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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辞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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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未眠点点头。
陈泛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挑了挑眉,难道是他刚才的表情很落寞?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其实说讲真的他刚才不过有感而发,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早就跑个没影了。
他从前不在乎这些东西,以后更不会。
不过既然他已经开口了,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陈泛舟露出乖巧的表情来:“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深夜。
姚未眠敲响了姚夫人的房门。
姚夫人还忙着准备一些祭祀用的东西,桌子上摆着账本与笔墨,匆匆打开门一看,发现姚未眠站在门外,吓了一跳,把人拉进屋里,驱了驱他身上的寒气,问道:“眠儿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姚未眠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递过去,姚夫人一看一张竹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心里顿时一紧,还以为他是要明日离开,待她读完后,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
“朋友啊?当然可以呀,他家住何方?明日派下人把他接过来,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若他愿意,在府里多住几日……”然而姚夫人说着说着,突然想起白日里一名小厮跟她说的话,“……等等,难道就是梅园里的那位?”
看到姚夫人反应过来后,他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你不早点把人带过来介绍,难道是怕我不同意吗?”
说到这个,姚未眠确实有些心虚,毕竟两人真实的关系还没有坦白,以朋友的身份把人带回来,确实存在欺骗的意味。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看到姚未眠默默移开眼,姚夫人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娘怎么会不同意呢?你能有个知心知热的朋友陪在身边,娘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姚夫人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眼前人的脸。
温和的触感从肌肤上划过,姚未眠莞尔一笑,在姚夫人温和地注视下点了点头。
“那孩子喜欢吃什么?又对什么忌口?你写下来,娘一会儿吩咐后厨注意着点。”
姚未眠想了想,那人忌口的可多了,嘴又挑,要是真写下来,估计得写一会儿了。
目光扫到桌子上的账本,他俯身凑近,虽然看不懂,但也希望自己能帮上忙,但还没翻两页,就被姚夫人催促着赶紧回房休息。
临走前姚未眠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姚夫人有些疲累的面容,只能咽了下去,转身抱住她,示意让她早些休息。
“好啦好啦,快些回去吧。”
直到姚未眠离开,姚夫人才收回视线,她摁了摁眉心,准备把剩下的账本看完再睡。
从书堂里忙完公务的姚山誉回到房间,看到妻子还没有睡,不免有些担心。
“这些细碎的事情交给下人就好了,你别再把自己的身体累坏了。”
说着,他伸手把姚夫人手中的账本合上,推着她的肩膀走到床边,催促她快些睡觉。
姚夫人叹一口气:“你先睡吧,我还不累。”
“骗谁呢,看你眉心皱的,这些东西不急,放在那里吧,明日我看就行了。”
眼看自己说不动倔强的妻子,姚山誉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刚才我看到眠儿的身影了,他是不是过来了?”
果然姚夫人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把刚才姚未眠请求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朋友?”姚山誉显得也很惊讶,“这可真是一个好兆头呢。”
“是啊,无论怎么说,他现在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唉,他要是能给我娶回来一个儿媳就更好了。”
姚山誉失笑,把被子给妻子盖好:“不是说好了吗?不提这件事情的。”
“我又没在眠儿面前说,他年岁也不小了,我就是希望他身边能有个照顾他的人。”
“他又不是半大的孩子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别乱担心了。”
姚夫人迷迷糊糊地嘀咕:“……这又不一样。”
姚山誉宽慰道:“他现在啊,好好活着就行了,什么娶亲啊,成家啊,要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姚夫人叹出一口气,心里也知道是这个道理,想起几年前姚未眠离开时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现在太过太过贪心了,只要她的孩子能好好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时间很快来到辞旧日,陈泛舟特意换了一身显得稳重的衣袍,头发也精心梳理过,打眼一看,好一个朗目疏眉的少年郎。
姚夫人也没想到姚未眠竟然会有如此气质的朋友,心中小小惊讶了一下后,连忙把人请进府。
刚开始见面她还不免有些局促与紧张,后来被这个能说会道的青年逗得忍俊不禁,心里那点不适感也渐渐消失了。
陈泛舟唇边噙着笑,举手投足间透着礼节与小心,借着抿茶的动作,稍稍瞥了一眼身旁的姚未眠。
他虽然没真正接触过姚夫人,但也能从姚未眠的性子中猜出一二,这一回近距离感受下来,果然如他所料那般,既然如此,他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仗着自己长了一张看起来乖巧的脸,再加上净挑眼前人爱听的说,很快席间的气氛就一派轻松自然。
姚山誉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来看,此时的心情也是不错的。
“陈公子这般学识渊博,可有意在朝中谋个职位?”
