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殇(已完结)》老历

40、第四章(4)

　　今夜的空中依旧是些挂着一钩月牙儿；但是此时的它并不像以往那样带着高傲，清冷的寒气，颜色也不那么交接了。它就像掺了铜的黄金——散发着昏暗而又有着邪恶的光芒。
　　静芬的肩舆在玉澜堂外停了下来；她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到了地面上。
　　徐徐的晚风拂过她的面庞，旗头上红色的穗子随着它的舞动而飘浮着。她抬起头看了看着这座昏暗的宫殿，心中涌起了一阵酸楚。
　　跨过宫门，进了院内，静芬看到太监宫女们都站在外面，就连他那个贴身太监也不例外。
　　见到皇后来了，所有人的脸上无不写着惊奇。小糕子自然也有些吃惊。他跑到她的面前，请了安。
　　“皇后主子，现在万岁爷火气大，您是不是……”他低着头，有些吞吐地说了这些话，可事后半截他没说完。
　　静芬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好意，不希望她再受到侮辱。可是皇后的尊严让她没办法接受一个太监的好意。她只是冷冷地说：“我来看看皇上。”
　　小糕子没作声了，只得帮她开了门。
　　宫殿里到处都是奏折，战报和陶瓷碎片；里面的灯光暗淡中带着惆怅。静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生怕踩着了这些奏折。
　　突然，东暖阁里传来了他的声音，那是多么急切，温存，可却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珍儿！是你吗？”
　　这句话，让她的心像块石头似的往下沉着。泪和火在此时交融成一片，她咽了一口气，把它们全给压了下去：“不是！”
　　殿内霎时间沉寂了下来。经奋战在那儿，没有动；她等着，等着那个男人再说点什么，打破这里的陈迹。她不想放下架子去哄着他————毕竟自己是他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皇后！
　　“你——”他开口了，语气非常的奇怪：“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他竟问自己来做什么？难道，难道他不知道，她才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一个上天指给他的女人！一个理应与他一起承担痛苦和磨难的女人！一个理应成天陪伴在他身边的人！而不是什么“珍儿”！
　　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现在，竟连呼吸都不知应该怎么做了。
　　“说啊！”载湉蓦地从里面冲了出来，暴怒让他那张俊美的脸扭曲了。让人看了既害怕又可憎。“说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静芬好不容易才调顺了呼吸：“我来看看你……”
　　“看什么？！”他的眼睛瞪出了火：“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不是……”她极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可眼睛里没有泪。
　　看着这双干涸得像死鱼目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载湉的心中倏地感到一阵憋闷，他想呼吸，可是不管自己的肺怎样地扩张，收缩，可是他总觉得吸不到氧气。
　　他的身子因此而不停颤抖着，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了。
　　从她的瞳孔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丑态，羞耻突然在自己的胸膛里膨胀起来——他再次无法呼吸了！
　　“不要这样看着朕！”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吼道。自己的手也重重地摔在了那张白丑的脸上。
　　剧烈的疼痛，猛然让他从暴怒中清醒过来；而表姐的脸上流着一个清晰可见的红掌印，嘴角上还挂着点血。可她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脸上么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亲爸爸怕你出事，所以叫我来看看。”她淡淡地说，好像刚才被打的是别人：“可现在，”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点笑来：“我可以回话了……皇上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说罢，她带着轻蔑推出了那个大殿。刚跨出门槛她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滚——！”
　　紧接着，就是花瓶破碎的声音，那些碎片纷乱地在地板上跳动着，发出了乱而清脆的声音。
　　而此时静芬的心就像那一地陶瓷的碎片一样，无法再拼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