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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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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谢祺的这些小九九,千里之外的郭家老宅,族长郭泰正在看郭华和郭练写的信。
他看完后递给了二弟郭威:”你看看,八弟给族里找了个好息妇,很有些不凡,据说是陈留谢氏的后人。“
郭威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又看了看福竹的制作流程,笑道:“谁知道我们日日吃的豆子,竟然能煮出油来,真是妙啊!”
“不止,去年阿练送回来的年礼,那柿饼族里不是都很爱吃嘛!还有那陈皮,据梁医说,确有些妙用,且制得极好,是上上等的好材料。而这些都出自那谢氏小女之手。”
郭威抚着胡须笑道:”就是不知品性如何,真如阿念那小子夸的贤淑聪慧,仪容秀美?”“
郭泰笑道:”如今那收留谢氏女的乡人,不光是她自己,眼看一个族都跟着兴旺起来,既如此,她仍对那些乡野粗夫平常待之。其他不论,知恩图报这一条总是少不了的。“
”知进退,晓恩义,那倒像是我郭家息妇的样子,就是不知阿兄你打算将她许给哪家儿郎?”
郭泰笑道:“那小女年龄尚幼,且流落乡野,无人能给她做主,我看不如再看她一段时日,果是配我郭家儿郎的,先将她领回族中,妥善教养,再从容打算。”
郭威点头:“就如阿兄所言,福竹我这就组织人手,试着做做看,就是要定几口大磨,还得需些时日。“
两族兄弟商议完,郭威就袖着手出去了。
他穿过狭窄的街道,一直走到族侄郭晖家门口,喊了一声:“老九在不在?”
里面有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喊了声:“二伯。”
正是二大房郭威的亲侄子郭晖。他忙招呼郭威进门,两人分上下坐了。
郭威问道:“你从南阳回来有些时日了吧?”
郭晖答:“是,去年先是去送了洛阳定的布,又去南阳定了些粮食,赶在重阳回来的。”
“嗯!现如今这条路上也不太平,今年先不要去了。族里有一桩生意,打算交给你来办,你手上如有其他事,先放一放,或交给你的兄弟们去办也是一样的。”
郭晖应下,接过叔父递给他的信,看完笑道“真是巧思,豆子我们祖祖辈辈吃了不知道多少年,谁也没想到还能做其他吃食。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
“你八叔父买了一些,过两日就到了,到时你尝尝就知,据说鲜美异常,软滑甘美,滋补堪比鸡、肉。”
郭晖笑道:“那我就等着,只是做这石磨要寻北边的石匠,需些时日。”
叔侄二人又将人手、商路都商议定了,各自分头去忙。
谢祺不知道八百里之外,有人已经将她的终身大事预定了。
而胡家台子的村民,终于等到了盼得眼穿的石磨,不说族长如何高兴,就是当时拿石臼磨豆浆的村民们也像娶息妇一样兴高采烈。
大家围着巨大的石磨兴奋的叽叽喳喳。
赵石匠带着两个徒弟,将推杆安好,倒了一大把豆子进磨眼,两个徒弟一起试着推了一下,才推了两圈,在一片惊呼声中,被磨成粉末的豆粉一点点落到槽盘里。
谢祺也高兴地左看右看,这个石磨跟她在北方农村看到的几乎一样。
灰白色的石磨两尺多高,三尺宽,看上去就稳重扎实,推杆摸着又光滑又结实。
“看到没,没让你白等吧?不说这石头,就掏这推手就花了我十来天,上好的青冈,保准你们用个三五年也不会弯不会断。”
赵石匠自得地跟族长夸耀。
族长对石磨也很满意,但他习惯不表态:“我钱粮也没少花,就这烂木头,我们后山一堆,你要早说,我砍了给你送去。”
赵石匠呵呵一笑:“你要早给我送去,这石磨我还早几天给你送来,这不是你没送木头来嘛!”
“你倒是想得好,下回我给你扛木头过去,看你多久能把磨子给我送来。”
“三旬,下回你要还是要做石磨,三旬我就给你送来”。
“那也没少几天,我看你还就是个嘴巴。”
“那就两旬加五天吧!不能再少了,再少,你老兄弟我就要累得短寿啦!”
“你话这么多,我看你还有得活,那就说好了,下回再做,就两旬加五天,你就给我送来。”
“欸!那行啦!下回你要几个?”
“还几个,最多一个,又不是不要钱粮,一个就把我曾家上下都掏干了。要不你少要两个?”
“那算了,不做了,再少亏本了,我还没跟你算送货的钱呢!”
