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云中有兔

2、心尖的光

　　收养祝如安的第一个清晨，祝如愿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他睁开眼，天刚蒙蒙亮，窗帘缝隙里漏进一丝淡淡的晨光。往常这个时候，他还会赖床五分钟，但今天一想到家里多了个小不点，便立刻爬了起来，动作轻得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祝如安。
　　昨晚把祝如安带回家后，母亲给他找了套干净的棉质睡衣，又煮了热腾腾的面条。祝如安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像是怕吃快了这顿饭就没了。睡觉时，他果然红着眼眶拉着祝如愿的衣角，声音细细的：“哥哥，我怕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祝如愿看着他怯生生的模样，想起他在街角蜷缩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点点头，把祝如安带到自己的房间。夜里，祝如安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会瑟缩一下，小手下意识地抓住祝如愿的衣角。祝如愿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
　　此刻，祝如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径直走向厨房。他记得昨晚祝如安吃面条时，额外喝吃面条时，额外喝了两碗甜豆浆，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很喜欢。家里的豆浆机是全自动的，祝如愿按照母亲教的方法，抓了适量的黄豆，清洗干净后放进机器里，又加了两勺冰糖。按下开关，豆浆机嗡嗡地运转起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接着，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搅匀。平底锅里倒上少许油，等油热了，倒入蛋液，小火慢慢煎。很快，厨房里就飘起了鸡蛋的香气和豆浆的甜香，混合在一起，温暖又治愈。
　　祝如愿煎了两个溏心蛋，这是他猜祝如安会喜欢的口感——外焦里嫩，咬开后有甜甜的蛋黄液。他把煎蛋盛在盘子里，又拿出一个干净的保温杯，等豆浆煮好后，小心翼翼地倒进去，拧紧盖子，这样等祝如安起床，豆浆还是温热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轻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祝如安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乖乖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小手依旧紧紧攥着祝如愿昨晚睡觉时盖的被子，像是在寻找安全感。
　　“醒啦？”祝如愿走过去，声音放得很柔，“快起来洗漱，我给你做了甜豆浆和煎蛋。”
　　祝如安转过头，看到祝如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茫然和不安一扫而空。他点点头，快速爬起来，动作麻利地穿上母亲找给他的衣服。衣服稍微有点大，套在他瘦小的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祝如愿，像只黏人的小尾巴。
　　洗漱完，祝如安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甜豆浆和煎蛋，咽了咽口水。祝如愿把保温杯递给他：“小心烫，慢慢喝。”
　　祝如安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小口，甜丝丝的豆浆滑进喉咙，暖融融地熨帖着胃。他又夹起煎蛋，咬了一口，蛋黄液流了出来，甜而不腻。他吃得很认真，小嘴巴鼓鼓的，像只吃东西的小松鼠。
　　“好吃吗？”祝如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祝如安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谢谢哥哥。”
　　从那天起，每天早起给祝如安做甜豆浆和煎蛋，成了祝如愿雷打不动的习惯。他会根据祝如安的喜好调整甜度，有时会在豆浆里加几颗红枣，有时会把煎蛋换成水煮蛋，变着花样让他吃得开心。而祝如安也总会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等他做好早餐，然后一脸满足地吃完，再跟着他一起出门，送他到学校门口。
　　祝如安上学比祝如愿晚一年，祝如愿上初中，他还在小学。每天早上，祝如愿会牵着祝如安的手，走过两条街，先把他送到小学门口，看着他走进校门，才转身去自己的学校。傍晚放学，祝如安总会提前在校门口等祝如愿，看到他的身影，就会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角，叽叽喳喳地跟他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除了生活上的照顾，学习上的辅导也成了祝如愿的责任。祝如安因为之前没上过学，基础很差，刚开始上学时，很多功课都跟不上。每天晚上，吃完晚饭，祝如愿就会把祝如安带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耐心地辅导他写作业。
　　“这个字要这样写，横平竖直，”祝如愿握着祝如安的手，教他写自己的名字，“祝，左边是‘示’字旁，右边是‘兄’；如，女字旁加‘口’；安，宝盖头下面一个‘女’。”
　　祝如安很聪明，学得很快，只是性子有些急躁，遇到不会的题目就会皱着小眉头，一脸沮丧。这时，祝如就会停下笔，摸摸他的头，轻声安慰：“别急，我们慢慢想，哥哥教你。”
　　他会把复杂的题目拆解开，一步一步地讲给祝如安听，直到他听懂为止。有时候，一道题要讲好几遍，祝如愿也从不嫌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耐心讲解。祝如安看着哥哥认真的侧脸，眼神里满是崇拜和依赖，也会静下心来，认真听讲。
　　晚上睡觉前，祝如安依旧会黏着祝如愿，说自己怕黑。祝如愿只好把他留在自己的房间。他会拿出故事书，坐在床上，给祝如安讲故事。他的声音温和，语速平缓，像轻柔的晚风，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祝如安会躺在他身边，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听着故事，慢慢闭上眼睛。
