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二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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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那几抹散不去的橘黄，令人惆怅满怀。
走进进景仁宫，他的心平静了些，仿佛一支饱经风雨的小船找到了安静的港湾。
大内的宫殿格局与装潢都一样，可在载湉眼里，惟有景仁宫是暖和的，因为这里有个令他暖和的人。
珍妃向他请了安，看着他坐下。她总在笑，虽然只是那么微微一抿，可在他看来却是最可爱的。
如今的她已全无了原来的稚气和骄横，犹如一块美玉被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润、可人了。虽然没有过去那么活泼，可是身上却多了点新的东西，很淡，也很朦胧。
“太医怎么说？”一见面，他就这么问。因为，这几日，她一见到油腻的东西就犯恶心。
但是，她没回答，只是一味的笑。不过，脸色似乎红了些。
“你笑什么？”
“我……”她刚开口，脸又红了；头低下去，又抬起来，折腾了好几回。
“怎么了？”
“我……我们有孩子了……”她嗫嚅道，很不好意思。
这个喜讯来得太快，太突然，载湉顿时感到自己从地狱超脱出来飞到了天堂，这里的一切都净澈明亮，每样事物都透着美好——这都是因为她，世界才变了样儿。
“真的吗？”他愣了半天，才开口。
她点头了，肯定了！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他想笑，可又不知该怎么笑，嘴巴张张合合的。然后便不知所措地在房间里转着，他心里并无目的，可就是焦急，像个孩子似的。
终于，他站定了，好象找到了该着急的事儿。他转过身，问：“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他们去做。”
这句话把珍妃给招笑了，她想，他折腾了这么半天才说出这个？
“臣妾最近见不得吃的，一看到它们，就犯恶心。”
“那也得吃点。”他有些急了，嗓门也高了。
他叫来小糕子，吩咐了几句，坐到珍妃的旁边，但他不敢挨着她，小心得有点过分了。
珍妃怀孕的消息像风儿似的传遍了大内，也吹到了颐和园，慈禧太后的耳朵里。她没什么表示，既没高兴也没有厌恶，好象这未出世的孙儿与她没有关系。可惟独目光定格在侄女身上时，双眼才有了怒气。静芬知道，她这是怪自己，怪她为什么那么犟，不讨人喜欢。如果她不那么端着架子，怎么会让珍妃那个贱丫头钻了空子？
幸好，当初这位太后有份远见，在皇帝大婚时的懿旨里写得很清楚——只有皇后的孩子才有继位的资格。即便是那个丫头生了个男孩儿又能怎么样？皇位还是传不到他的手里，她也当不了皇太后。“母以子贵”这句话在他们这一辈可是行不通的。
眼中的怒火在这一刻转化成了庆幸，当然，此时她的目光已经不在侄女的身上了。
寝宫里面空空荡荡的，静芬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清冷的烛火发愣。想着自己的豆蔻年华全都葬送在了黑暗和孤独中，她的心里有多么不甘。
火苗在跳动着，摇摆着，将她带入了幻象中——景仁宫里，珍妃有些娇懒地靠在杏黄色的靠枕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吃着送到嘴边的食物。而那个喂她的人却是自己的丈夫！
“嚯”地一声，她一下子把桌布掀了起来，烛台也一同滚到了地上。所有的画面猛然间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了那截燃烧的烛头。
力气似乎在这一刻用尽了，她瘫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火苗的窜动，它们跳到了桌布上，继续着自己毫无章法的舞蹈，小小的光影突然成了一条明闪闪的火链！它像蛇一般纠缠着这个皇后的心，而且越缠越紧，她的心脏几乎不能跳动了。
静芬盯着它，不能动弹，直至闻到烟味的宫女闯进来，才没酿成火灾。
火，扑灭了，只剩下滚滚的浓烟，迷住了所有人的眼。
大家咳嗽着，与皇后一起走了出去，她们的眼角都挂着被烟呛出的眼泪。到了院子，新鲜，清晰的空气让她们感到心里舒坦了一些，呼吸也顺畅得很。
夏夜的风比白天来得温柔，可爱；她喜欢。
今天的月亮很小，显得特别的遥不可及，然而它的寒意却一点没有减少。忽尔一块洪钟的云遮住了它，只能看到一圈淡淡的光晕。
无垠的天空像一池幽幽的湖水，一眼望不到尽头。看着这沉静的颜色，静芬突然豁然了，冷静了，想想刚才自己的模样，她觉得可笑——自己何时变得俗气起来了？自己富有四海，为什么要如此小气呢？
她低下头，对着地面笑了笑。突然几滴黑点蓦然出现在地面上，紧接着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嘴里也尝到了苦涩的咸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即便是咬住嘴唇也无法忍住。她知道自己那样并不是什么俗气，更表示争风吃醋，而是真的心痛……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二章(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