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长生草

32、故国回首月明中

　　仇剑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剑弄得措手不及，不待看清来人，只顾应对那人的剑招。仇剑虽然借助乾坤神功的功力而内力大增，但是在刀剑拳脚的一招一式上并没有上乘的教化，而那来人的剑招却精妙绝伦，变化多端，仇剑只能见招拆招，一时也没能占得上风。

　　骆文浩见来帮手来了，而那黑衣人也未能轻易胜出，顿时来了精神，搁在老远之处大声喊叫：“三弟！快一剑宰了他！”仇剑听了心中一颤，急忙边与那人纠缠，边看向那人的面目。虽然十年间人世变幻，但仇剑仍能从来者眉眼之处认出他来，正是骆家三公子骆文天。

　　仇剑心中犹豫，决定不再纠缠，还是及早脱身为妙，便化乾坤神功的内力于剑气之上，刺、撩、拨，几招过去，骆三公子也被对手剑气之中所突增的强大内力所震慑到，便也不多纠缠，仇剑收势飞身而去。

　　骆文浩见黑衣人离去急忙从桌后钻了出来，说道：“还好今天约了三弟在此一聚，不然我性命堪忧啊！”骆文天将青剑入鞘，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径直坐下自斟自饮起来。骆文浩讪讪地说道：“三弟你剑法高超，刚才为何不将刺客击毙？”骆文天看了大哥一眼，说道：“那人内力远在我之上，刚开始能靠剑招抵挡一阵，时间一长必将不敌于他。还不知道大哥这次又是得罪了谁？”

　　骆文浩急忙辩解道：“天地良心！你也知道我才刚来西蛮，哪会招惹到什么仇家！谁知道他发什么疯！”说完转念一想却又说道：“唉，不对！他刚才说要为十年前死在我府上的丫鬟红凤报仇！事隔这么久，谁会跑来翻这旧账？而且红凤又没有亲人，谁会为她报仇？真是奇怪！”

　　骆文天听了这番话，仔细琢磨，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两个瘦小的身影，但是又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骆文天淡淡地说道：“别忘了我们来西蛮的目的，还有几天就是新王的擂台设宴之日，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骆文浩一听心中不快，将嘴一撇说道：“别对我发号施令！你以为现在还是前汉，你还是王孙贵胄啊！我们骆家几代愚忠，你可别指望我和我爷爷、爹爹一样，还真把你当成什么主子。就算你真是前朝遗孤，现在可是大周的天下，不是你的大汉啦！”说完冷笑一声，拂了拂衣袖转身走开。骆文天听了紧咬牙关，将气忍了下来。现在的自己势单力薄，虽是学了些武功，可就算武功再高强又有何用？想要恢复大汉天下，靠的可不是单打独斗的刀剑拳脚，而是能攻城略地的金戈铁马。自己寄人篱下，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就是为了东山再起，恢复大汉河山。想到此，骆文天心中悲愤莫可名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下。

　　琴心在床上翻来覆去，担心仇剑而无法入睡。忽闻门闩轻响，知道是仇剑回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可杀了那个畜生？”仇剑一边将面罩摘下，一边说道：“没有，出了些岔子。”琴心一惊忙问：“出了什么岔子？”仇剑说道：“那骆三公子突然出现与我纠缠，我便没有下手。”

　　琴心听到骆三公子也很吃惊，说道：“骆家三公子骆文天？”“没错！十年没见，他竟也练了一身好剑法。十年前，他毕竟帮过我们，我实在不忍在他面前动手。”仇剑一番话将自己与琴心的记忆都唤回到十年前的北周骆家。

　　当年武翩然虽被宇文赫所救，但心中对宇文赫的顾忌没有消除，便不顾宇文赫的安排而离开南齐，后竟漂泊到北周的随州。那时翩然的重伤未能痊愈，再加上连日奔波，右腿竟落下残疾，后来无依无靠只得将自己贱卖为奴，来到骆家成了粗使丫鬟。也就是那时认识了同为奴婢的琴心。

　　武翩然化名阿锦，与当时还叫烟霞的琴心以及红凤成了好姐妹。虽然那时彼此年纪都不大，却相互扶持，相互安慰，日子倒也过得踏实。然而一切却被骆文浩所改变。骆文浩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而且极好女色。有一日见着红凤，心中顿起邪念，将其传至自己屋内给糟蹋了。红凤事后想不开就走了绝路，悬梁自尽。

　　这事发生之后，骆家老爷只是责备了骆文浩几句，就草草将红凤的尸首埋了。翩然和琴心无力抗争，只能在心里默默诅咒骆文浩。可红凤的事没过多久，那骆文浩就故态复萌，下手的对象居然就是翩然。翩然被他骗至屋内，自己腿脚不便又无力反抗，正与骆文浩厮打之时，琴心突然赶到，心急之下随手抄起一个花瓶朝骆文浩的脑袋砸去。骆文浩顿时就晕了过去。翩然与琴心慌乱之下正想逃走，却被闻声而来的骆三公子堵在门口。

　　骆文天看到晕倒的骆文浩和衣冠不整的翩然，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那骆文天当时年纪虽然也不大，性子却与骆文浩不同，竟没有为难翩然和琴心，偷偷放她们离开。翩然与琴心从骆家逃走之后，被聪聪老人收留，便在流云山庄一呆就是七年。七年间聪聪老人替翩然治好了腿伤，又传了翩然和琴心各一套功夫，以便防身之用。翩然未能忘记武家的血海深仇，终于忍不住偷偷跑下山来，这才有了之后的遭遇。

