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十年》十二恨

49、第二十六章 三年（中）

　　可能因为我生福瑞消耗了太多生气，我的身体很虚弱，基本上变成了“躺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床上的，每天吃的也都是大补的东西，反正他们端来什么我吃什么，听说其中大部分都是城里送来的。
　　我没精力就把福瑞交给了奶妈喂养，可是我要求每天必须在我面前待着晃悠到晚上，只有看着他我才能安心。
　　每当福瑞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看着他就想他的未来我要怎么办，我想给他开一个好头，即使以后的路要他自己走，而这个头的关键不是我而是老康，我必须靠他才能达到目的。
　　至少要等到福瑞满月吧，我想。
　　大家都说福瑞长的像我，我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他还没长开呢我怎么知道像谁，但是我希望他能有四四的眼睛，那样深邃黝黑，以后也可以靠这双眼睛去骗小妹妹不是。
　　福瑞是个可爱的孩子，我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要送走他，我是那样的爱他。以前我总是不明白母亲对孩子是种怎样的感情，现在我体会到了，那是种无私的爱，只要为了孩子好什么都愿意做的一份坚实的决心。
　　我有一生的话想对福瑞说，我想教他说话我想教他学走路我想教他认字我想参与他每一个成长过程，可是这些都不行，除了生下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送走他，不知道他长大后会不会知道我的存在。只要他能幸福这些痛就让我一个人背负好了。
　　在我月子坐完的那一天也是福瑞的满月，那天是二月十五。
　　六伯送来了一个盒子，我打开一看是一把小金锁，上面刻着一行字“艾福瑞，正月十五”。那行字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那是老康的笔迹，而且他是承认福瑞的身份给他姓了艾，是爱新觉罗的“艾”啊。我把金锁带到福瑞身上，告诉他这是爷爷送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那天我托六伯帮我递了一个口信给老康，说我要见他。
　　我知道二月底老康就要去五台山了，所以这件事必须在他走之前办完，而且我和福瑞相处的时间越长我会越舍不得的。
　　三天之后的二月十八老康来了，他轻车简从换了常服只带着李德全和几个侍卫。那时我正抱着福瑞在屋子里遛弯，老康只带着李德全进来，其他人被屏退。
　　我看着大半年不见的老康，觉得他好像苍老了一点。我行礼，“妍竹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老康虚扶起我，“给朕看看朕的孙子。”我把福瑞交给老康，老康抱着逗他，可惜那时福瑞还不会笑。
　　“李德全，你看他长得像谁？”老康貌似很高兴的样子，他就是个看见孙子高兴的爷爷。
　　“奴才觉得他就跟四爷小时候一模一样。”跟四四小时候一样么。
　　“朕也觉得是，看见福瑞就像看见老四一样。”老康还把自己满是胡须的脸往福瑞的小脸上拱，他就不怕福瑞小手一伸给扯下一大把么。
　　我跪下，“妍竹有事求皇上。”
　　老康把福瑞交给李德全，自己往塌上一坐，“说。”
　　“请皇上把福瑞送走吧，给他找一个普通的家庭让他长大。”我要见老康的目的就是这个，送走福瑞。
　　“为什么？”老康那么睿智会不知道么。
　　“因为我想要他远离争斗远离是非，只做一个普通人，这样就很好了。”福瑞的出生不能选择，可是他的路可以选择，他身上流着的血不能改变，可是他的身份可以改变。
　　“普通人必然会受苦受累，你舍得？”老康给我埋的第一个雷。
　　“皇上觉得荣华富贵好么，建宁长公主也说何苦生在帝王家，我想皇上也是深有体会的，受苦受累只要自己开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怕就怕荣华富贵只是过眼云烟，最后落个身不由己。”看的人太多了，要他们选择他们也不一定会选荣华富贵。
　　“老四子嗣单薄，朕可以让他光明正大成为老四的孩子，说不定还会帮到老四。”老康给我埋的第二个雷。
　　“不，四爷有四爷的命数，我不强求，我关心的只是我的孩子的命运，四爷和我无关。”最后做皇帝的人一定是他，我也改变不了。
　　“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朕看了也不忍心，你怎么能做到呢？”老康给我埋的第三个雷。
　　“我清楚他不能待在我身边，即使我今天不说皇上也会带他走的，所以我宁愿自己送走他，这样我还可以要到皇上的一个承诺。”
　　“丫头啊，你看的果然是最透彻的。”老康了然的笑笑。