陈泛舟淡然一笑:“当官固然是好,但限制颇多,并不适合我这糊涂性子,与其那时闯祸弄一堆烂摊子,不如现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哈哈哈哈陈公子还是太过谦虚,眠儿能有你这么有趣的朋友,还真让我们惊讶。”
陈泛舟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姚未眠,轻咳几声,开口道:“哪里的话,姚大夫才是真正让我感激不尽的人,不仅多次救我于生死之际,还悉心照顾我许久,那时我就想,到底是什么人能养出如此心善之人,今日见到您老二,心道原来如此,果真是言传身教,一模一样。”
几句话便把坐上二人哄的连连摆手,笑语吟吟,只有姚未眠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神情。
他默默瞪了一眼陈泛舟,让他说话不要这么夸大其词。
而对面立刻无辜地眨了眨眼,冲他勾了勾唇。
“……”
一顿饭的功夫,姚山誉夫妻二人就对这个青年亲近许多。
辞旧日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但还有一部分需要姚夫人盯着,她便让姚未眠带着人去府里转转。
待周围就剩两人后,陈泛舟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真是紧张死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你看看,我手心出了好些汗。”
姚未眠抓住递到眼前的手掌,无情地拆穿他:这是你刚才净手时弄上去的水。
见他没信,陈泛舟咧嘴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真的,不信你摸摸我心口,跳的可厉害了。”
姚未眠脸一热,却还是伸出手摸了上去。
“少爷安!”
身后突然传来下人的问候声,姚未眠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把手收了回去。
好在那些下人只是路过,问候完便转身离开了。
陈泛舟闷笑:“他们走了,你还摸吗?”
姚未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一副不想理他的神情。
结果下一瞬他就感觉到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转头一看,发现是一枚精致小巧的玉戒。
陈泛舟委屈:“你自己不愿意摸,我只好自己拿出来了。”
姚未眠一愣,没想到他是想送东西给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双手接过那东西,拿在掌心里细细摩挲起来。
“喜欢吗?挑了好久。”
姚未眠连连点头。
“之前送你的那个羽毛吊坠我看你放在塌边,都掉了一快,做工不太讲究,扔了便是,不用那么宝贝。你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个就好了。”
姚未眠伸手比划:不扔。
陈泛舟挑了挑眉,故意道:“其实我已经扔了。”
“!”
闻言,姚未眠立刻转身就往回走,陈泛舟连忙拉住他:“骗你的骗你的,话不会说,动作倒是挺干脆。”
姚未眠一顿,却还是反握住他的手掌,把人一路拉到房间里,然后翻出自己准备的压祟钱递过去。
小时候,每年辞旧日,姚夫人都会给他和姐姐准备八枚铜币,寓为“压邪祟,迎新年”,是一种只为小孩子祈福的方式。
陈泛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捏着八枚铜币怔愣许久。
他这副样子姚未眠第一次瞧见,觉得异常新奇,没忍住掩面笑了出来。
直到看到他抖动的肩膀,陈泛舟才想起这是什么意思,无奈又好笑:“姚大夫,你是故意的吗?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用什么压祟钱?”
姚未眠伸手比划:你就是。
把穿成一串的铜钱放在眼前看了好一会儿,陈泛舟才确认自己在活了二十年后,终于收到了第一份压祟钱。
他喃喃自语道:“天啊,我要把它带到入土……”
姚未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许再这样的日子里胡说。
陈泛舟顺势在他手心上亲了亲,声音又低又哑:“谢谢,我很喜欢。”