　　往往故事还没讲完，祝如安就已经睡着了。祝如愿会轻轻把他的头放在枕头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看他一会儿。祝如安睡觉的样子很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小嘴巴微微抿着，像个天使。祝如愿心里软软的，觉得这个弟弟真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祝如安敏感又缺爱，祝如愿的温柔和照顾，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他对祝如愿的依赖，已经超出了普通弟弟对哥哥的程度。
　　他会偷偷收藏祝如愿用过的东西。祝如愿换下来的旧铅笔，他会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用纸巾擦干净，放进自己的小盒子里；祝如愿穿旧的衬衫，他会偷偷藏在自己的衣柜里，晚上睡觉前拿出来闻一闻，上面有祝如愿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让他觉得安心；甚至祝如愿喝完的牛奶盒，他都会舍不得扔掉，攒在抽屉里。
　　有一次，祝如愿整理房间，发现自己不见了好几支旧铅笔，正疑惑时，无意间打开了祝如安的小盒子，才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用过的铅笔、橡皮，还有一些他自己都忘了的小物件。他看着那些被精心收藏的东西，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无奈。他没有戳穿祝如安，只是默默把盒子放回去，以后换下来的旧东西，都会特意留着，悄悄放进祝如安的盒子里。
　　祝如愿上学时，祝如安总会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等他回家。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他都会准时坐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路口的方向。有时候祝如愿放学晚了，他就会一直等，直到看到祝如愿的身影，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角。
　　母亲心疼他，让他进屋等，他却摇摇头，固执地说：“我要在这里等哥哥，不然哥哥回来看不到我，会担心的。”其实，担心的人是他自己，他怕祝如愿会像以前的人一样，突然消失，再也不回来。
　　祝如愿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会尽量早点放学回家，每次看到坐在台阶上的祝如安，都会加快脚步跑过去，摸摸他的头：“以后不用在这里等，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祝如安会点点头，却依旧每天坚持坐在门口等他。在他心里，只有亲眼看到祝如愿回来，才能真正安心。
　　祝如愿还发现，祝如安怕打雷。有一次，夏天的傍晚，突然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隆隆地响，震得窗户都在发抖。祝如愿正在房间里写作业，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啜泣声。他心里一紧，立刻跑过去，推开门，看到祝如安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身体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泪水。
　　“如安！”祝如愿快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心疼地抱住他，“别怕，哥哥在。”
　　祝如安感受到熟悉的温暖，立刻扑进祝如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哭得更厉害了：“哥哥，我怕，雷声好响。”
　　“不怕不怕，”祝如愿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雷声是天上的云在打架，不会伤害我们的。哥哥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他把祝如安抱回自己的房间，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身边，一直抱着他。窗外雷声阵阵，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而房间里，祝如愿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一直安抚着祝如安。渐渐地，祝如安的哭声小了，身体也不再发抖，只是紧紧抱着祝如愿，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平静下来。
　　从那以后，每次遇到雷雨夜，祝如愿都会把祝如安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讲故事，直到他睡着。而祝如安也会紧紧抱着祝如愿，仿佛只要有哥哥在，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祝如安还很喜欢唱歌。他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很好听。母亲教他唱儿歌，他学得很快，但他从不唱给别人听，只唱给祝如愿一个人听。
　　有一次，晚上睡觉前，祝如安躺在床上，突然轻轻唱起了《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奶气，却唱得很认真。祝如愿停下讲故事的动作，静静地听着。
　　唱完后，祝如安抬头看着祝如愿，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哥哥，我唱得好听吗？”
　　“好听，”祝如愿笑着点点头，摸摸他的头，“如安唱得真好听。”
　　得到夸奖，祝如安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又唱了一首母亲教他的童谣，依旧是只唱给祝如愿听。从那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听祝如安唱一首歌，成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祝如安在祝如愿的照顾下，渐渐褪去了最初的胆怯和不安，变得开朗了一些，但他对祝如愿的依赖却越来越深。他会时时刻刻黏着祝如愿，不管祝如愿做什么，他都要跟在身边；他会因为祝如愿和别的同学多说了几句话而不开心，会偷偷发脾气；他会把祝如愿的东西都打上自己的标记，仿佛在宣告主权。
　　祝如愿虽然觉得祝如安有些过于依赖自己，但他只当是弟弟年纪小，缺乏安全感，并没有多想。他依旧温柔地照顾着祝如安，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把他宠成了自己心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