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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当晚,谢祺求见了郭华。
      郭华和颜悦色的,对坐在下首的谢祺道:“明个,就让阿练送你去江陵,江陵城十分繁华热闹,正适合你这样的小娘子过活,阿练的嫂嫂是个贤惠人,出身江陵大族,诗书文墨也是通的,你们相处一处,正好有话讲。”
      谢祺站起来行了一礼,对郭华表示感谢:“多谢郭将军,没有郭将军和练阿兄的搭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只是张家还在胡家台子放言,不交出我,就要全村的人做军奴,胡家老弱病残居多,要他们上战场,那不是逼一个村子的人去死吗?胡家对我有收留之谊,敢请将军庇护胡家村民一二。”
      郭华摆摆手道:“当今陛下几次三番严禁抢掠烧杀庶民,张家这是知法犯法,你不用担心,这事我有安排。”
      谢祺不为所动:“不知道最后张家会被如何处置?”
      郭华望了谢祺一眼,摸摸胡子:“谢家小娘子,你有甚主意?”
      谢祺摇摇头:“朝廷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那张家一日不倒,我和胡家一族上下,就一日不能安心过日子。”
      “那你想如何?”
      谢祺早在看见黑子和村民的惨状,看到被烧成灰烬的家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张淦死。

      她从没这样憎恨厌恶一个人。
      厌憎到巴不得这人立即从世界上消失,痛恨到要这人倒八辈子霉。
      抢走穷人手里仅有的救命粮,抢走穷人家里仅有的财物,烧毁穷人赖以遮头的茅屋。
      还将人往死里打。
      这跟逼人去死,这跟直接杀人有什么两样?
      杀人者恒被杀。
      所以,张淦必须死。他背后的靠山必须倒。
      谢祺背挺得笔直,她平静地望向一直等她回话的郭华:“敢问郭将军,换您在我的位置,您会要怎么样?“
      郭华没有作声,淡淡地看着她。
      谢祺行了一礼:”张淦死,张家倒。这就是我想要的。”
      郭华冷冷道:“谢家小娘子,你年纪小小的,心肠倒是狠,开口就要人死?”
      谢祺哂笑:“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不给我留活路,我难道还求菩萨保佑他长命百岁?我不知道将军您的胸怀有多大,我是小儿,还是女子,我心眼就这么大。谁要我不好过,我就让他不好过,谁逼我去死,那他就不用活了,这有什么不对?“
      郭华被噎住了,缓了口气,他问道:“你知道张家的权势有多大吗?”
      ”多大?再大也是皇帝给他的权力,皇帝给他权力,是为了让他毁损皇家根基的?或者说他张家要造反,所以根本不在意?”
      郭华死死盯着谢祺,谢祺垂着眼,任他看。
      郭练紧张得暗暗吞了几口唾沫,他觉得自己又一次低估了谢祺的胆子。
      过了片刻,郭华冷哼道:“朝廷的事,自有朝廷定,你一个小娘子就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事不要瞎想。”
      谢祺低头应了,她听懂了郭华的话。

      但这还没完,她又开口道:”郭将军,我这里有些秘方,万一您这边用得着,也算我略尽绵薄之力,同时也想跟您换点粮食,医药,胡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眼看就断炊了,受伤的人也没有钱治疗。”
      郭华叹道:“你这小娘子,不知说你心善好,还是人小不知轻重,什么话都敢讲,什么事都敢往身上揽。你人小小的,怎么这样爱操心?你放心吧!我明个就安排人送些钱粮过去,让梁医官也过去帮忙看看。”
      谢祺这会儿才展露出真切的笑意:“多谢郭将军,您放心,我这秘方绝对不让您折本,我......”
      郭华不耐烦地挥挥手:“少啰唆,我再难,也不至于用点粮食就骗你家的秘方,你赶紧收好拿走。”
      谢祺诡秘一笑:“郭将军真的不要吗?保准您发大财的秘方不要?比如那炼精盐、制糖、炼铁,还有.......”
      郭华摆动的手随着谢祺的话,摆动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不等谢祺说完,他利索地收手捂嘴咳嗽几声:“快住嘴,你这败家的小娘子,你祖上积累多年的家当,你就这样三文不值两文的卖了?”
      谢祺莞尔一笑:“没事,没事,炼精盐、制糖、炼铁的法子有好多种呢!我现在就记得最粗浅的,高深的我还不会,还得再想想,再研究研究,呵呵呵!”
      郭华就无语地看看侄子,又看看谢祺,这还说一半藏一半?
      谢祺马上懂了他的意思,略微尴尬地笑道:“郭将军,我是真的没学全,您看我就这么大点,会说话就开始学,那也学得有限啊!不过您放心,我见过最好的东西,知道标准,知道原理和方法,给我些时间,我一定都能做出来,没问题的,您就放心吧!”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盐包,递给郭华:“郭将军,您看看,这是我用粗浅的法子提炼的精盐,损耗低,用料少且廉价,工序也简单,成品也不差,您给品鉴品鉴,可比现在市面上的精盐差?”
      郭华看着递到眼前如雪粒般纯净的细盐,忍不住捏了一小撮放进嘴里。
      咸,纯粹的咸,没有一丝常见的苦味、涩味,一口水送下,回味干净清爽,喉咙间只余淡而隽永的咸味。
      郭华仔细回忆了下,在皇宫里吃的盐,貌似也没有这手中的盐味道好。
      他朝谢祺招招手,示意她靠近点,等谢祺靠近,他低声道:“回头你家里人找来,不会说我郭家诓骗你等小儿吧!”
      谢祺一笑,郑重道:“您放心,我说话算数,不说如今兵荒马乱的,找个人有多难,就算有一日我家里人找来了,我做的决定,就是我一家一族做的决定。”

