浮标,发送求救信号!”

      橙色浮标弹出,信号灯开始闪烁。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开一直紧绷的肩膀,整个人瘫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沈知微也靠在舱壁上,大口喘气。她看向观察窗外——

      外面是海,真正的,广阔无垠的海。天空是铅灰色的,下着细雨。雨点打在观察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远处海平线上,隐约能看到陆地的轮廓,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们活下来了。

      从那个沉睡的钢铁坟墓里,活着回到了人间。

      带着陈曦,带着陆鸿。

      但林雪留在了下面。和那座坟墓一起,沉在了一万米下的黑暗里。

      等待着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被重新打开的明天。

      许久,陆烬睁开眼。他转过头,先看了一眼父亲——陆鸿已经哭累了,靠在座椅上,眼睛半阖,像睡着了,但嘴唇还在无声地颤动。

      然后他看向沈知微,目光落在她蜷缩的姿势和膝盖上的淤青上。

      “……对不起。”他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沈知微摇头:“不用。”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越来越近的直升机灯光:“我们……还会回来吗?”

      陆烬也看向窗外。雨下大了,海面一片朦胧,远处陆地的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温暖的光晕。

      他想起母亲最后那句话:“帮我看看太阳。”

      太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看见过真正的、没有阴霾的太阳了。

      “会。”他最终说,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承诺,“等我们治好陈曦,等父亲恢复,等我们把真相公之于众,等这个世界准备好……我们就回来,结束这一切。”

      沈知微看着他。在逃生舱昏暗的灯光里,他的脸苍白得像纸,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肩膀的绷带又被血浸透了。但他眼睛很亮,亮得像深海里的磷火,虽然微弱,但顽强地燃烧着。

      她点头:“我等你。”

      不是“我跟你去”,是“我等你”。

      等他把伤养好,等他把该做的事做完,等他准备好再次面对那片深海。然后,她会跟他一起回去,完成最后的使命。

      陆烬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握得很紧,像要把彼此的骨头都捏碎,像要在这个承诺上烙下印记。

      逃生舱在海面上漂浮,随着海浪轻轻摇晃。雨点敲打着舱顶,噼里啪啦,像是某种哀悼的鼓点,也像是新生的序曲。

      远处,直升机的螺旋桨声越来越近。

      救援来了。

      但沈知微知道,真正的战争,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而她和陆烬,将成为那个在未来某一天,重新按下播放键的人。

      无论那时,要面对什么。
      救援直升机的旋翼切开雨幕,降落在国际医疗船的甲板上。舱门打开的瞬间,咸湿的海风裹着雨水涌进来,扑在脸上,冷得真实。

      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蜂拥而上。陈曦的担架床被第一个转移出去,便携维生系统在雨中闪着微弱的指示灯。接着是陆烬——医疗人员看到他肩上的枪伤和腿上的血迹,立刻将他扶上移动担架。

      轮到陆鸿时,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快速检查了他的瞳孔、脉搏和呼吸。医生的手在陆鸿枯瘦的手腕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找到了被搀扶着站在一旁的陆烬。

      医生走到陆烬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甲板上:

      “长期营养不良,多器官衰竭,中枢神经有严重药物性损伤……我们会的,但你要明白,他能活着离开那里已经是奇迹。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可能是最后一分钟。”

      陆烬盯着担架上父亲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雨点打在陆鸿的眼皮上,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胸口随着呼吸机微弱的起伏,证明这具身体还在履行“活着”这个最低限度的义务。

      八年囚禁,两千多个日夜的折磨,换来的不是重逢后的天伦之乐,而是病床前无声的倒计时。

      陆烬弯下腰,握住父亲冰凉的手。那只手轻得没有重量,皮肤松弛,布满针孔和淤青。他握了很久,然后直起身,对医生点了点头。

      “尽力就好。”他说,声音沙哑,但很平静。

      医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指挥人员将陆鸿转移进船舱。

      甲板上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海浪声,还有远处另一架直升机正在接近的轰鸣。沈知微站在陆烬身边半步远的地方,没有碰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她的侧脸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

      陆烬转过头,看向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沈知微看见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但疲惫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重新凝结——更坚硬,更清晰,像熔岩冷却后形成的黑色岩石。

      “他出来了。”陆烬说,声音很轻,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但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永远说不出这八年发生了什么。”

      沈知微点头。她懂。有些真相,注定要由活着的人,背着逝者的沉默,去一寸一寸地掘开。

      “所以,”陆烬继续说,目光转向漆黑的海面,看向“方舟”沉睡的方向,“我妈的愿望,我爸的八年,陈楷的牺牲,还有那些留在下面的人……所有的答案,所有的债,都得由我们去讨回来。”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是一个人在失去一切后,终于看清自己还剩什么、该做什么的确认。

      沈知微也看向海面。雨越下越大,能见度很低,但她仿佛能看见,在一万米下的黑暗里,那座钢铁坟墓正无声地沉睡。里面锁着林雪,锁着“收割者”的罪证,锁着未完的故事。

      而她身边这个人,刚刚失去了母亲,即将失去父亲,浑身是伤,前路是全球媒体的围剿、国际法庭的审判、和无数未知的凶险。

      但他站得很直。

      “我等你。”沈知微说,声音不大,但在雨声中清晰得像刀锋划过玻璃,“等你伤好,等你做完该做的事,等你……准备好回去结束一切的那天。”

      陆烬缓缓转过头,看着她。雨打湿了他的头发,水珠顺着额角流下来,划过眼角那道尚未愈合的细小疤痕。他看了她很久,然后伸出手。

      不是握手,不是拥抱,只是摊开手掌,悬在那里。

      一个邀请。一个确认。

      沈知微把手放上去。两只手都冰冷,掌心都有伤,但握在一起的瞬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交叠的皮肤下涌出来,微弱,但真实。

      “那就一起。”陆烬说,握紧她的手,“走到最后。”

      雨幕中,医疗船的探照灯划破黑暗,光柱里亿万雨滴如银线坠落,像一场盛大的、为逝者哀悼也为生者启航的仪式。

      远处,陆地灯火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晕,那是人间,是他们即将回去面对的世界——一个充满了问题、却也可能孕育答案的世界。

      直升机的声音再次逼近,这次是来接他们的。

      陆烬松开手,最后看了一眼父亲被推走的方向,然后转身,和沈知微并肩走向机舱。

      没有回头。

      因为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只能向前。

      深海之下的战争按下了暂停键。

      而海面之上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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