　　“皇上我只求他能平安幸福的长大，即使我这辈子再也见不了他，只要他过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朕答应你，一定会让他得到你想要他有的东西，朕不会让他上玉牒。”有了老康的承诺我放心了，他一定会安排的很好的。
　　“妍竹谢皇上。”我朝老康磕了三个头。
　　“丫头起来吧，朕还有话跟你说。”老康让我在他身边坐下。
　　“皇上要说什么我知道，我并不怪皇上，相反的我要谢谢皇上。”老康想说的无非是偷梁换柱的事。
　　“朕这么做实属无可奈何，朕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老康对我的愧疚殊不知其实是对我的好。
　　“不，皇上什么都没有欠我，是我欠皇上的，皇上为我做了很多，让我们母子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恩赐了。”我觉得很玄妙，我和老康对这件事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丫头啊，朕觉得对不起你啊，本来可以不这样的。”老康很无奈。
　　“皇上，我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是我一直坚信的信念。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说的好，朕要走了，孩子朕也带走了。”老康起身，我最后看了福瑞一眼，虽然不舍但还是让李德全抱走了。
　　我送他们到门口，老康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这件事朕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是应该知道的。”是什么事让老康这么欲言又止呢。
　　李德全像是要阻止老康般的，开口叫了一声“皇上”。
　　“罢了罢了，丫头啊图仁他……去了，朕前几日接到的折子，说是婚后就开始得病的，一直忙于公事疏于治疗，终于熬坏了身子。”什么……宝音他死了，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我震惊极了，他还那么年轻啊。
　　“朕想是因为你吧，朕告诉了他真相。”我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滚落，宝音死了，他竟然死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可是又怎么能不告诉他，只要进洞房就会知道那个人并不是我，怎么瞒的住呢。
　　“丫头，节哀吧。”老康终究转身离开了。
　　宝音死了，我以为他会好好的活着，在我心里甚至还期待着有一天我们会再见，我还可以赎罪，可是他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他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活下去，他不知道么如果我能出去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他。
　　我抵着门框滑落，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这个打击比福瑞离开我还要大。
　　宝音他一定很想我，他忙于公事是为了麻痹自己，不治病是因为他觉得生无可恋，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亲手害死了最爱我的人么，我好恨我自己。
　　宝音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我还能记得他的温暖他的关怀他为我默默的付出，这些好像还停留在我的怀中不曾散去，可是转眼间人已逝爱不在，老天爷你为什么要那么不公平。
　　献恩看我趴在地上大哭，急切的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献恩，你知道么宝音死了，他死了……”献恩听到这事也是很诧异，他也和我一样接受不了。
　　我现在能为他做什么，“献恩，我要为宝音戴孝，我应该为他戴孝的，他是我的丈夫啊。”
　　我换上了素白的衣服开始每天抄佛经，一直抄一直烧，我还在屋子里设了宝音的灵位，每天高香三柱。我知道这些也换不回宝音，可是我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
　　过了几天，六伯告诉我说老康下旨把“我”从喀尔喀接回来养病，因为宝音的死对“我”打击很大，让“我”一病不起。我对这个消息没什么感觉，继续抄我的佛经。
　　我整个人已经平静了下来，我知道宝音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去喀尔喀看他，告诉他我的忏悔。

作者有话说

　　貌似这章字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