      敢说这样的大话,是因为谢祺十分确认,自己绝对不是穿到什么别人身上了。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当时在山上采标本时,穿的那件两百六十克重的长绒棉打底衫。
      样貌也是自己小时候的样貌,大脑里没有一星半点其他人的记忆。
      所以,谢祺敢对自己说的话负全部的责任。
      郭华满意地点点头:“你这方子先妥善收好,郭家这会儿用不上,等需要时,再找小娘子你拿。”
      “行,没问题,要是有机会,我再研究研究高等的提炼之法。”
      谢祺走之前,又郑重地拜托郭华:“郭将军,张家的事越快越好,他家一日不倒,我寝食难安。您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您尽管开口。”
      郭华也是无奈,这小娘子好是好,就是说话一点不含蓄。他点点头应下了。

      郭练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完全程,又奉令送谢祺回营的。
      离主帐远了些,他一把揽过谢祺的肩膀,就往自己的营帐走。
      “哎哎!练阿兄,你干啥?走慢点啊!”
      “少啰嗦,我都不知道你这样大胆奸猾,跟我回营。”嘴里恶狠狠的,脚下的动作却放慢了。
      进了郭练的营帐,他吩咐外面的人离远一点,自己坐下,就虎视眈眈地盯着谢祺。
      “你老实讲,你胆子到底有多大?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你哭一哭,我求一求,让叔父将张家的事压下去,再徐徐图之?”
      “哪里商量好了,一直都是你在说,我根本没同意,什么徐徐图之,留着那人渣过年吗?再说,倒张是求一求你叔父,他就会做,能做的吗?无非是他和他的同盟,早就在谋划倒张这件事了,我就表明我的态度,求他快点动手,别权衡来权衡去的,耽搁时机。”
      郭练气得弹了她额头一记:“你既然知道,那你还强出头?朝中大事,我等人小言微,只能顺势而为,搅进去上头的事,一条命都不够你丢的。”
      谢祺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练阿兄,这不是跟你和你叔父嘛!要不是信得过你们,我肯定不会说那些话。”
      郭练又弹了她额头一记:“以后当谁的面,那些话都不准说,一个小娘子,做点小生意没什么,满嘴打打杀杀的,小心嫁不出去。”
      谢祺捂着额头:“你再弹,你再弹,待会儿额头破皮了,留下伤疤破了相,那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郭练暼了她一眼,他下手是留着劲的,还能不知道轻重。
      但知道谢祺这是在跟他撒娇耍赖,他心里很受用。

      突然,他一拍大腿:“你之前说留给我发财的秘方,不会就是你刚刚跟叔父说的那几个吧?你不会是又将我卖了吧!”
      郭练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谢祺安慰道:“放心,放心,这几个方子发财是发财,但你不混到一方霸主,你也用不上啊!我留给你的没这么大。”
      这是安慰吗?
      郭练狠狠地一拍桌子:“你怎么就知道我混不到一方霸主?再有这样发财的方子,你给我留着。”
      谢祺打趣道:“唉!行嘞!我给你留十个。保准你养几十个曾孙子都够了。”
      事情说开了,两人心情都好了一些,又互相打趣了一番,才送谢祺回自己的营帐。
      不是郭练贪心,他是发现了,谢祺脑海里估计有一面墙的各类秘法、秘方。
      拿几个方子,几十个方子,对于谢祺而言,那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就是这个阿祺,手太松,心太软,毫无心机,她像完全不知道她手上的秘方如何珍贵一样,随意抛洒,随意挥霍。
      我以后得看着她,别让她傻乎乎的,将底细全盘托出去了。
      郭练晚上巡营时,三月的春风吹在脸上,清爽和煦,他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郭华准备给族兄和族侄写信,之前他确实想岔了,如果要娶谢祺做郭家息妇,不是随便拿出一个族中子弟就行的。
      不是族中最好的子弟,他都不知道如何跟这小娘子开这个口。
      太过于聪慧,太过于自主,太过于大胆,太过于老道。
      当她问出张家是否要谋反的话时,他惊得一身冷汗。
      这是他和同盟暗中谋划的事情。
      如何打动当今陛下,告他张绣谋反,是最快最直接的路。
      当今陛下,皇位来得太过于容易,总是心有不安,对武将提防之意昭然在目。
      郭华他原本只是帝国一个普通的旅帅,机缘巧合之下,有了从龙之功。
      一起的同僚,封王之后被陛下杀的杀,逼死的逼死,战死的战死。
      他不争王,不讨要封赏,老老实实给陛下看守门户,反而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这两年其他同僚麾下人马,一减再减,军粮军俸也一再拖延克扣。
      只有他的人马没有大动,粮草也还算充足。
      张绣本来与他相识,过往在军中也有一些交情,但自他讨伐董贼成功后,被陛下册封为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两人便渐行渐远。
      随着张绣在朝中势力越发庞大,行事日渐嚣张跋扈,不依附他的大臣,一概排挤打压,甚至谋害打杀。
      军中他也敢伸手,克扣军中粮饷,中饱私囊,还拉帮结派,任用私人,军中甚至到了只呼齐王、尚书令,不言陛下的地步。

      反了第一次,第二次再反就很容易。谁也不敢担保,张绣他不会造梁皇的反。
      他的手越伸越长,郭华也饱受其乱,忍无可忍之下,决定加入朝中倒张阵营。
      从族侄那里得到的消息,陛下一直疑心张绣他要造反,对张绣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何时对张家动手,仅缺一个契机。
      现如今,朝廷倒张一派,上下一心,立誓要将张家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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