　　琴心说道：“想不到骆家两位公子都来到了阖罕城，难不成都是为了西蛮驸马之位？想那骆家已是北周第一世家，何须攀附蛮夷权贵？”仇剑也未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说道：“眼下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好在他们也未能认出我来，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较，定不能让那畜生好过！”

　　翌日天气晴好，仇剑等四人又在阖罕城四处游览，体验当地别样的风土人情，好不自在。仇剑仍是一身干练的男装打扮，身材挺拔，面若玉盘，目如繁星，立于人前自是一番风景。邵仲轩不禁赞赏道：“翩然妹妹，分别了这些时日，如今看来，你的风采却是越发出众啦！”仇剑听了仲轩哥哥夸奖自己，心中高兴。自己也觉得自从得了神功功力，除了乾坤两种功力在体内互相冲撞之时，其他的时间却感觉整个人都越来越有精神，连走路都越发自信矫健。

　　仇剑低头浅笑，毕竟仍是女儿家，听见夸奖难免羞涩。赛诸葛更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要不怎么说老大你有福气呐！反正仇姑娘与琴心姑娘是好姐妹，老大你干脆两个都要了，你又可享尽齐人之福，她们姐妹二人也不用分开！岂不是天大的美事！”邵仲轩忙骂那赛诸葛：“你这小子又胡言乱语！”琴心听了心中一紧，面上仍是微笑着，心中却难受之极。想来若是与人共享邵大哥，还不如先要了自己的命。

　　仇剑若还是刚与邵仲轩初见那时的仇剑，心中也许不会排斥赛诸葛的建议。奈何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又有琴心的痴情和言沛的执着横亘其中，自己也不禁怀疑对邵仲轩的感情难道真的就是男女之爱吗？就算是，又能情深几许？仇剑听邵仲轩骂那赛诸葛，也急忙表态似的说道：“我哪有这个福气！琴心妹妹体贴温柔，仲轩哥哥你可不许欺负于她啊！”邵仲轩听了仇剑的话，目光一暗，再看向琴心，见琴心正望着自己，便急忙岔开话题，继续前行。

　　一行四人行至大昌国的王宫附近，远远便看见工匠们正在抓紧时间搭建过几天就要用的文武擂台。邵仲轩说道：“你们说，会有多少英雄豪杰前来擂台比试？”赛诸葛想了想说道：“依我看，不管当不当西蛮的驸马，这却是个出名的好时机。相信会有不少人前来。”

　　仇剑说道：“想那霍依王上马能决胜千里，入朝则运筹帷幄，却是个女中豪杰。只是不知道她这次设擂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选驸马这么简单？”邵仲轩听了却说道：“不管怎么样，明日我却一定要上擂台试试，不能让西蛮人灭了我们汉人的威风！”

　　入夜，琴心由于来了月事腹部疼痛难耐，却又不好对邵仲轩他们说起，仇剑便连夜外出替她抓药。无奈这阖罕城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仇剑在城中转了几圈仍是两手空空。正在郁闷之时，忽见远处一身影行迹匆匆，定睛一看正是那晚与自己交手的骆三公子骆文天。仇剑刚想回避，又想起那夜自己蒙着面，相信他必不会认出，便就大方地走去。可远看那骆文天却好似有什么急事，十分警惕地向前走去。仇剑一时好奇心起，便悄悄尾随其后。

　　仇剑怕骆文天发现自己，故而未敢离得太近，走到一处府宅门前，却不见了骆文天的踪影。仇剑四下张望，却被守在这处府宅门前的士兵们喝止：“喂！干什么的？”

　　仇剑这才看到宅子周围已被重兵把守。仇剑心中疑惑，不知道这处外表看似普通的宅邸住的何人。见士兵上前盘问，急忙赔上笑脸说道：“这位小哥，在下初来贵地，人地生疏，一时间竟迷了路。请问这是何处？”那小兵骂道：“这是你问的吗？还不快滚！”仇剑见状，只得离开，可心中却越发好奇，心想若是不探得这里住的是什么人，自己一定不快活。如此想来，便佯装走开，却小心地潜到这个府邸的后院之外。

　　后院也有士兵看守，仇剑躲在暗处，在地上随手捏起几粒石子，随即将内力运行至手腕和手指，看准站在最前的两个士兵位置，左右手腕同时一转，突然弹出手中的石子，刹那便击中了那两名士兵的穴位。那两人呆立不动，其他人闻声赶过来，却被突然从暗处飞出的仇剑一一点中。仇剑见这蜻蜓点结合乾坤神功的内力，真的能够飞石点穴，心中好不得意，随即轻身翻进院内。

　　进到院内才发现此处院落早已破败不堪，显然是许久无人居住，可外面竟有那么多的士兵看守，想必这里一定住了一位西蛮的重要人物。正在仇剑琢磨之时，忽听到从屋内传来叫骂声：“妈的！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随即传出碗碟落地破碎之声，“我好歹也是堂堂大昌国的王爷！竟敢给我吃这种东西！”

　　仇剑一听心中顿时明白，原来此处幽禁的正是霍依王的亲弟弟、西蛮国的小王爷塔塔。仇剑心想，刚才一路跟随骆三公子到了此处就不见了踪影，难道也进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