‘’你个孤寒的老货。“
“也没看你个老东西大方到哪去。”
斗嘴归斗嘴,族长招待赵石匠的饭食,一点都没含糊。
两人年轻时,曾一起去北边讨过生活,那是几十年的交情。
过年都没舍得吃的腊鸭,砍了小半只炖了菜干,鱼汤福竹也烧了一大盆,吃得赵石匠赞不绝口。
特别是那福竹,对于已经掉了三颗槽牙的赵石匠来说,尤其合适。
族长在家招待赵石匠一行,谢祺指挥村民将磨盘搬进提前盖好的茅棚里。
为了将生活与工作场所分开,但又不能离得太远,不方便谢祺跟曾二娘上工。
费了一番功夫,最后将福竹工坊放到村子东边的一块空地上。
这里离曾二娘家只有不到二十丈,有事喊一声就听到了,又不至于被吵到。
最主要是靠近河流,还在村子水源的下游,不管是挑水还是排污都方便。
工坊搭建得很简陋,树干当柱,茅草为顶,竹片做墙,图的就是一个就地取材,因陋就简,能挡风遮雨就行了。
胡家台子在大河的南面,工坊也就坐南朝北。
东面三面敞开的茅棚是泡豆、磨浆的地方,磨好的豆浆,顺手就提到挨在一起的晾房,晾房再往里面走,就是煮豆浆熬豆油的地方了。
西边是库房,以及工坊固定员工胡山父子三人的宿舍。
胡山长得高高大大,跟曾二娘夫君同辈,当时两人是一起被征兵走的。
他去年开春才回来,回来时跟乞丐没有两样,瘦得吓人。
他丢了一只耳朵、两根脚指在高丽,一路靠乞讨回到家乡,虽然受了很多苦,好在命还在。
而曾二娘之所以言之凿凿自己的夫君还在,就是因为胡山说,他在归乡前两年曾经听同乡提起见过他夫君。
胡大回来,是一家一族之喜,也给曾二娘这样的人,带来了些许希望。
他回来时,家里已经破得不像样子,田地都卖了,一家人饿得离死就一步之遥。
去年一年,就靠他带着两个儿子四处做苦力,一家人勉强度日,年底靠给曾二娘家做活,家里好歹是有了存粮。
所以族长一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工坊做活,一年给两石稻谷,只要开工,豆渣豆浆每天给他一桶,他一听立马就答应了。
两个儿子一个十三、一个十二,长得都高大,马上都能顶一个成年男人用,而两个儿子,胡山开口只要一个人的工钱。
工坊活重,一个人本来就不够,族长、谢祺等人一合计,就一起都要了。
别看村里人对谢祺捣鼓出来的几桩生意眼红心热,但包括族长在内,都将田地看得最重。
啥也不能耽搁了农时,田地里的农活一星半点也不能大意。
所以,仅靠村民自己推磨是不现实的,固定员工必不可缺,这点谢祺和族长都有共识。
事实证明,石磨磨豆浆的效率虽然比石臼高很多,但也有限。
一台石磨从天不亮就开始推,一直推到天黑,也就磨了不到五十斤豆子。
谢祺早有预期,心里还能接受,族长和胡矮子就很失望。
胡矮子已经接了快六百斤的订单。
随着江口大营的将官,将福竹分寄给八方亲友,几道美食在富贵人家间暗自流传。
已经有敏锐的商家,在四处打听福竹的来历了。
所以胡矮子有十足的信心,相信不要多久,他一天就能接一百多斤福竹的订单。
所以,他极力怂恿谢祺与族长,抓紧时间再定两口石磨,别等到生意上门,没有货给人家,看着送上门的钱粮干瞪眼。
谢祺无所谓,不加石磨慢慢做也行,加两口石磨也可以考虑。
她觉得她跟郭念家商谈的地盘,好歹有近百万人口,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吃得起福竹,那一个月最少也有四五百斤的量。
且因江陵现为帝都,商贸发达,按郭练隐晦表达的意思,有些大商家连北边、东边的生意都照样做,甚至生意做得更大。
所以,如果有大商家看上福竹,人家可能随便拿货就是几千斤。
只是,他们一个一百多人,老弱妇孺占了一多半的小村落,需要将生意做得那么大吗?能做那么大吗?
族长明显被胡矮子描画的前景打动了,谢祺有点犹豫,最后折中了一下,等第一批货出了,看看势头,再决定。
而且为了稳妥起见,定也就先定一口石磨。
按族长的话说,反正石磨也是一口一口做的,给赵石匠定再多,他做事也一样的不利索。
很快,最早定的第一批一百多斤福竹,被胡矮子亲亲热热地亲手送到各个商贩手上。
而且这次他就说清楚了,要是还要福竹,就来胡家台子村找他拿。
他再三跟他那些商贩朋友强调,福竹不比喜柿和柿饼,制作工艺格外复杂,特别费人力、特别耗时间,他们每天的产出顶多就一二十斤。
卖得好的兄弟们,赶紧来胡家台子找他,先到先得。
尽管被一众商贩骂奸猾,胡矮子还是笑嘻嘻的,继续跟下一批的订货商如此这般道来。
所以不等胡矮子将手上六百斤福竹送完,已经有商家来找他二次订货了。
福竹确实好卖,那些富贵人家像不要钱似的,一买就十斤八斤的要,有些商贩第一次订货也就试探性地拿了五斤,这还不够一户人家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